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一周里,程尹所在的队伍战胜了航空学院,成功从小组赛出线,而土木学院的男生队也不甘示弱,拿到了决赛的另一张入场券。
出人意料的是,球赛历史上名不见经传的土木学院女篮在本次大赛中大放异彩,以每场比赛压倒性胜利的惊人战绩成为夺冠热门,其队长程尹更是接连拿下三场比赛的MVP。一时间,程尹的名字火遍校园,甚至开始霸屏D大论坛。
【经历谣言中伤仍不低头,女学霸浴火重生篮坛扬威。】
此帖子一出,点击量和评论数暴涨。论坛里甚至成立了程尹的粉丝团,还有人专门负责跟拍程尹,将她打球的照片发到论坛里,粉丝们每天打卡点赞。由于程尹年龄较小,且气质清冷,再加上之前的造谣事件太过轰动,因此粉丝们自称为程卫,意为程尹的护卫。无论她走到哪里,总会有人笑着跟她打招呼。不过简丹很清楚,程尹如今的人气来之不易,她为球队的接连胜利付出了不少的心力。
虽然相比男篮,女篮比赛的规则宽松了许多,饶是如此,高强度的比赛依然让这群平素里缺乏锻炼的女孩子们有些吃不消,因此程尹几乎一个人扛起了整支队伍,每场比赛数她跑得快跑得多,同时她也成为对手的重点防守对象。除了第一场比赛,程尹再没有叫过替补,总是坚持打完整场。一味地追求速度使得她的脚踝关节经常处于疲劳状态,她的手腕和膝盖也因为过度运动开始疼痛。尽管她在狐狸的调教下身手已远胜往日,三场比赛下来,她还是明显感觉到身体在无声地向她抗议。对此,她总是自嘲家里人眼光不错,自己果然不是当兵的料。
这一天,程尹下了晚自习回到宿舍,看到简丹正在煮茶,宿舍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一见程尹回来,简丹立刻拉着她坐在座位上,“小尹,我新学了按摩,要不要给你试试?”
简丹的体贴让程尹意外的同时也感到温暖,她笑道:“好啊。”
简丹得到鼓励,马上拿出了一张经络图,固定在床边就开始照着穴位给程尹按摩,一板一眼的样子倒显得很专业。
“哪儿来的经络图?”程尹问道。
“高中同学给的。”简丹答道,“感觉怎么样?”
“非常好。”
“我还拿回来了一些中药,可以强健筋骨,活络止痛,喝了以后你就不会再那么累了。”
在失去了楚越这个朋友之后,简丹的一片热忱让程尹倍感慰藉。她轻轻拍了拍简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小丹,谢谢。”
然而紧张程尹的不仅仅是简丹,于浩也在牵挂着她。自从第一场胜利后,整个学院几乎都把夺冠的希望倾注在程尹身上,上至院系领导,下至院里同学,都在为程尹加油助威。于浩很清楚,程尹不是一个会让人失望的人,否则就不会被同学们唤为全能女神了。那些附加在她身上的期许和信任,全都化作无形的压力和责任,沉甸甸地压在她肩上,使得她打球的时候越来越专注,也越来越不顾一切。
于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程尹这种从不叫替补的拼命式打法无异于釜底抽薪,对她决赛的发挥不利,对她的身体更不利,可他却无可奈何。夹在楚越和程尹二人之间,于浩只觉得左右为难。这两个人都是倔强认死理的脾气,原本让楚越出马劝一劝程尹还有三分可能,可如今二人形同陌路,楚越是万万不会回头的,于浩也只能尽力一试了。
某一天课堂上,于浩给程尹发了一条短信。
【女侠,等一下有空吗?给我讲讲这一章吧,我根本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我就在这间教室等你哦。】
程尹回复了一个“好”字。
下课后,等同学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程尹开始给于浩梳理这一章的知识点,足足讲了两个小时,于浩才勉强流露出大致听懂了的表情。
“女侠,要不然我们去吃饭吧,我都饿了。”于浩打断了程尹。
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临近晚饭时间了,于是点点头,收拾东西正要起身离去,却被于浩拦下了,“女侠,我请你吃饭吧?”
“不必了。”程尹淡淡地说道,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女侠,其实是我有话想对你说。”于浩面露难色。
原来讲课是假,谈话是真,难为他铺垫这么久。程尹点点头,“就在这里说吧。”
于浩犹豫了片刻,直接开门见山,“女侠,你要不要考虑回队里一起训练?”
程尹闻言,眼神里满是不容争辩的抗拒,“你答应过我,我的训练我自己安排。”一想到打球时身边那一张张笑脸,可却在不久前食堂偶遇时纷纷对自己视若无睹,程尹就意识到了存在于自己和她们之间那难以逾越的鸿沟。程尹本来不计较这些,她不善交际,不与队友往来所以遭到冷漠对待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如果一起训练,势必要勉力逢迎,实在是累。
于浩为难道:“没错,我的确答应过你,所以我只是建议。你球打得好,你比我更适合当这些女孩们的教练。马上就要决赛了,你们队员之间需要配合。”
“不必了,”程尹摇摇头,“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可是你这样的打法太孤注一掷了,女侠,你要学会信任你的队友,让她们适当分担你的压力,不然你就太辛苦了。”
程尹继续摇头,“我不累,放心吧。”
于浩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程尹竟是这般油盐不进,看她态度,似乎对其他队员唯恐避之不及。他听闻过女孩之间结成小群体一致排外的事迹,是以有些担心,“女侠,是不是她们为难你?如果是,你务必要告诉我。”
程尹却只是摇头。
于浩更加不解,“既然没有,那为什么不和她们一起训练呢?能一起并肩奋战,这是多大的缘分啊!”
