车缓缓的从京城正中央的朱雀大街上驶向皇宫。
阮辞歌在丞相府无数次看向这个方向。这个方向有最最宏伟的建筑。金色的琉璃瓦闪着最耀眼的光,能引起的是人们的敬仰,是国家最高的象征。而且这里才是故事的真正核心。
马车穿过朱红的大门,停在里面的场所,那里全是各种勋贵的马车。这边全是各府的少爷小姐。阮家的马车一到也算受众瞩目。足矣看出丞相府权势不可挡。
“呦,这不是阮如玉嘛?”这声音倒是挺响。一粉色罗裙的女子挑眉。
阮如玉翻了个白眼,明显的不待见这声音的主人。根本不想搭理。
“二妹妹,你这是又跟她起了什么矛盾?”阮辞砚低声询问道。
“上次我去胭脂铺碰见了她,她非要抢我手里的,一直跟着我,我就一股脑干脆全塞给她了。然后还骂我。”阮如玉悄悄的说道。看到阮辞歌不知所以的表情。又跟她解释道,“这是太傅家的嫡女,戴夏彤。素来与我不对付,我也不知道哪招惹她了,就是看不惯我。”
“姐姐,我听着这话……说实在的,你就跟负心汉一般。”阮辞歌说道。
“噗……哈哈,”阮辞砚拿帕子遮了遮嘴,“有点像。”
阮如玉瞪她俩。
戴夏彤看见她们仨挤在一起咬耳朵,气的火冒三丈。
“阮如玉,本小姐与你说话,怎的这种态度!”
“叫你呢叫你呢。”阮辞歌憋笑道。
“听到了,戴大小姐。”阮如玉露出露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您有什么事吗?”
“阮如玉说实在的,你区区庶女,怎配与我们站在一起。”戴夏彤冷笑道,傲慢而不可一世。看上去是真的不待见阮如玉。
“……”阮如玉倒是没说话。
“戴小姐,不管是不是庶女,我二妹妹都接到了请帖,所以请戴小姐慎言。”阮辞砚淡淡的瞟了戴夏彤一眼。
正巧有宫女接待,阮辞砚让自己的婢女拿出了请帖交给宫女,带着两个庶妹进了宫门。男女终归有别,阮辞墨带着弟弟两人相伴从另一个方向去往宴会。
“各位贵人,奴婢锁芯,这次赏菊宴在御花园举行。奴婢带各位贵人去御花园。各位贵人小心脚下。”宫女恭敬的解释道。
一路上贵女很多,很多都在与阮辞砚和阮如玉打招呼。尤其作为嫡女的阮辞砚。
“那是工部尚书王瑞琪大人家的女眷,王悦淑和王悦华。”
“那是大理寺白大人家的,白洁和白清。”
……
“与我交好的是大将军家的嫡女谢旒青,和户部尚书家的嫡女南淮锦。”阮辞砚说道,“你还未见过她们。”
“阮姐姐!”中气十足的声音你。闻声看过去是个穿着藕荷色长裙的美人,美人掀起红唇,笑得灿烂,而且打招呼也是高举手臂挥手打招呼,身边还有个蓝色衣裙的少女,掩面弯着眉眼,看着阮辞砚走过来。
阮辞砚迎了上去。
“见过阮姐姐。”藕荷色长裙的美人走过来行了个不伦不类的拱手礼。阮辞砚也以同样的拱手礼还了回去。
“这就是我说的谢旒青和南淮锦。”阮辞砚介绍道,“这是我的三妹妹阮辞歌。”
南淮锦点头示意。
“这就是你上次与我说的你的三妹妹?是个柔柔弱弱的美人呢!”谢旒青大大咧咧的说道。
众人一起向御花园走去。
一路上都能看到各色的菊花,紫色的,金色的,白色的,绿色的……在阮辞砚嘴里,那是“玉壶春”,“瑶阶仙姝”,“白云叠翠”,“紫燕新装”……阮辞歌倒是叹为观止。
到了地点,宫女恭敬的让到她们到座位上,然后离开。阮辞砚坐在丞相府席里主位,接着是阮辞歌和阮如玉。不久阮辞墨勾肩搭背的和一群男孩子进来了,叽叽喳喳讲个没完没了。身后还跟着相府的庶子沉默寡言的,这孩子才七岁就跟个小老头儿一样。阮如玉看到自己弟弟,招招手,那孩子眼睛一亮,飞似的跑到自己姐姐身边。
阮如玉之前解释过,这孩子害羞的很。
阮辞墨看见自己老弟都坐好了,皇家宴会还是得规矩一些。跟自己几个朋友作揖,走到阮辞砚的旁边。
这是个开放式的亭子,能够容纳了相当多的人。薄纱轻扬,外面簇拥的大片大片的菊花,飘香四溢,连熏香都免除了。还未开席,少爷小姐们相互招呼着,训练有素的宫女四处穿梭,摆放所需的吃食,整理着席间的摆件。四周薄纱遮盖的若隐若现,正前方是个波光粼粼的湖泊。
