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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为了你,我愿意赴汤蹈火

二月初九这天,鱼镇显得格外喧嚣,仿佛每一个角落都在发出嗡嗡的声音。大家都在争相议论着一个女人,她就是玉梅。从米勒家走出来后,玉梅并没有回家,她带着从米勒那里获得的所有温存去了派出所。

玉梅自首了,并如实交代了杀手阿炳的信息。

阿炳是玉梅在广州结识的一个江湖朋友,他对玉梅情有独钟。为了向心爱的女人表达衷心,阿炳曾经对玉梅说:“为了你,我愿意赴汤蹈火。”玉梅在心生杀念时,她想到了阿炳。她在电话里用语言挑逗与诱惑他:“帮我做了这件事,我就是你的了。”阿炳一直觊觎玉梅,于是,他带着对大蛇的仇恨与对玉梅的幻想来到了陌生的鱼镇。

来到鱼镇之后,玉梅将自己给了阿炳,她明白这是最好的动力。一直迷恋玉梅的阿炳陷入了深深的沉醉,那几天里,他脑子里一直想的就是如何帮助玉梅杀了大蛇,然后两人一起远走高飞。可是,两次刺杀失败之后,阿炳退缩了,因为他担心第三次行动时,就会落入警察的渔网之中。他对玉梅说:“我们走吧。”

“走?大蛇都没有死,我们怎么能走。”

“虽然两次都失败了,但是,我已经努力了。”

“还有第三次啊。”

“第三次?你……”

“我相信你第三次不会再失手了。”

阿炳迟疑了,他木讷着不说话。玉梅走过来,搂着阿炳的脖子,亲昵地说:“你先躲几天,等我的消息,我会随时给你打电话。只要杀了大蛇,我就跟你远走高飞。”

于是,阿炳带着失落和期望离开了鱼镇。

没有杀死大蛇,玉梅心有不甘。不过,她也很清楚,就算是阿炳成功刺杀了大蛇,她也不会跟他远走天涯。所谓的远走高飞,不过是欺骗一个陷入情感泥沼的傻男人的把戏而已。玉梅心底藏着的,永远是米勒,其他人这辈子根本无法闯进她的心。

鱼镇连续发生两桩命案之后,玉梅饱受煎熬。其一,她看到安富被无辜地抓进了派出所,米勒和福清为此而焦头烂额。她不想冤枉好人,而且这个人还是米勒的父亲。其二,她慢慢发现,就算是自己粉身碎骨,米勒依然无法接纳自己。这让玉梅万念俱灰。

经过几天深思熟虑之后,玉梅决定投案自首。她在青美结婚的这天晚上来到了米勒家里,与她最爱的人度过了销魂的一夜。她想把人生最好的结点留给米勒,这个夜晚的回忆,将是对抗荒芜人生最好的武器。

鱼镇人对于玉梅非常熟悉,常常可以在鱼镇的街头看见她风姿绰约地走过。但是,这个上午,大家都还是蜂拥来到派出所,目睹一下作为命案幕后真凶的玉梅。大家议论纷纷,表示从未想过玉梅会是个蛇蝎女人,“一点都看不出来。”

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特殊的人,他就是米勒。他远远地注视着玉梅,想重新认真地认识她。在凝视的过程中,米勒觉得玉梅的形象忽远忽近,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他努力回想她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米勒的心里流淌着一股温暖。米勒没有想到,昨天夜里一番激情澎湃之后,玉梅直接来到了派出所。回想起来,他仿佛能感受到玉梅当时欢愉中的那份悲壮与凄凉。

突然之间,米勒想对玉梅说几句话。他慢慢挪动步子,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她发现了他的心思,脸上的表情发生着细微却复杂的变化。那些冰冷的皱纹慢慢地舒展开来,散发着红润的喜悦。但是,大概挪动了十五步之后,米勒的脚步却停了下来,就像被镣铐禁锢着无法前进。他尝试着努力往前走,可双脚就是不听使唤,木桩一样伫立在那里。

米勒有些慌乱,他以为玉梅会生气。他知道,她非常希望自己能够靠近她,哪怕是最终隔着一段永远无法弥合的距离。但是,玉梅没有生气。那一刻,她懂了米勒,知道他在自己这个最艰难的时刻,努力向自己传递着一份温暖。玉梅的脸上悄然地绽放出了绚丽的花朵。米勒看着那些花儿,脑子里浮现出的是麦浪随风翻飞的动人场景。然后,他默默地转身,从人群中消失了。

因为玉梅自首,所以,安富也就顺理成章地洗刷掉了冤屈,带着愤懑和喋喋不休的骂声回家去了。大半生都波澜不惊的安富,却在年过半百时遭遇到了这样的羞耻,当然无法轻易释怀。好在他终究是清白的,可以回家平静地安度余生。

就在安富回家的第三天,鱼镇两起命案的真正杀手阿炳落网。鱼镇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像一直盘踞在天上的一团乌云消散了。这个痴情的杀手居然在风声鹤唳时依然潜藏在鱼镇附近,而且还在想方设法营救玉梅。他的脑子里依然梦想着与心爱的女人放逐天涯,共享人生。当他戴着手铐看到玉梅时,镇定地对她说:“你不该来自首。”说完,他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们完全有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去过属于我们的美好生活。”

一个星期之后,鱼镇人又迎来了一个好消息,贪赃枉法的三刁终于落入法网,等待他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不过,这个消息并没有在鱼镇掀起波澜。其实,一直以来大家对土地以及三刁的贪污早已麻木了。其一,土地空在那里也没有用,就让他们拿去修房子吧。其二,卖土地那些钱分到每个人的头上也不多了,所以,大家也都懒得去追究。

当然,如今的结局对三刁是个致命的打击。他知道将来可能有麻烦,但绝对没有想到会身陷囹圄。离开家的那天上午,他在一片灿烂的阳光里黯然神伤地对萍方说:“照顾好黑飞,照顾好青美。”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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