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空消失?”赵磊瞪大了眼,怔怔地看着兰若荷,那表情似乎是在说:“班长,你在和我说故事吗?”
“难道我会拿我爸爸的生死来和你开玩笑吗?”兰若荷一边哭,一边冲赵磊喊,赵磊急忙摆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可……可这事不管你对谁说,谁都很难能相信啊!”
“不信你到刑警队去问!现在冯叔叔他们都没有主意,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马小伦坐在一旁,在短暂的惊讶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或许,你应该找李然帮忙……”
“李然?”赵磊一怔,“刑警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李然……”
兰若荷却是心中一动,隐约想起了李然曾说过的话,急忙问:“马小伦,李然说你知道他的秘密,那是什么秘密?你要我找他帮忙,是不是和那个秘密有关?他真能帮我找回我爸爸吗?”
“班长,你……你一条一条问成不成?”赵磊叹了口气,“连珠炮似的,别说马小伦,就连我都要被你问糊涂了。”
马小伦犹豫着,最后还是没有将那个秘密说出来,只是低声说:“反正,反正我觉得李然或许有办法。”
“那你们怎么不带他一起来?”兰若荷大声质问。
“我的班长大人,他那个人来无影去无踪,今天又旷课了,我们就是想找他,也得找得着啊。”赵磊气哼哼地说,“我们见你请假没去上学,好心来看你,你倒好,反而因为这个数落起我们来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兰若荷的语气缓和了些,“我这不是……不是因为我爸爸的事,所以心情不好嘛。换成你,你爸爸突然失踪了,你心情能好吗?”
“我理解,我理解。”赵磊也觉得自己态度成问题,急忙说:“马小伦说李然有办法,那咱们就回学校堵李然吧。”
这一堵,足足堵了两天,才终于在晚自习时堵到了李然。他刚一出现,赵磊和兰若荷就呼地一下站了起来,风风火火地迎了出去。看着两人脸上郑重而又带着些愤恨不满的表情,李然着实惊讶了一阵子。
“这是怎么了?好像我欠了你们几百块似的。”
“你怎么才出现?”兰若荷的眼泪在眼圈里转,眼看就要哭出来。赵磊生气地嘟囔着:“哼,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玩起了失踪,看把咱们班长气的。”
“到底怎么回事?”李然笑了笑。
“长话短说吧。”赵磊把李然拉到了一边,抢着说,“兰若荷的爸爸失踪了。”
“什么?”李然多少有些吃惊。
“马小伦说,你能帮忙。”兰若荷追过来,哽咽着说。“李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秘密,但如果你能帮我,就不要再有所保留了,我们是朋友啊!”
“马小伦……”李然靠近窗子,向里面望去,正撞上马小伦的目光,马小伦和李然眼神交汇,立刻低下头去,李然走到门边,咳嗽了一声,冲马小伦招了招手,马小伦便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站到一边,低头不语。
“你都说了什么?”李然低声问,对马小伦来说,那声音多少有些可怕,他急忙解释:“我……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觉得这事……这种事你或许帮得上忙。”
李然没再说什么,一手拉着马小伦,一手拉着兰若荷,顺着走廊向教学楼侧门走去,赵磊不用拉,自己就颠颠地跟过去了。李然将这三个人带出了教学楼,来到了楼外侧面的花墙边,低声问:“到底是什么事?”
“你先做好精神准备。”赵磊啰嗦着废话,急得兰若荷一把将他推到一边,用极快的语速,将刑警们对自己讲述的事件过程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听,就像科幻电影一样。”赵磊在旁忍不住嘀咕着,“到现在我也不大敢相信。”
“木屋在他们眼前消失……”李然低着头,皱眉沉思着,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突然抬走头,拉着兰若荷便向校门的方向跑,赵磊一惊,拽着马小伦追了上去。
“你要到哪儿去?”
“没时间解释了!”李然的声音不再有气无力,而是带着些焦急,一边跑,一边问兰若荷:“刑警队对仓库采取什么保护措施了吗?”
“我不知道,或许没有吧?”