程尹微微一笑,反问道:“并肩奋战?可战斗结束后,不还是要分道扬镳?”
于浩一时语塞,他明明知道程尹这样思考问题的方式有失偏颇,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尤其是面对那样一双虽带着笑却饱含失落的眼睛,那种眼神他曾见过,在初遇楚越之时。他细细一想,这半年多以来,除了她的三个室友,还有楚越和自己,程尹似乎没有和班里的任何人建立起亲密关系。她对待所有人都是礼貌的,友善的,可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难道她有社交恐惧症?于浩心道。
“怎么会分道扬镳?不还是可以继续做朋友吗?”于浩宽慰道。
“真的吗?”程尹不为所动,平静地直视着于浩,看到于浩脸上犹疑的表情时,她浅浅一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朋友,不过是因为有所图才暂时聚在一起罢了。”
程尹这一番言论让于浩的眼神瞬间黯淡,他不确定程尹是否话里有话,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多想,尤其是目睹了楚越和程尹逐渐疏远之后。他有些委屈地看着程尹,无言以对,只能沉默。然后,他听到程尹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们想要的是一个能在球场上得分的人,我给她们便是,其他的,我给不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于浩情绪的变化,程尹特意补充了这一句,暗示自己另有所指,希望他不要多心。于浩却敏锐地听出了这话里潜藏的信息,程尹果然在经历着其他队友的冷暴力。比赛时那些女孩看起来一团和气的样子,想不到赛场外竟换了面孔。
“看来我得去找她们谈谈了。”于浩说道。
“我很享受目前的状态,不必多此一举。”程尹再次拒绝,“更何况我也不需要那么多朋友。”
于浩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与他同窗了半年多的女孩,忽然之间,他觉得她是如此陌生。她是他见过的最乐于助人的女孩,脾气好到任人予取予求,可却并不是出于一种病态的讨好型人格,因为她完全不在意自己和外界的联系,不管经历了什么,她都能如此冷静自持,波澜不惊。即使是面对楚越突然之间莫名其妙地单方面断交,放一般人身上都会想讨个说法,可她却不闻不问,坦然接受了。原本于浩对此十分不解,可程尹如今的表现似乎表明了这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联想到不久前她对论坛上的谣言中伤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似乎旁人对她的态度不过是清风拂面,丝毫无法惊扰她内心的安宁。
于浩突然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这个女孩仿佛是个谪居人间的仙人,平日里和凡人共处,表面上看起来与凡人毫无二致,其实她的内心早已荒芜,人间的情感不属于她,她淡漠地在这世间游历,却不沾染一丝凡人的烟火气。
……
女篮进入决赛的四支队伍分别是土木学院、金融学院、化工学院和材料学院。决赛将至,四支队伍都在辛勤备战。
“想不到那个程尹也厉害得很,居然一路杀进了决赛。就她那身高,怎么会是打篮球的料?”廖雯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怨恨,伸手将球狠狠地砸在篮板上。
从小到大,廖雯就是个万众瞩目的女孩子。她不仅容貌姣好,清甜可人,身材苗条,而且成绩优异,聪明伶俐,因此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廖雯是小女儿,本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她身边有个哥哥,父亲的武馆里还有一群师兄弟,所有人都对她宠爱又加,惯得她的性子越发骄纵任性。这样一个几乎拥有了一切的女孩,从不知妒忌为何物,直到遇到了程尹。
程尹没有她漂亮,没有她高挑,也没有她身材好,在人情世故上更是比不得她,但她却是凌枫和楚越眼中特别的存在。先是在凌枫那里害自己出丑,后是引得楚越对自己视若无睹,她到底凭什么?廖雯回想起楚越看着程尹时的眼神,这种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担忧、不舍和心痛交织在一起,那种特别的眼神让她愤愤不平,让她嫉妒,并充满怨恨。
黄永鑫高高跳起将反弹的球揽在手心然后轻轻落地,将球重新传给她,低沉道,“姐,你不用管她,你只要把我教你的那些动作掌握了,到时候就能给她点颜色瞧瞧。”
“鑫子,你不知道。这个程尹很有心计,她总是故意隐藏实力,扮猪吃老虎,然后在关键时刻给人致命一击,你教我的那些东西到底管不管用啊?”
“你连你老弟都不相信吗?”黄永鑫撇撇嘴道,“只要你记住那几个动作,就能让她吃点苦头。”
“知道了,而且我已经有所准备了,到时候双管齐下,冠军一定是我们学院的!”廖雯狡黠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