“那应是清和崔氏的嫡女崔玉梅个嫡子崔子涵,没想到她也来了。看来崔卢王谢四大家族都会出现。”阮如玉端着一杯茶,呡了一小口,说道。
“是。”
阮辞砚是知道这次宴会的情形的。
“她父亲崔克是出任的平洲刺史。说起来这崔氏越发落寞了,从前朝起崔氏就是出过多个宰相,甚至从前出了多个状元,从前权倾朝野,如今只是一个刺史。”阮如玉说道。
阮辞砚瞟了阮如玉一眼。没说话。
阮如玉聊了点女孩子家聊的东西,哪家胭脂水粉更加好看,哪个布料适合做怎样的衣裳,哪家儿郎才貌双全,炙手可热。
阮辞歌听了阮如玉和一群姑娘家聊的开心。男人衣服化妆品八卦什么的果然是古今女孩子们都喜欢聊的东西。
不过这些八卦跟整个国家都有点关系而已。
比如说大皇子纳了个什么楼的美人儿,花容月貌,身姿娇软,连宠了数天,见着大皇子妃还嚣张跋扈,气的大皇子妃差点梗过气去,大皇子妃在闺中时张扬跋扈,好多人都看不惯她;再比如御史家那个肥头大耳的儿子不好好读书成天在书院里个各个世家公子结仇,有天和工部尚书府的嫡子打架打的不可开交,后来书院的夫子把两位大人叫到书院被训的都抬不起头,回去就各自府抽了自己儿子一顿,等等等等的世家里的家常。
“话说你们可知道沈家?”有一女子说道。
“沈家?你是说沈太史?”
“不是不是,是另一个沈家,就是……上一任丞……”
“瞎说什么呢,丞相姓阮不姓沈。”
“……”众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有点尴尬。
阮辞歌吃瓜吃的莫名其妙的。沈家?到是跟魏澜的本名一个姓儿。话说这种不说的八卦才叫让人心痒痒。
“呵呵,我记得青云坊前几天与我说,过几天来了新缎子,蜀锦,花纹与颜色新品!我打算明日就去看看这新缎子有没有老板说的的那么好。”有意无意的撇开上一个话题,几个姑娘再次聊的火热。
“姐姐,那个什么沈家……”阮辞歌缓缓的靠近阮辞砚,问道。
“闭嘴!不该问的别问!”阮辞砚瞟了她一眼。
阮辞歌听这话,默默又挪了回去。
有一人进了大厅。说实在的本来人来人往,一人进大厅怎么会如此瞩目,可长着一张举世瞩目的脸和显赫的家世以及传闻中绝顶聪明的头脑,这怎么不被人注意。
一袭白衣曳地,手中一柄白玉折扇,白玉发冠挽起墨发,身姿绝代。那张雍容艳丽的脸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狭长淂凤眸,嘴角微微上扬,眼波潋滟,令人沉醉。看着也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
“那是王家的嫡子,王澈。说起来应当是王家嫡系一脉里最尊贵的儿子了。”阮如玉说道。
王澈已经被一群人围了上去。
明明是“崔卢王谢”四大家族,可这崔氏的待遇与这王氏的待遇差距也太大了。
美男太好看,有一部分女子含羞带怯的看向王澈。
等了半个时辰,直到快要到晌午这宴席才正式开始。
侍女们恭敬的邀请各位贵人入座,便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坐的端端正正的。
宫女们排着队小碎步端着菜品走进大厅,依次上菜。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响。“太子,长公主,大皇子,三皇子,五公主,三公主到——”
“见过太子,长公主,大皇子,三皇子殿下,五公主,三公主——”阮辞歌跟着众人跪下,阮辞砚可是呆在了原地,阮辞歌立刻拽了她两下。
阮辞砚恨极了那个男人!李昀!三皇子李昀!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
跪下的阮辞砚狠狠地闭上了眼睛,颤抖的攥着衣裙的手落在了阮辞歌眼里。阮辞歌叹了口气,将手放下阮辞砚握成拳的手,安抚了一下阮辞砚。
阮辞歌叹了口气。
“各位不必多礼,请起吧。”清脆的女声响起。众人闻声谢过都起来坐在了自己的位置。
