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终于有人打破沉默,向灵兽椅上的人拜道:“此人便是公主所提到的鹰……”
葛勤可汗斜瞟了说话的人一眼,那人马上噤声,退了数步,低头拜倒。
整个牙帐内,站了数十名回纥大汉并四名仆婢,却无一人敢说话,甚至连呼吸声,也弱不可闻。
鹰直直的望着葛勤可汗,葛勤却看着牙帐内的一处摆设缓缓道:“素闻大唐乃礼仪之邦,怎地你如此不懂规矩?”
双手抱拳,鹰行拱手之礼,出口也单刀直入,“还请可汗唤公主来见。”
“你……”葛勤终于正眼瞧过来,眼里尽是怒气,“我回纥公主岂是你说见就见的。似你这等无礼,我可以立时将你斩于帐下!”
“父汗又要斩谁呢?”调皮娇俏的女声轻快地传进来。
“公主!可汗正在商议要事,吩咐过,不许任何人……”门口的守卫手执兵刃,却只以手拦道。
“放屁!我是任何人吗?”女声怒喝道,紧接着,是“啪”的一声,随后,一位身着回纥公主服的绝色佳人就已快步到了帐内。
看到立于牙帐正中的大唐男子,她惊喜道:“鹰!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又看了看四周,便随口问道:“锦姐姐呢?”
鹰回头,那佳人意料之中的……果然是云华。“我的人被抓到这儿,我怎能不来。”
“云儿,过来!”葛勤见女儿眼中丝毫没他这个父亲,又以为鹰所谓的“我的人”指的是云华,忙急急地伸了手,指指自己身旁的位子,示意云华坐过去。
“父汗,你好没道理。”云华一屁股坐到葛勤身边,嘟起小嘴,假装生气道:“人家远来是客,我们连个坐儿也没有,还喊打喊杀的,难道回纥就这么对客人的吗?”
葛勤面对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就像变了个人,见云华不悦,他忙冲鹰道:“赐坐。”然后,宠溺地对云华笑道:“是这小子无礼在先,父汗不过逗他玩玩。”
一面就有仆婢端了凳子过来,鹰不客气道:“不必了!我此次来,是想要回那个和公主一起,被可汗从大唐抓来的人。”
这几句话,让葛勤面露不快,他嗤笑道:“笑话!雄狮想捕猎,会用他的利爪抓耗子吗?除了云儿,我压根没从大唐带回其他人。”
鹰并不相信葛勤的话,但也不好得罪葛勤,只得退一步再做打算,“那么,请可汗原谅我刚才的无礼!实在是因为急于见到公主,又担心手下的人没有保护好她,才……”鹰故意没说完,等着葛勤发话。
果然,葛勤面色暖和了许多,捋着一脸的胡子,点头道:“你倒也有情有义,好,带着我的女儿,先下去吧!”
鹰微微颔首,与云华一道出了牙帐。
他们走后,立于牙帐右侧的一个回纥将领出列,愤愤道:“可汗难道真要将公主嫁给那个唐人?”
“怎么。”葛勤眼中忽现杀气,“你有意见?”
“骨咄特勒不敢。”那将领匍匐于地,抖胆道:“只是,可汗抓了那唐人的手下,又强令他娶公主,恐不是长久之计。”
长久?葛勤冷笑,“这不是你们担心的事,退下吧。”
众人不管甘不甘愿,都只得依言退出牙帐。
“人都走了,你,可以出来了。”空空的牙帐,葛勤疲惫的声音与刚才判若两人。
一个年轻男子从他身后的黑色幔布后走出,“你干得不错。”男子虽然在笑,眼神却似千年寒冰,看得人直哆嗦。
“咔达……”
“不要这样叫我……”男子打断葛勤的话,眼神空洞得可怕,“咔达早就死了。站在你面前的,是长天。”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盛夏时节,正是草原上水草丰茂之时,放眼望去,远处碧空如洗,群山绵绵,似云似雾,稍近些的小山坡披着一层油绿,招摇在阳光下,不远的草地上,羊群马群连成一片。
徜徉其间的鹰与云华却无暇顾及身旁景致。
“据你所说,离开长安后,豹便被人带走,并未与你一同来回纥。”鹰平静的语气仿佛一切尽在意料中。
云华点头,略思忖了下,便道:“带豹走的,是个大唐装束的人……但面目我没看清。”当时是晚上,那人偷偷摸摸的,她也是无意窥见。
鹰若有所思,“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要抓豹?”
咯咯咯,云华竟笑得灿烂,“他们不是让锦姐姐给你带话了吗?”
鹰原想她并不知情,但听她此语,莫非……
“我父汗想用豹来胁迫你娶我,还以为能瞒得过我呢!”她眉梢眼角颇有得色,双手捏着自己的一缕小辫把玩。
“你应该跟你父亲解释一下。”
“我为什么要解释?想嫁给你,也是我自己说出来的呀。”
“可那时你还小,并不懂这些。”
“那我现在懂了吧。”云华眨巴眨巴眼,看上去挺无辜,“我还是想嫁给你。”
“你……”鹰不禁有些恼火,这个刁蛮任性的回纥公主似乎还不知道她惹了多大的麻烦,“那锦娘呢?你不是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她吗?”
“哦……锦姐姐啊。”云华理所当然道:“你还是可以娶她的,不过,要等过一段时间,我把你‘休掉’才可以。”
“既然打算‘休掉’我,又何必大动干戈要嫁?”鹰实在弄不懂她的逻辑。他一路从大唐快马到回纥,沿途听见不少回纥人民在谈论着这位美貌公主的婚事。这会儿,费尽气力和她沟通,也是希望在一切尚可挽回时,让她改变初衷,毕竟,她的哥哥曾对他有恩,他不希望在接下来的动作中,对她造成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