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还敢反抗?!反了你了!”当先那名轻骑下马拔出钢刀,环视左右,“杀了这少年,活捉甄氏后嗣,给我上!”
他当先上前,抬刀横劈!
噌!
刀锋划破坠落的雨珠,元吉反应如电,微微后倾,撤步躲过的瞬间抬刀一撩!
利器交鸣如欲撕裂空气,伴着阵阵低沉雷声,四名轻骑跳下马大步上前,配合着其他人挥刀的空隙,跟刀砍杀!
雨水中夹着雪,衬的刀锋布上了一层寒意。元吉护着甄可笑连退数步,手中钢刀左右横扫,格挡开的刹那,翻手一转倒握刀柄,抬臂一抹!
噗嗤一声,锋利的刀刃诡异地划破一名轻骑的脖颈,皮肉中隐现一抹血迹,骤然间喷涌而出,那人惊惧地捂着脖子,踉跄几步倒在地上。
“好辣的刀法!”城门下观望的士兵不禁赞叹,他贴近刘朔云说,“大人,场中局势复杂,我等该当如何?”
“不可动,城西禁军追赶至此,小姐如今私自出逃,按律当斩。”刘朔云搓揉双指,“我们都是郑国士兵,如若劝阻恐危及小姐。且先观望,切记,如若小姐有危险,你们就立刻上去。”
士兵疑惑问:“劝还是……”
刘朔云盯着场中的元吉,眸中厉色一闪,说:“除了小姐,其余人都给我杀了!”
刘朔云在这一刻果断下了决断,如若元吉不敌士兵围攻,他就杀了轻骑和元吉,事后就算城西禁军问责,他也能把责任推到元吉身上。
只有这样才能保全甄可笑,至于后路,他自有打算。
士兵抱拳奉命,旋即侧头吩咐了几句,几名士兵面色转为凝重,人手皆按在刀柄上,警惕的打量场中局势。
场中,为首那名轻骑见有同伴身死,面上怒容挤作一团,狠声说:“围!”
三人闻言立刻压紧脚步,泥泞中雪水被踩的飞溅,四人分为四个方向,同时挥刀进攻!
只见刀起雨落,以元吉中心,一阵狂浪的刀锋大网如怒涛般席卷而来!
元吉眸子骤缩,抬刀在周身飞快抡了一圈,就听四声接连骤响,他居然巧妙地挡开了攻击,旋即屈膝向前,身子几乎贴着地面,抬刀斜劈向上!
“啊!!!”
一名轻骑痛呼一声,一只手臂顿时脱离身体,他连连后退,还未站稳,元吉一个前滚,起身直刺!
噗嗤一声,钢刀洞穿轻骑的胸膛,刀身淌着粘稠的血水,轻骑剧烈喘息,口齿垂涎,倒吸了口凉气,垂首死去。
眼见元吉这般利落的身手,余下三名士兵见此登时停下步伐,他们都顿感绝望,现下面面相觑,不知该进还是退。
为首的轻骑紧张地略微偏头扫视,对城门下的刘朔云众人喊:“边塞将士见我等苦战,为何不一起捉拿逃犯?”
“守护满红关职责所在。”刘朔云气定神闲,“倒是你等未出示身份,我怎么知道你们到底谁是逃犯,谁是官兵?”
轻骑扯下腰牌向后一抛,落在雪里,他急声说:“腰牌在此,我乃城西禁军崔校尉帐下亲兵,奉命捉拿逃犯。”
刘朔云根本不买账,说:“腰牌可作假,还是等崔校尉亲至吧。”
轻骑怒声喝骂:“呸!狗娘养的,你等这是通敌!”
刘朔云毫不搭理,轻笑了几声,倒是他身旁的数名士兵都哈哈大笑起来。
余下两名轻骑贴近细问该怎么办,为首轻骑注视了元吉少顷,目光一撇看了甄可笑一眼,嘴角微扬,说:“你二人佯攻,我有妙计。”
两人闻言当即握紧钢刀,一左一右交叉递进,攻势皆在阻挡。
为首的轻骑则大步迈进,冲向元吉的瞬间陡然转向甄可笑,抬刀直刺!
元吉双眼睁大,他突然不顾袭来的刀锋,挥刀斩开攻击,五指成爪一把抓住刺向甄可笑的钢刀!
嘶喇一下,他用力之大,令刀势猛然止住,紧握刀刃的手心殷红一片,血珠从指间溢出,惊的甄可笑面色煞白似雪。
甄可笑惊呼出声:“元吉!”
那两名士兵见此良机,齐齐直刺向元吉腹部!
元吉抬腿横扫,踢在轻骑手腕上,钢刀立刻脱手飞射向密林,刺入树身,但余下一刀霍然刺穿了他的腹部!
鲜血顺着湿滑的囚衣滴落,他咬牙怒吼,掌间发力竟生生夺走了为首轻骑的刀,旋即举着染血的刀刃,对着身侧的轻骑脑门,抬刀一刺!
那名轻骑连喊都没来得及,就被冰冷的刀刃刺穿了头骨。
他呆滞地注视元吉,面容布满难以置信的表情,旋即眸中的神采迅速涣散,向后仰倒下去。
为首轻骑得了机会一拳打翻元吉,捡起钢刀狞笑连连,说:“狗东西,老子送你归——”
噗嗤一声,这声音细微的几乎叫人听不清,只是这声响后,周遭的声音仿佛瞬间沉寂了片刻,随后惊雷声霍然炸响。
轻骑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瞪大双眼,张着嘴呕出一口咸腥的血水,而下一刻,又是一声噗嗤,他的口中陡然现出一根尖锐的尖刺,殷红中晕染着令人迷醉的金色。
轻骑倒下了,元吉忍痛抬头,看着浑身颤栗不止的甄可笑,她举着颤抖的手臂,手中倒握着一根滴血的金簪子。
刘朔云与一众士兵都窒息般的看着这一幕,一语不发。
元吉捂着伤口撑起身,说:“小姐,你没事吧?”
