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依斐见此笑笑,也没说话。
知道今日这场景给他带来的震惊太大,他心中定有不少疑问,只碍于这么多人不好多问。
简单收拾了摊子,云依斐一心想在集市上逛逛,找找商机,于是撺掇金勇带她转转,说今儿个赚了银子,要给金大娘和小虎他们买点东西回去。
银子是她赚来的,金勇自是没意见。
带着云依斐和小虎一路走走停停,这里看看那里遛遛,一条街逛下来,还真买了不少东西。
行至一家茶楼前时,小虎嫌累,说什么都不愿意走了。
他毕竟年纪小,玩了那么久,又走了这些路,自然累坏了。云依斐看了眼后面的茶楼,跟金勇说:“金大哥,要不咱们在此歇歇,喝壶茶再回家吧。”
金勇略一犹豫。平日自是不舍得来这种地方的,但见一大一小确实都累坏了,又想到云依斐毕竟重伤初愈,便点头答应了。
两人坐下点了壶茶,云依斐又给小虎要了盘小点心。
实在无法忽视金勇几次欲言又止的神情,终于将捧在手里的茶碗放下,轻飘飘地说:“金大哥有什么疑惑就问吧,莫得憋坏了!”
“呃,那木摇马咱商议的是三五两,你为何要说十两?不怕他们嫌贵不买啦?”
“若今日只乔老爷一人看中这玩意,我自不会这般抬价,但方师爷也来凑热闹,他二人显见有些不睦,又都想要这东西,左右他们也不缺银两,咱们干嘛不多赚点?”
“即是如此,后来为何又要阻他们喊价?继续下去咱们不赚得更多吗?”
“我提议竞价,确是为了多赚些银子,本来估计他们喊到二十两就差不多了,却不想这二人矛盾似是极大,谁都不肯相让。这般放任不管,场面失控于我们不利。”
见金勇还是一脸困惑,又继续解释:“到后来,他们已是骑虎难下,碍于面子不得不继续加价了。若无人阻止,你想今日这局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金勇一顿,“这......怕是会打起来?”
“也未必会这般严重。毕竟方师爷是文人,还是极重脸面的。打是打不起来,但一定会喊到一个令人嗔目的天价。”
“这样不好吗?咱们赚的更多啊!”
“非也。他们那会子是骑虎难下,看似浑不在意,待回到家中冷静下来一想便能明白,咱这木马根本不值这么多银子。此时你想,他们会不会怨恨,叫他们陷入如此尴尬境地的罪魁祸首?”
停下叹了口气,又意味深长的说:“咱们不过平头百姓,若是得罪他们,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大哥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金勇听完,沉默地低下头没再言语。
是呀,两年前妹妹的死仿若还历历在目。
这些达官显贵,哪里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以招惹的。
“是以,咱们可以小赚,却不能贪心,更不能叫他们陷入两难的境地下不了台。故而我才打断竞价,让他二人顺势而下,免得事后记恨我们。”
“那你怎知两个小公子不会都选木马的?”
“自然不会。”气定神闲的喝了口茶,嗯,这茶叶不错。“是我叫小虎带乔老爷家的小公子去玩滑板车的。”
云依斐看向正在吃桃花饼的小虎,见他仓鼠似的一张小嘴塞得满满的,对他爹使劲点点头,口中嗯嗯的听不清楚说些什么。
宠溺地笑着倒了杯茶,耐心看他喝下,才说:“小孩子不像大人得失心那么重,他们只是好奇。若有另一样新鲜玩意在手里,很快便会忘记之前的。”
毕竟经过现代心理学的专业培训,对于这些分析,她几乎是心思转动间便能想明白。
但对金勇来说,就很不容易消化了,单看他那一脸掩饰不了的震惊便能知道。
“你一早看出竞价会失控?提前让小虎把乔老爷家孩子带去玩,是为了叫他们选不同的玩具而化解这场争端?”
“正是。不过,我倒没想到,方师爷竟能出这么多银子买一个小儿玩物。这当官的,饷银竟有这般高吗?”
她是真的很纳闷。不是都说穷秀才吗?怎地一个师爷便这般有钱?
怪不得古代的人都喜欢做官呢!她还以为竞价胜出之人定会是乔老爷。
金勇并未作答,只一脸深思的样子。直到小虎吃完那盘点心,两人带着小虎起身离去,也没再开口。
更深露重夜见凉,二人谁都没有留意,身后一道灼灼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离开。
“公子你看,今日怎这般凑巧,总遇到这兄弟二人?”
说话的,正是酒楼里的那两男子。如今正坐在这茶馆的一个角落里,显然是等什么人的样子。
“宋城本就不大,也属正常。”
“方才你听到他二人的话了吗?这小个子竟如此聪慧!看着年纪不大,可真了不得。”
“确实不简单。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结识一下。这茶馆人多眼杂的,你怎选了这么个地方?”
“这不离咱们住的客栈近嘛!”
“以后尽量去郝叔那里吧!这次咱们要在此住一段时日了,回头你去寻处宅子。”
“好的公子,我记住了。对了,明决最近去哪啦?”
“他在王府那边,帮着监视那些眼线,传递消息。具体我也没过问,一会来了问他吧。”
说着话,门外进来一冷面男子,扫视大厅一圈,看似不经意的走过来,刚好坐到了他背后那桌上。
那被唤作公子的人不着痕迹的往后一靠,问道:“王府周围的暗哨都摸清了吗?是哪些势力的人?”
刚进来的男子捧起一杯茶凑到嘴边做掩,压低声音回答,“各方皆有,皇帝的人最多,不止丫鬟侍卫,还有暗卫。王爷说让您先不急过去,这一个多月来,他日日在府中消沉地饮酒做戏,连门都不出。估计要不了几日,探子们就会放心撤了。”
男子拧眉叹息一声,似有两分担忧地轻声问:“他可还好?”
“公子放心,王爷安好。只是我瞧着,那消沉也不全是做戏。这次,怕是真被狗皇帝伤了心了。哦,对了,还有一事,那位大小姐失踪了。”
“嗯?她?怎么回事?”
“相爷传了信来,说那位留书要来寻王爷,便带着丫鬟收拾了细软不见了。可算着时间本该大半个月前就到了,如今却是下落不明。”
“可有着人沿路去寻?”
“找了,进了宋城地界后便没了踪迹。王爷怕是其他几方势力劫了人去,等了几日却全无动静。”
“附近打探过了?可有什么异样?”
“有,半月前有山民在一处崖下发现辆坠崖的马车,听说死了人,但我们找去之时已什么痕迹都没了,打听到西山上那伙强盗路过给弄走了。公子,你说,有没有可能......”
“想办法安排人混进去,看看能否探听到什么消息。算了,这事我让明风安排,你快些回去,出来太久怕引起注意。”
男子听完,喊堂小二打包了一份糕点,结过帐,便拎着点心走了。
那公子和侍卫又坐着喝了好一会茶,确认没人跟踪留意,才也起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