说话的正是举办这场宴会的主人长公主。长公主长的花容月貌,身姿丰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阮辞歌脑海里搜索了一下,长公主已经二十有八,是皇帝的嫡出女儿,封地平阳这个重镇,二八时嫁给了崔卢王谢中的卢家大公子,婚后生活倒是听说不错,琴瑟和鸣,给驸马生了两个儿子。可惜好景不长,卢家大公子朝中贪污受贿,被打入大牢,最后赐死。当时的长公主不过二十岁,最小的儿子不过才满月。长公主伤心欲绝,驸马死后,和自己父亲闹得相当不愉快。最后还是妥协了,嫁给了皇后的侄子。
太子一身黑色的常服,剑眉星目,负手而立,一派年轻气盛。
太子身边那个皮肤很深,看着孔武有力的青年是大皇子。大皇子明显就是一个肌肉相当发达的金刚,面容粗犷,皮肤黝黑,实在是相当的壮实。大皇子生母地位不算低,但也实在不高。原先是个小官家庭的嫡女,当朝圣上还是个王爷的时候纳进门的女子,因为资历高被封妃。
接下来,是三皇子李昀,确实身姿挺拔,白衣胜雪,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加上面带微笑,手持一柄折扇,比起高高在上冷酷的太子和满身肌肉的大皇子更加平易近人。
阮辞歌看向阮辞砚。阮辞砚低着头倒是看不见什么表情。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纯妃娘娘……驾到——”间隙的声音骤然响起。
一身穿青蓝色的缂丝十二章衮服,头戴金冠的男子大步走进来,面上倒是微笑的模样,帝王的威势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足。
这个男子旁边跟着的是一个穿着大红色的绣着大片海棠宫装的女子,梳着飘逸的灵蛇髻,佩戴額坠,发髻上插着一支做工精细的金质九尾凤钗。保养的相当不错,从阮辞砚给她的资料来看,皇后应当已经是知名之年,可这样貌看上去至多不惑之年。
身后还有个数名盛装女子。
“见过皇上——”庭中的各家勋贵的这声倒是喊的气势雄伟。当然毕竟人多。阮辞歌草草扫了这个传闻中的皇帝和皇后一眼跟着众人跪了下去。
“各位平身吧。今日倒是热闹。”这皇帝真的算得上和蔼。
“谢皇上。”
皇帝携皇后走上上座。
皇后微笑着:“可不是。看着这满堂的年轻人,臣妾就想起自己年少待字闺中样子和皇上年少时意气风的样子。”
“父皇和母后如今正当盛年,儿臣等如何能与父皇母后相提并论?”五公主年少,行为也跳脱,可这说的话似乎一点也不像个七岁的孩子。
“哈哈哈,朕的五儿深的朕心。”皇帝看上去似乎很是高兴。
台上的人脸色各异。
“今日只是家宴,朕邀请各位世家子弟来此吃顿家常便饭,无需多礼,朕与皇后只是凑凑热闹。午膳后你们这些年轻人便多在御花园好好赏花作诗玩乐。”
这本就是一种变相的相亲大会。否则几位皇子和公主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皇上和皇后又怎会重视至此,连相聚甚远的世家大族都要来京?大皇子已经娶妻,而太子和三皇子正当年,也该是娶妃的年纪了。
阮辞砚作为相府的嫡出小姐,朝堂上丞相的影响力;谢旒青作为大将军的女儿,大将军虽常年都在边疆带兵驻扎,手握重兵,那都是真正的权力。崔卢王谢四大家族财力惊人尽管各个式微,可从前在朝堂上的影响力甚广,甚至延续至今。
这场相亲宴大约是为了太子。
李昀不得宠爱,大皇子已经娶妻。这场宴会的主人还是太子。
阮辞歌轻轻地笑了一声,怕影响到别人,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盖住了嘴角的笑。毕竟是嫡子,毕竟是太子,毕竟是皇后。
无可厚非。
可皇后这样不由余力的为太子选妃就不发引得皇帝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