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一觉醒来,已是早上七点。我揉揉眼睛,捋捋头发,半梦半醒地推开车窗,一阵沁到骨髓的凉风迎面袭来,一时间提起了我不少的精神。
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麦田,在和蔼的秋阳中泛起道道金色的涟漪,顿时,我的心胸不禁开阔起来。眺望远方,蓝天、白云像是倒影在麦海里似的,与麦海照相辉映,浑然一体。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忘乎所以,感觉自己此时仿佛插上了一对翅膀,神游在这广藐的田野里,当了一回天使。
直到下午三点钟,火车才算到达目的地“蓉城”。下车后,我甚至没来得及多喘口气,就匆匆地拖着两箱行李,上了一辆开往蓉山的小巴。
小巴在乡间公路上不分南北西东地迂回着,车上的乘客无心观赏窗外的风景,一个个疲倦不堪地低着头,闭目养神。车晃悠悠地向前开着,忽然向右一转,钻进了一片茂密的森林里。林中的小道狭长蜿蜒,更加难以行驶。司机紧握方向盘,眉头紧锁,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忽左忽右地转个不停。尽管天气并不炎热,但他却已是大汗满头。旁人见之,纷纷为他,也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我开始觉得有点头晕、反胃,这明显是晕车反映。我从口袋里随手拿出了一包君豪在我临走前塞给我的彩虹糖。我从中抖出一粒紫色葡萄味的放在嘴里细细咀嚼,很快那沁人的葡萄香顺着我的舌蕊,倾刻间渗透到我的五脏六腑里,顿时令我清新百倍,活力无穷。
说实话,林中的梧桐树还真是不少,株株都像是有风度的绅士,头戴绿色的高礼帽,连株整齐地排列在道路的两侧。我抬头临空一望,大有一手遮天的豪气。那遮云蔽日的气势,似乎要将世间万物都吞没一般,傲慢极了。
车又行了将近20来分钟,终于驶到了终点。下车后,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才发觉天气已骤然变冷,冷到让人无法接受。我下意识地双手交叉,互搓了搓胳膊,这才发现胳膊上已起了一层密密麻麻,凹凸不平的鸡皮疙瘩。
我拖着两箱行李,踩在层层叠叠的枯枝败叶上,脚底下不时发出咔嗟咔嗟的声响,那声响挺恐怖的,好像碾人骨头似的,让人汗毛直竖。人在紧张的时候最容易产生幻觉,看什么都是“八公山上,草木皆兵”。我恍惚地感觉眼前的这个世界,一时间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场,埋葬了一切。不安寂寞的灵魂在此刻化作了一缕轻烟,一阵风,在悠暗的山谷间回荡。
我低着头,快步前行,耳边不时传来乌鸦的叫声,我听到这叫声紧张得不敢呼吸,也不敢止住脚下的步伐,更不敢回头观望。浑身的肌肉在此刻绷得紧紧的,失去了弹性。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为什么要害怕。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正如同“我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要伤害我,而我为什么总是被别人伤害?”的道理一样,没有理由,只有结果。
参天的树林终于消失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遍发育不良的斑竹林,斑竹稀稀落落地插在松软的泥土里,横七竖八的。枯黄的竹叶在落日的余晖中更显苍凉。我掂起脚,伸长脖子,好奇地朝竹林深处窥望。一个青瓦屋顶犹如小荷才露尖尖角似的,在竹林深处依稀地露出一点端倪,在夕阳的余晖下,泛起涟漪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