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日不是故意卖关子，他只是才想起来。而要将仅一面之缘的陌生姑娘，和新闻里被杀死的受害人对上号，也需要时间。尤其还要克服震惊以及人生无常的感慨，偏他又最多感慨。
总之这些都做完，他才能对师姐宋清商讲述前因后果。
其实也不能叫前因后果，因为只是一面之缘：
几个月前，他来医院看杳杳，在电梯碰到只特好看的手——当然是长在人身上的，不然也太惊悚了。他只强调手，是因为当时只看到手，还有手上的VNL纪念戒指。
VNL是排球国家联赛，不在排球三大赛（世界杯、奥运会、世锦赛）之列，一般人不会注意。
但崔日不是一般人，他是中国女排的正经球迷，所以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戴在女孩漂亮手指上的VNL纪念戒指。
他强调，那戒指码数太大，姑娘手指太细，所以像扳指那样戴在左手大拇指上，但仍显大。
由此，他合理推断对方也是球迷。又有这么漂亮的手，理所应当人长得应该也不错，自然按捺不住搭讪之心。
但不想那姑娘下电梯极快，他只好跟着提前下来，追上问肯割爱否。
宋清商皱眉，觉得崔日像变态。
被崔日看到，立马高声叫屈：“哎师姐，我说你那是什么表情？光天化日、大庭广众，我能对人家做什么？而且非婚单身人士搭个讪也很正常好吧？我又没跟踪！”
宋清商摇头，示意他继续。
崔日心不甘情不愿继续：“我一喊，那姑娘就回头，居然脸上有白癜风。我当时……下意识嘛，好像、可能有点吓到，反正不是很自然，然后那姑娘就没理我，扭头走了。”
“就这？”
“不然呢？”崔日急撇清，“说了我不是变态！”
宋清商遂问：“你确定那是齐妙？”
崔日道：“本来不知道，所以都没想起来过。但你刚才给我看照片，确实是她。我这年纪轻轻的，好歹照过面、正面看过，不会记错的，就是齐妙。”
说完，没忍不住再次开口强调：“师姐，她手真挺好看的，我见过的手里能拍前三！”
见宋清商皱眉，马上又摆手澄清：“我不是变态，真不是变态！”
还不忘向江杳杳求助：“快动动你聪明的小脑瓜，帮崔哥哥说句话！”
江杳杳只笑，落井下石：“崔哥哥，是有点变态的。”
“唉！”崔日懊恼道，“你们一个两个的……早知道我不提这茬了！”
岂知宋清商道：“不，这点很重要。崔日你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帮了大忙。”
崔日和江杳杳面面相觑，不解道：“什……什么大忙？”
宋清商说：“齐妙有白癜风，而且有重度抑郁症，自我评价极低。她不戴口罩遮脸不是因为不在意美丑，而是已经放弃，认为自己无可救药，破罐子破摔了。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可能戴任何首饰，或者妆扮甚至收拾自己。
“那么她戴戒指的唯一可能，就是那东西对她意义非常。你说那是排球比赛的纪念戒指，可据我们所知，齐妙并非排球迷，所以那个戒指对她的意义不在排球上。”
“不在排球上？”
崔日困于球迷身份，不理解：“VNL的意义不在排球上，那在什么上？”
江杳杳接他话道：“在人上？”
宋清商点头：“我猜戒指是别人送她的，而那个人对她至关重要。”
崔日恍然大悟：“有道理。要是我女朋友舍得送我个……嗨别说VNL戒指了，就是个瓶盖我也不舍得扔啊，怎么也得穿绳挂脖子上！”
宋清商知他开玩笑，但意思是这么个意思。
也就是说，他们之前查齐妙社会关系近乎没有，这个结论是不对的。那个和她建立有隐秘关系、并且很可能因此对她痛下杀手的人，必定和崔日见过的戒指有关。而且即便那个人不是凶手，也必定能指引他们离凶手更近！
想到这，宋清商激动问崔日：“戒指的照片你有吗？发给我。最好再能搞到个实物。”
“什么戒指？我就晚到了一会儿，怎么错过那么多？”
病房门口，大黑突然出现，看着屋里三人，一脸惊恐。与此同时，在他手里拎着的，还有个猥琐蜷缩的高飞。
高飞后颈子被提着，本来极不舒展，尤其要被拎到那么多人面前。可一听到大黑的话，立马拍马屁道：“VNL戒指嘛，我知道！”
屋里三人同时惊讶：“你知道？”
大黑手上使劲，不爽道：“这么说就我不知道？”
高飞立马求饶：“别！黑哥，疼！”
宋清商上前追问高飞：“你怎么会知道VNL戒指的事？”
高飞不向她，冲大黑道：“哥，真不怨我，你早来一会儿你也听到了。”
原来是偷听他们说话。
宋清商大失所望。大黑却拎着高飞往前一送，害他一个趔趄扑到崔日怀里，被后者抓着痛斥：“鬼鬼祟祟！”
除大黑以外的人，高飞都不服，自然也不会理崔日。挣脱后，仍追着大黑解释：“哥，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来得不巧，进也不是走也不是，被迫听了两耳朵。”
崔日问：“你听到什么？”
江杳杳却说：“你来干嘛？”
高飞这才正眼瞧他们，却是一连瞧了好几个来回，把屋里除大黑以外的人、和所有东西摆设全都打量个遍，然后才慢悠悠开口：“哟，还真是富婆！”
声音黏腻惊喜，很不正经。
江杳杳愈发反感：“你什么事？”
高飞贼眉鼠眼打量完，恢复臭无赖架势，歪着脑袋、晃着身体，回江杳杳说：“我能什么事？不就来和你谈生意吗？事都办了该付钱了，你不能翻脸不认账啊！”
江杳杳遂知他是为作证陈青山的价钱来的，心里嗤他愚蠢，不屑道：“你确定，你要当着现场三位警官的面，敲诈勒索我一个坐轮椅的小姑娘？”
为了强调，她特意拍拍被困在轮椅上不能动的腿，脸上嘲笑愈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