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再详细说说他们的相貌吗?”
年轻的警官十分认真地做着记录,兰若荷则努力地回忆着,认真地描述着每一个少年的特征。年轻警官不住地点头,最后抬起头来冲兰若荷笑了笑:“你放心,我一定会捉到那几个坏小子,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应该把他们送进劳教所!”兰若荷气愤地说,“他们太可恶了!”
“不要动不动就随便给别人定性。”李然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你不是法官。”
“是啊。”警官也笑了,收起笔和记录本,掏出一张名片。“我叫郑晓冬,第四派出所的新丁,但请放心,我会努力将这个案子侦破的。如果你有什么线索,一定要及时联络我。”
兰若荷收下了名片,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两个男生没事吧?”见主治医师从诊疗室中走了出来,郑警官抢着过去问。医生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事,只是一些皮外伤,没有骨折,没有脑震荡,这几天经常擦擦红花油之类的东西就好了。”
“谢谢医生。”兰若荷很有礼貌地鞠躬致谢。
得知两人没有什么大碍,郑警官又找他们做了份笔录,进一步明确了三个少年的体貌体征后,就与初二.一班的这几位学生分别了。李然和兰若荷一起,分别将赵磊和马小伦送回了家。
“你小子又他妈打架了是不是?”一到赵磊家,赵磊的爸爸不由分说地就开骂,差点挥手给赵磊一个嘴巴,等兰若荷以班长身份将一切解释清楚后,赵磊爸又大笑着搂紧了赵磊:“好小子,我就知道你爹的种差不了!是个爷们儿!”
马小伦的奶奶就比较难对付了,一见马小伦这副样子,老太太立刻抱着孙子哭了起来,兰若荷好一通安慰,又把马小伦的英勇壮举大大地夸了一遍,但老太太明显不买帐,当着她的面教导马小伦:“今后可不许强出头了,有事绕着走。你要是出了事,奶奶也就不想活了。”
尴尬万分地离开了马小伦的家,李然忍不住好奇地问:“他只有奶奶一个亲人?”
“是啊。”兰若荷说,“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是他奶奶将他带大的。他爸平时根本不管他,学校的家长会,也都是他奶奶去参加。怎么,都同学一年多了,你还不知道这个?也对,你对全班的同学似乎都不大关心。”
“别把我说得那么无情好不好?”李然一笑,瘦高的身体摇晃着,仿佛风中的柳条。“我只是对大家都不太熟悉而已。”
“可马小伦不一样啊。”兰若荷瞪着他,“你们两个是朋友啊,当年刚上初一时,你们不是还结成同盟和赵磊对着干来着吗?”
“提那种事干什么。”李然有气无力地说。“而且我们也算不上是朋友,只是他知道我的一些秘密而已。”
“什么秘密?”兰若荷一下来了劲。
“不能说的秘密。”
在兰若荷的一再纠缠下,李然终于将她送到了家,然后一溜烟地跑了。兰若荷冲着他的背景大声喊:“明天不准再逃课了!”他却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回到家,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烈的烟味,她一边咳嗽着,一边挥着手,大声嚷着:“兰副队长,我不是说过不许在家里抽烟吗?”
“有那么大味道吗?”一脸惶恐的刑警队副队长,一溜小跑从卧室里冲了出来,“我可是关着门,在我室里抽的。”
“烟无孔不入,无孔不出!”兰若荷一边脱鞋,一边对父亲上起了思想政治课,从吸烟对自身的危险,到对家人的危险,再到对国家的危险,巨细无余地说了一遍,兰副队长除了点头认错之外,根本没别的可说。
“对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兰副队长好不容易才找着机会打断了女儿的话,同时合理合法地转移了话题,试图占据有利局面。
“还好意思说!”一提这个,兰若荷火更大了,“本市的治安是怎么搞的?就在学校周围,我竟然遇上了抢劫犯,你这个刑警队副队长,应该向我这个老百姓解释才对,怎么还要我解释?”
“什么?”兰副队长被吓了一跳,一把拉住女儿:“姑娘,你没受伤吧?”
