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祸害精。我倒想说,又是谁给你的权利!仗着你学习好吗,还是天天故弄玄虚、卖弄贱样,玩个球没地方打是吧,在教室里打!陈少群,是谁给你壮的胆呀。王歪走了,你是不是不想装谦谦君子,想活回你自己吗?还是要接王歪的臭烂班子,大闹天空!你们俩真是难兄难弟呀。”
变色龙走到陈少群座位前指指点点。
“你找死呀。”
陈少群猛地打死了课桌上的镜子,振振有辞。
“有些人不愿意听就少听!”龙一燕(变色龙)侧目而视。
“吵什么呢,这是语文课,不是下课,更不是卖菜的胡同,鸡篱和牛栏。”我勃然大怒,晚风刮着,书在桌子上翻动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从来没有因为一些人的含沙射影而憎恨,更没有因为一些人的见利忘义而埋怨。我认为我这个同学做的已经够多了。难不成安之若素、循规蹈矩地任你们逍遥!不要自以为爱憎分明,更别越俎代庖。大家相安无事,得过且过行了,追问那么多干嘛。”
我满身都是像鱼鳞一样密集的创伤,形若无事的回到座位上。
台下顿时死气沉沉,却又像滴不尽的大洋大河。
“老龟岂羡牺牲饱,蟠木宁争桃李春。随分自安心自断,是非何用问闲人。”
秋日的夜晚,仿佛也很热似的,我手摇着垫板扇风,越摇越快。
沈千寻见我这番模样,劝道:“跟他们这些人,何必呢。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我听了,沉思着……
忽而,“都别吵啦,我跟你们说,上次班主任就跟我说那些个讲话的要记名字了。当然今天我也讲了,我认。但从现在开始。保持安静,OK?”
不知不觉间子歆已抵达讲台战场,一派教主霸气。
“还有,我刚到办公室给班主任打电话,班主任跟我说那个鸭嘴公带的流浪狗,现在,立刻送回去。说,什么时候给了你这个权利。”
“好,好。我知道了,班主任的小助手。”
鸭公嘴哭丧着脸道。但脸跟书一样,一时又变化了模样,“不要讲话,不要讲话。要我说多少遍才听得见呀。”
“你们快点把那个《能力测试》做了还,下第二节语文课就收。”
我抬眉望向教室众人,漫不经心道。
“哟哟,ChecK,N0!对面滴妹妹看过来。”
鸭公嘴掐着腰,在大庭广众之下唱着跳着。哗道:“天天做语文算了,真是有病。”
“那你去死啊!纵身一跳,就不要哭恼啦。”沈千寻打趣道,“你又不是古老师保剑峰,也没有朱一龙的盛世美颜,还不多读书,填充内在,抱怨,抱怨有用吗,要是有用,那不个个都去抱怨了。”
她灰黑面包的脸灿烂地笑着。
看着她笑得那么的灿烂,我不禁释然了,吟了句:“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李洵忽道:“咋个啰,叫爸爸。我认你做女儿。”
“要是被班主任那个黄脸婆看到你这个贼鼠样,准叫她笑得合不拢嘴。”
沈千寻笑得小眼眯成一条缝,舌头暴露在干燥的空气里。
“就她那个不守妇道、欺软怕硬、自以为是、装腔作势,打粉厚却不打脖子的作女!她也配笑?”鸭公嘴板起讲道理。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教室的人似断了线的风筝,正正经经、端端正正地读起书来。
我心下诧异时,山山以书代手帕遮羞道:“班主任来啦。”
我凹陷的内双眼仿佛做了手术复原了般,心下想:“不会都看到了吧。”
我以为班主任不用多久就能抵达讲台,朝我们发射一根又一根的毒心箭,但我失算了。
我忐忑了良久,便欲朝后门的班主任看下,然而听山山说:“班主任掩着泪去办公室了。”
池允心下想,这下好了,鸭嘴公他们的话全被班主任给听到了。
沈千寻突地站起来,指着254班的学生道:“你们是不是有病呀!班主任只是一个小小老师还能翻天覆海,这世上谁不追逐利益,再说,班主任买糖买面包给我们吃,你们咋老揪着她的错,念不到她的好。看人就这样狭隘吗?一日为师,一生为母。乌鸦尚有反哺之情,我们又怎能丢掉。”
沈千寻一向看不惯班主任,现在反倒帮着班主任,着实让我们惊讶。
她说得我们如同身处一片蛮荒。
我们从未有过如此安静,安静的令人胆战心惊,世间哪有绝对的好与绝对的坏,只是我们被雾霾蒙住了凡眼,只盯着与自己利益相冲撞的‘小草原’罢了。
我想着高一时有一次月考数学失利,我找班主任倾诉,说不考了想回家。
班主任在电话里像妈妈一样温柔地说:“别躲避,躲了月考,躲得过高考吗,高考还是要考的。放宽心,先考完再说。放心,班主任永远在你身后。”
我心里莫名有些酸楚,猛喝了一杯水。
“上次课前演讲讲《活着》没成功,结合班主任这件事,我再祥细说下。”
向同学们打了招呼之后,我便说了起来:“记得《活着》的一位书友这样说道,父亲去世时我非常难过,那时候我连着把《活着》看了十来遍,什么艺术结构还是文学素养我都不在乎了。人最难受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别人告诉你将来会好,而是需要有人告诉我,你看,有人比你活的惨多了,但他都撑过来了。那时候我看《活着》就是跟福贵比惨去了,他赢了,我也撑过来了。”
我试图打破这久违的安静,因为现在是最好的调解时机。
“当时我看着这个评价,我不知是感动还是难受,所以上次披着戏服讲时也没讲明白。不过所幸,故事情节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如今我方才明白,内心的滋味无法用确定的词语呈现。我们总说文字能给予我们一种精神力量,但《活着》这里到底给了我们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呢?为什么有一个人能在自已特别特别惨的时候去跟福贵比惨呢。我想请问子歆同学与沈千寻同学。”
子歆站了起来,抿着嘴,低着头:“我不懂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我流过泪,我想班主任也是。”
她的嘴抿的越发紧了,头也低的越发低了。
“我的男朋友,他负了我。我怎么也想不到。他说他初中时就喜欢上了我,但他不敢开口,他怕我拒绝他,怕这样我们连同学都做不了。我听着他的话,我无比高兴,嘴里满是蜜糖。高一,他再也不想压抑自己的情愫,他豁出一切的跟我告白,他说一世一双人,会永远对我好,一直陪我走下去。我载欣载奔地接受了他的告白。但我没想到,也终归是没想到,他会负我,脚踏两只船,最后分手。分手之后,他老念着我,他说他怕我会难过会哭,他说他不该多走那一步,捅破那层窗户纸。可能他并不爱我,只是初中没追我,遗憾。但信誓旦旦,不思其反,亦已焉哉。”
我闻此语重唧唧。竟原来,白日里那个唱着《归去来》的女孩真的是她。
“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山山哀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