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漱宫
“皇上驾到!”
一直坐在窗下榻上跟一个女娃玩乐的李霁姝听闻赶紧的起来,跪在屋内准备迎接,一屋子的人都随着跪了下来。
皇上走了进来,站在李霁姝的面前,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女人,这个自己守护了近十年的女人,不敢过分宠爱,不敢让她再孕,可是最终还是守护不了。她就是他灰暗人生里面唯一的一丝白月光,伴着他前行,可是太后终是容不下她,只是为了杀鸡儆猴,只为了所谓的颜面。
“起来!”皇上上前扶起李霁姝,这个婉柔如水却又坚韧如菖蒲的女子,在她面前,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只是一个夫君,一个无能的夫君。
“皇上是打慈宁宫来?”李霁姝看他面色便猜到,两人慢慢的走向卧榻,坐在上面。
“给皇阿玛请安!”奶声奶气的女娃跪在了塌下,模样有些娇憨,姿势也不是很标准,显得格外的讨喜。
“雪霁,快到皇阿玛这里!”皇上早已经站了起来,舍不得女娃在地上跪着,连忙将她抱了起来,放在腿上坐着。
“雪霁,你刚刚在跟你额娘在玩些什么?说与皇阿玛听听!”皇上低头问着怀里的人儿,模样不再是权利天大的皇上,而是一个十足十的女儿奴样子;舍不得她受一点儿委屈,就怕给的不够多。
“回皇阿玛,刚刚额娘在教孩儿识字,识字一点儿也不好玩,识错了皇额娘还要打孩儿的手心,疼的厉害着呢!”
“给皇阿玛看看!”皇上拿起软嫩的胖乎乎的小手,手心里是白净的三条纹路,她的额娘又哪里舍得真的去打她?大抵不过是说教几句,她就委屈成这副模样,到阿玛这里求保护,人,真是懂得趋利避害啊!“你这丫头,你额娘把你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哪里又舍得打你手心!你不喜识字便不识字,就当个目不识丁的女儿家也好!”
“雪霁,不得再无规矩!”李霁姝笑着骂道,分明的看到对面的女娃朝她吐了吐舌头又往身后的怀里钻了钻!
“皇上,让她下来吧,这样成何体统!”
“不碍事,朕数日没来看她,甚是想念!多抱会儿也好!”
这就像普通的一家三口一样,妻贤子孝,和和美美,一时间看的站在下面的老嬷嬷眼睛有些发热,她随着小姐进宫,一直是小姐的随身乳娘,看着她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处处小心谨慎,明明是爱着皇上,皇上也爱着她,可不得不隐藏在心底。明明恨不得天天厮守在一起,可皇上又不得不每每去别的女人那里;就连孩子,都是皇上求着老佛爷求来的,更别说去肖想别的什么,现下小姐求的不过就是孩子平安顺遂,自己又能陪在皇上身边。
“皇上莫要把她宠坏了!”李霁姝有些担忧的道,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平安快乐的长大。
“皇上,霁妃娘娘,慈宁宫的人来了!”屋外的宫女走进来小心翼翼的回禀道。
听到这里,皇上的表情有些冷了,想不到竟来的这么快,又说不出的悲痛,自己无能为力的懊恼;“雪霁,朕来的时候看到御花园的兔子雪白雪白的甚是可爱;便命人捉了只来给你养着,你且出去看看!李嬷嬷,你随着去!”
“是,老奴遵命!”
“兔子?好啊好啊,雪霁好喜欢白白的兔子了!”雪霁当下便跑了出去,李嬷嬷边喊着边追着出去,几个宫也随着出去,李嬷嬷年纪大了,怎能追得上撒开丫子跑的小丫头。
“让他们进来吧!”皇上说道。
“是!”
没一会,李公公便带着两个公公走了进来,头都没有抬起来,便跪在了下面。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给霁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霁姝缩在衣袖里的手忍不住的握紧,有些发抖,可还是强自镇定的说道,“李公公不必多礼,快些请起吧!”
“谢皇上,谢霁妃娘娘!”
三人小心的起来,低头站在下面,没有言语,一时间安静的有些诡异,更是令人紧张不安。
“李公公,有事不妨直说!”李霁姝说道。
李公公抬头瞄了眼皇上,便又低下了头,皇上坐在那里,脸色有些阴沉,拳头紧握,可是太后那里又不好交代,当下李公公便哭丧着脸又跪了下来。
“皇上,奴才也是奉太后之命,太后也是没有办法,为了大清的血脉,也是为了保住霁妃娘娘,保住李家,还望皇上明白,知晓太后一番苦心!”李公公如泣如诉的说道,说完便伏跪在地上。
“啪!”皇上的拳头落在了榻上的小桌上,惊的霁妃的脸色更白,地上跪着的三人更是趴在地上,屋内的另外的宫女太监更是一下子跪了一片,各个都是噤若寒蝉。
“呵,李公公,太后的意思朕怎会不知,你回去复命便是!”
“多谢皇上,皇上深明大义,霁妃娘娘更是贤良淑德,定会体谅太后一番苦心!”
李公公挥了挥手,身后的一个小公公便小心的递上了一直端在手里的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精美的玉瓶,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羊脂玉,价值不菲。可李霁姝知道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自己都反抗不了。身在宫闱的女人,何尝能左右自己的命运,可是自己还是心甘情愿的呆在这里,不忍只留下他一人在这深宫里寂寞的熬着,可是现在怕是不能了。
等到李公公三人默默的都退下了,整间屋子里就剩下李霁姝与皇上,两人都不言语,也都不去看放在桌子上的瓶子。良久,李霁姝才扭头看着一直面无表情的皇上,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皇上,能与皇上相知相伴十数载,臣妾知足了,但愿皇上能早日再觅得红颜佳人!”
“混账!”年轻的皇上双眼有些发红,犹如困兽一样的拍着桌子一样的发泄自己的无奈绝望;“霁姝,是朕无能,朕,保护不了你!朕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苦苦压抑自己的皇上终于流下了眼泪,桌子上的茶盏也不能幸免的被扫落在了地上,早已凉掉的茶水洒满了他的衣袖,李霁姝哭着握住他紧握的拳头。
“不,皇上,这不怪你,你在臣妾心里一直都是那个聪明善良溥懿!”
“霁姝,是我,是我害得你不能像常人女子一样与丈夫终日厮守在一起,是我害得你不能与父母亲近,是我害的你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常伴身边,甚至,甚至都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朕恨啊,真恨不能……”
“皇上!”李霁姝伸手抵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皇上,我们有雪霁就够了,臣妾也从未奢求过什么!”李霁姝说完便擦了擦眼泪,下了决定似的拿起盘中的瓶子,打开瓶塞,仰头,一口饮下,苦涩的味道混着泪水一路向下,苦到了心里。
皇上将她紧紧的抱在胸前,无法言喻的悲凉愤恨,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去恨谁,李霁姝缩在他胸前,脸朝着他的胸前,泪水染湿了衣襟,却又不忍他又伤心几分,只得暗自掩去自己的心痛,至少他们还在一起,至少他们还有雪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