“还好,我们班的赵磊和马小伦被打得不轻。”兰若荷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兰副队长点了点头:“看来那个郑警官挺负责任的。这种事情不归刑警队管,具体还是要靠派出所。这样,我明天打个电话到第四派出所,请他们把这件事重视起来……”
正说着,他的手机突然疯狂地叫了起来,他急忙跑回卧室,一见是队里的号码,面色就变得严肃起来,因为这种时候队里来电,常代表着发生了重大刑事案件。果然,在接完电话后,他只对女儿说了一句:“自己睡,别等我了。”就匆匆离开了家。
驾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市郊农基厂仓库时,那座仓库已经被四辆警车围住,兰副队长下了车,快步来到前方,几个警官立刻向他敬礼问好,他点了点头,问:“什么情况?”
“值班的更夫听到外面有车子的声音,就出来看了一下,然后发现仓库的门敞开着,进去看时,发现里面多了个大货箱,他打开看了一下,就发现了尸体。”一位警官简单地说了事情的经过,然后把报案人拉了过来。
“太吓人了!”这是那位五十多岁的更夫见到兰副队长后的第一句话,然后他就没了声音,只是一个劲儿地发抖。
“我先去看看。”兰副队长穿过仓库大门,走入灯光昏暗的仓库里。在堆满各种农基具的仓库中央,赫然立着一座长、宽高均有三米多的木箱。说是木箱,但更像是一间有门没窗的小木屋,此刻,那木屋的小门敞开着,里面昏黄的灯光照耀着一具被绑在椅子上的尸体。
那是一个短发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不知什么颜色的衬衫——衬衫已经被鲜血完全染红,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一条同样原因不知什么颜色的裤子。兰副队长走进里面仔细看了看,发现只能用血肉模糊来形容这具尸体。
“初步鉴定,死者是因主动脉及喉管被割断而死。”戴着白口罩和白手套的女法医,在门外冷静地向他汇报着鉴定结果。“死者死前受了不少折磨,凶手用疑似锯子的凶器,将死者的四肢末梢逐步锯断。”
“太变态了。”兰副队长皱眉摇头,退出了木屋。“什么人能干出这种事?”
“疯子,或是有深仇大恨的仇人。”女法医如此分析。“凶手的目的显然是要将死者慢慢折磨致死,但不知为什么,在进行到一半时,突然结束了折磨,将死者杀死后匆匆离开。”
“显然不是因为被更夫发现。”兰副队长若有所思。“因为更夫是听到他离去的声音,才注意到这一切的。那么是什么原因呢?”
正说着,那座木屋突然颤动了一下,兰副队长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因睡眠不足而有些眼花。但他很快发现同样惊讶的表情也出现在女法医的脸上。
然后,那间木屋就更剧烈地颤动起来,并且在颤动中慢慢地缩小,转眼间,就变得只有方才一半大小了。
在场的警官们都惊呆了,每个人都目瞪口呆,有一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只有兰副队长一个人最先缓过神来,疾步冲进木屋,抱起绑着尸体的木椅就向外冲。几名年轻警官也立刻清楚过来,马上冲过去,打算帮兰副队长将尸体抢出来。
但他们都晚了一步,木屋缩小的速度猛地加忆,几乎在一瞬间,便轰地一声消失不见了。
“这……是我睡眠不足产生的幻觉吗?”半晌后,女法医环视仓库内的其他警官,怔怔地问。
“兰副队长呢?”警官们面面相觑。
第二天早上,兰若荷收拾干净了屋子,做好了早饭,吃完后正要上学,三位警官便先一步将她堵在门口。
“冯叔叔、王哥、张姐,你们怎么来了?”
老冯年龄和兰副队长差不多,是兰副队长的好哥们儿,平时没少到兰若荷家作客,每次了兰若荷,都不见外地叫声“姑娘”,但这次,他却只是沉着脸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挥了挥手:“进屋说吧。”
兰若荷满腹疑惑地将三人请进屋,刚要去端茶,老冯已摆了摆手,示意兰若荷坐下后,然后张了半天嘴,却没说出一句话来,最后看着小王说:“小王,还是你说吧,我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怎么了?”兰若荷预感到不妙。
“这事……怎么说呢。”小王一脸的为难,“兰副队长昨晚在案发现场……失、失踪了。”
“什么?”兰若荷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失踪?”
“这事怪得离了谱。”小王结结巴巴地说,一边说,一边看小张,小张点了点头,接着他的话说:“是啊,当晚我们都在场,兰队长冲进藏尸的小室里,然后就随着小屋一起不见了……”
“你们……你们不是和我开玩笑吧?”兰若荷目瞪口呆,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如果这只是个玩笑,就太好了。”老冯长叹了一声,把头低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