“但愿别出什么事!”李然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不安,这让兰若荷感到事态或许比自己想象得更严重,她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随时都会一下蹦出来。
“他这是要干什么?”被落在后面的赵磊一边喘着粗气,拉着马小伦猛追,一边情不自禁地问马小伦。马小伦跑得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根本没回话的本事。
就在他们冲出校园,夺路狂奔的时候,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家小饭店里,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做着与他们年龄极不相符的事——猜拳行令,狂饮啤酒。
“张健,你输了!”戴着耳环的肖成大笑着,将张健面前的杯子倒满。
“又是我?”张健皱起了眉毛,脾气向来不大好的林斌一拍桌子:“男子汉大丈夫,痛快点!喝杯酒算什么?来,看我的!”说着,自己满了一杯,先一饮而尽,获得了肖成的好一阵喝彩。
“好!”张健红着脸,在酒精的刺激下纵情地大笑着,举起了杯子:“干!”
“别喝了。”
小店的门被推开,一位身着制服的警官走了进来,站在三人桌前。如果兰若荷他们在这里,一点会立刻认出此人——郑晓冬警官。
见到警察,三个少年都愣住了,被酒精麻醉了的大脑多少有些清醒起来,张健脸色苍白地打了个哆嗦,以为警官是因为抢劫中学生的事来拘捕他们,肖成也有些害怕,相比之下,林斌就冷静——或是说大胆得多了。
“怎么了,我们喝酒又没犯法?”林斌拍着桌子吼着。饭店的老板从后堂的玻璃窗里偷眼朝外望,没有出来的意思。
“我们得聊聊。”郑晓冬的声音中透着真诚,“你们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用你管!”林斌的声音越来越大,郑晓冬立刻板起了脸:“不然我们换个地方聊也可以!想到派出所吗?”
“派出所”三个字,让三个少年的酒彻底醒了,林斌虽然胆大,但也毕竟只是一个少年,听到这种充满威胁力的字眼,立刻打了个哆嗦。莽撞令他没做过多的思考,就一下掀翻了桌子,大叫着:“快跑!”
肖成第一个冲出饭店,林斌紧随其后,郑晓冬曾想拉住他,结果吃了他一脚,被踢倒在地。
张健被林斌的举动吓坏了,想也没想,就先跑过去将郑晓冬拉了起来,嘴里一个劲儿地道歉,郑晓冬没多说什么,只是紧紧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跑。如果是林斌,一定会激烈地反抗,甚至再次将警官打倒在地然后逃走,但张健没有那个胆量,他只是颤抖着停住步伐,就像个被老鹰盯住的小鸡一样,根本不晓得有一种行为叫抗争。
“怎么回事?”饭店老板这时才从后堂冲出来,郑晓冬掏出四百块钱塞给他:“他们的饭钱,还有桌子。”老板立刻满脸堆笑地接了过去:“用不了这么多。”但却没有找钱的意思。
“麻烦你给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郑晓冬说,老板立刻笑着将两人请到了楼上一间清静的雅间里。
“坐吧。”郑晓冬拉过一把椅子,张健立刻听话而机械地坐了下去,上身挺得笔直,极像接受审判的犯人。
“用不着这么紧张。”郑晓冬笑了笑,然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久久注视着他。
“张健,你恨你的父亲,对吧?”
面对郑晓冬突如其来的问话,张健一怔。
“那是你几岁时的事了?”郑晓冬慢慢说着,“九岁吧?你母亲受不了你父亲的虐待,提出离婚,从那时起,你就成了没人管的孩子。你父亲只知道打你,却从不懂得关心你,除了喝酒骂人,他没给过你任何美好的回忆,对不对?”
张健满脑子都是紧张二字,理解能力降得很低。
“我想对你说,许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郑晓冬接着说,声音很诚恳。“在这个婚姻自由的时代,在这个人们都被自私占据了心灵的时代,在这个很多人已经忘记了责任为何物的时代,许多人都有你这样的经历。但他们的结局是不同的,有的人最终成功了,从困境中挣扎了出来,成为了不起的人物;但也有的人,就此堕落,万劫不复,最后变成了社会的垃圾。张健,你要成为人物,还是垃圾?”
张健听得懂这些话,但紧张与不安让他一时间无法充分理解,更无法做出判断。
“好好想想吧。”郑晓冬说,“整天到处胡混,喝酒、打架、抢劫、上网,这就是你一辈子的生活吗?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变成什么样的人?像你父亲一样?好好想想,你还有机会。如果想好了,可以找我,我能帮你。”
说着,他站起身,走过去将一张名片放在张健面前,拍了拍张健的肩膀。张健哆嗦了一下,明显有些害怕。
“可怜的孩子。”郑晓冬嘟囔着,离开了雅间。当听到饭店里开启又关闭的声音响起,张健才彻底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