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杳杳的回答毫无破绽。
首先,她承认七月十四日当天,也就是李静遇害那天的傍晚,问过高庭数学作业是否落在车上。而高庭当时也确实说是在吃饭,回头帮她看。
江杳杳说高庭哥语气不好,所以她没指望他当天来。之后因为无心学其他科目,便早早上床睡觉。
宋清商问:“那么早上床,不是说睡不着吗?”
江杳杳笑道:“我是说我睡不着,可我也说过我有药。而且从过年到现在,如果一直不睡觉,我不早死了?”
眼看二人又要针锋相对,崔日连忙从中调和:“嗯是啦,医生有给她开药,什么褪黑素安眠药的……不过杳杳,你切记遵医嘱别乱吃啊!很危险的!”
宋清商重复:“安眠药……”
崔日马上问:“怎么了?”
宋清商遂摇头:“没事,就是想到李静也在吃安眠药。”
“她吃安眠药可跟我不一样!”江杳杳出声撇清,不忘冷嘲热讽,“我是生病,她是心虚。”
宋清商不和她纠缠,让她继续说十四号晚上的事。
江杳杳道:“还有什么事?我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才看到明明找我,要我去看她妈。哦,还有高庭哥的电话和微信。可是手机不是给你们看过了吗?难道没看到?那要不要再看一遍?”
说着就四处找手机,最后指着床头向宋清商示意,兼示威。
江杳杳的手机之前已经多次核查,电话和微信的事都对得上。
宋清商没看她手机,只是确认:“这么说药的效果很好,你没有被吵醒?”
江杳杳又笑:“手机都给你们看了好几遍了,没发现吗?我一直都是静音啊,连震动都不开的。所以能不能被我接到电话全看你们运气。像崔哥哥运气就很好,是吧崔哥哥?”
崔日挠头承认:“确实我的电话没怎么漏过。”
然后向宋清商解释:“杳杳不是故意不开,她是受不了突然响起的铃声或者震动。”
压低声音往前凑一凑,挡住口型继续说:“精神不稳定,容易受刺激。”
这个过程,江杳杳埋头啃苹果,假装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宋清商听完,再看江杳杳,后者正对她笑,显然知道她听到什么。
之后江杳杳说:“总之我知道的就是这样,你们还要怎么确认,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手机要看就拿去,反正我早就没有隐私了。呵,连上厕所都要人帮忙的人,哪还会有隐私?”
因为江杳杳提到的这个场景,宋清商微感不适。
但反过来,作为当事人的江杳杳自己,明知道会有这么尴尬的场景,竟然还是选中高庭而弃其他女性护工不用。那么这个高庭,除了江杳杳口中的不八卦,以及她舅舅嘴里的专业合得来,真就没有什么其他过人之处了吗?
“高庭……”
她忖度着开口:“你对他什么印象?”
江杳杳皱眉:“什么什么印象?”
崔日也不解:“师姐你是怀疑高庭吗?”
江杳杳经崔日提醒,马上摆出进攻姿态,回护高庭:“高庭哥他人很好,你不要找不到犯人就怀疑他!而且我告诉你,高庭哥根本就没见过明明妈,因为他接送我那么多回,104的门从来就没打开过!他连她面都没见过,你凭什么怀疑他?”
宋清商马上确认:“高庭没见过李静?”
“没有!”江杳杳义愤填膺。
“那齐妙呢?”
“谁?”江杳杳和崔日异口同声问。
“齐妙,”宋清商解释,“就是‘血魔案’的第一个受害人,她生前就在这家医院的精神科看抑郁症,最后一次是在三个月前。你半年前入院……”
她看着江杳杳说:“而且也看心理医生,所以和齐妙至少有三个月的重合期。那三个月,你有没有见过她?”
然后转向崔日:“也包括你,你老是来,说不定也见过。”
崔日挠头:“精神科我是有去过啦,可是那里的人都很……”
谨慎看向江杳杳,之后反其道而行之地向她求证说:“看精神科的人都安安静静、不和人搭话的。好多还帽子口罩眼镜一整套,包的严严实实,就是亲爹妈也认不出来。是吧杳杳?”
江杳杳点头,看着宋清商。
宋清商想起在小区附近偶遇齐妙的场景,和她当时的穿衣打扮,肯定地说:“齐妙应该不会遮脸,所以很好认,因为她脸上有白癜风的斑。”
“白癜风?”
崔日惊呼一声,和江杳杳对看。
江杳杳也很意外,随之就在记忆里展开搜寻。
不过她这半年来向内关注自己多,看别人很少。所以费力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无奈地摇头,找不到任何脸上有白癜风的人。
崔日则皱着眉,来回在屋里踱步,一只手还老举在脑袋旁点着,牙间发出“嘶嘶”的吸气,类似濒临想到什么。
“白癜风……白癜风……”
他边踱步边念叨,于是其他二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来,随着他来回踱步,等着他灵光乍现。
突然指着宋清商戴有固定器的受伤左手,大喊:“戒指?手!”
宋清商看看自己的手,疑惑道:“什么意思?”
崔日手仍飞快点着,快步向江杳杳走去,一边说:“杳杳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VNL纪念戒指的事,还跟你说过那小姐姐手多好看是吧?”
江杳杳似有印象,边想边道:“是春天的时候,我好像说过你在发情。”
“嗯呢!”
崔日激动道:“我说不是发情,是球迷的激情!是不是有这回事?有就行!那肯定没错,就是她了!啊,原来那个就是齐妙啊,可惜了,可惜了……”
宋清商忙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崔日已将整件事情回忆清楚,不慌不忙、游刃有余地说:“我就说手指很重要,师姐你还不相信!看吧,现在就是一根手指扭转乾坤,不,准确地说,是一枚戒指!一枚VNL的纪念戒指!”
江杳杳看着他兴致勃勃,对宋清商的剑拔弩张暂时放下,而变成觉得好玩的笑。
只有宋清商被卖了关子,被迫拉住崔日问:“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