甄可笑像是回过神,发白的指节惊吓般地松开,簪子落在地上,她整个人也瘫软般地坐在雪地里,囚衣贴着身躯,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刘朔云抬手一招,急声说:“飞马快报,传我口令,让梁都尉拖延队伍。另,让士史大人书信一封至崇都太尉大人,就说甄氏后嗣甄可笑逃窜,城西禁军追捕未果!”
两名士兵当即抱拳,说:“喏!”
刘朔云带着人冲到近前,他扶起甄可笑,温声问:“小姐,你没事吧?”
甄可笑惊魂未定,她头一次杀人,只是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摇头,口中结巴地说:“我、没事、没事。”
刘朔云突然双膝跪地,垂首奉礼,说,“卑职,让小姐受惊了。”
几名士兵上前扶起元吉,他腹部受了重创,血流不止,但他仍旧咬牙死撑。
“刘叔叔,快起来。”甄可笑托起刘朔云的手臂,“我已查明父亲身死原因,还望刘叔叔做主,为我甄氏一族讨回公道!”
刘朔云意外地抬头,惊疑问:“小姐怎知?”
甄可笑将石丹心与叶宏放的交谈细说了一遍,刘朔云听的连连颔首,刚想说什么,突然山道口传来一阵雷鸣般的铁蹄声。
众人登时齐齐回头望去。
伴随着阵阵雷鸣,一名身披漆黑盔甲,头戴面罩的铁骑率先奔出,他的身后跟着数名铁骑,飞驰在雨夜中。
“大人,是斥候营的人。”士兵举着火把远眺,“怪了,只有几人,不曾见到梁都尉。”
刘朔云眼珠一转,说:“快去阁楼,将我的鹰放出去。”
士兵不解,但还是奉命急步奔向关内。
刘朔云搭住元吉的肩膀,说:“我知道你叫元吉,听我说,时间不多了,我长话短说,你义父鹿不品有书信一封,本来应该在流放队伍入关后交给你,但眼下形势危急,我只能口述与你,你且记住。”
元吉捂着伤口,听到鹿不品的名字顿时眼眸一凉,他沉声说:“大人请明言,元吉定一字不落,牢记在心。”
“此事与小姐性命攸关。”刘朔云撑膝握紧拳头,“你须带着小姐出关,出塞后朝北走上一段路,自有人接应你,此后安排权听那人做主,你记住了吗?”
“出塞后,往北走,有人接应。”元吉颔首,“记住了。”
刘朔云注意到他少应答一句话,看来这少年不是任人摆布的心性,他不禁连连点头。
刘朔云朝士兵挥手,说:“把马牵来。”
士兵牵来马,元吉扶着甄可笑上了马,甄可笑焦急问:“刘叔叔,为何要送我走?”
刘朔云语速极快地说:“小姐若留在满红关有性命之忧,卑职已为小姐安排好了去处,此中详细,等小姐长大归来,朔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甄可笑看着刘朔云,半晌后,微微点头。
“我虽不明大人之意,但若是鹿先生要我做的,定然丝毫不差。”元吉抱拳,“元吉在此,谢大人不杀之恩。”
刘朔云轻笑颔首,朝关内高声呐喊:“打开关塞城门!”
“都尉大人有令!”士兵昂首咆哮,“打开关塞城门!”
“大人有令,打开关塞城门!”
咆哮声接连被传递出去,悠远的回荡在山道与密林之间。潮湿的城门内,魁梧的士兵抗下横木,尘封许久的边塞城门传出吱哑闷响,露出一道漆黑的缝隙。
昏暗的火光照亮了那抹黑暗,显现出苍茫一片的雪白,那是冰峰千里的大漠,北国风光下的皑皑白雪遮天蔽日,唯有窜涌的雷蛇游走天际。
山道口疾驰而来的交河听到那声呐喊,登时高声大喊:“都尉大人有令,请小姐回队伍一叙!”
刘朔云抬头看着甄可笑,似劝慰般说:“小姐莫理会,去吧。”
甄可笑向后望了一眼,旋即看向刘朔云,揖礼说:“刘叔叔,保重。”
“大人保重。”元吉奋力一挥缰绳,大喝一声,“驾!”
战马甩动脖子长长嘶鸣,强健的四蹄奔腾踩踏溅起泥泞中的血水,如一道狂风般呼啸而驰,直奔城门!
后方的交河瞪起眸子,赶忙打马飞奔追赶,口中喊出炸雷般的怒吼:“尉史大人,快关城门!!!”
大雨滂沱,雷鸣滚滚,雨水打湿了刘朔云的衣襟,也打湿了面容,他展开双臂,湿透的袖袍撒下一片雨珠,朝着城门方向双手奉大礼,恭敬弯身遥遥一拜。
他朗声说:“恭送小姐。”
战马冲出城门,一众士兵纷纷抱拳高声呼喊。
“恭送小姐!”
战马冲入漆黑的雪夜,惊雷闪烁间,马身上的两道影子忽隐忽现,转瞬间就奔出老远,等待雷鸣停歇,雨势骤减,无人在能看到黑暗中奔腾的战马,但他们仍旧注视着。
交河奔到刘朔云身前,翻身下马,抬手揪起他的衣领,怒声喝斥:“你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吗?”
刘朔云几乎被他生生举到半空,脖颈被勒的喘不过气。
“无……他……”他艰难地说,“救……她……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