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探手,让清晨照进卧室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手心。身子刚刚一动,腰上的大手便随即跟来,紧紧扣住我的腰,将我拖入男人宽厚的胸膛中,肩窝里,埋进男人的头来,我的背脊僵了僵,回想昨夜的旖旎,怎么也不好意思回头看看男人。男人等了一会儿,见我不回头,便用略显粗糙的指腹在我腰间细细摩挲着,直痒得我去扳他的手,主动往他怀里缩,他才轻笑一声,在我的耳后印下一吻,语带笑意询问,“昨夜睡得好么?”
说话间,男人的手顺着我的腰际慢慢向上,眼见便要触上我的丰、盈,我连忙扭过身来,躲过魔掌,点头,“睡的很好,你呢?”
眼前一花,却是男人突袭上来,攫住我的唇,动情深吻着,高大的身躯翻身而上,紧密贴合住我,一吻罢了,才双臂撑床,抬起头来,狭长的桃花眼里,全是激荡的笑意,“老婆,早安!”
我红着脸看他,却被他眼下的晕黑吓到,“你怎么……”
齐子聿狐疑的摸摸脸,往不远处的大镜子里看了眼,笑得色兮兮的,“老婆,昨晚被你榨干了!”
“乱说——”我羞恼的将他推开,男人厚着脸皮再次凑上来,指着自己眼下的黑眼圈,“看看,这就是证据啊!老婆你酒后乱、性。毁了人家的清白……”
我本是急忙拦开他吃豆腐的魔手,听他这样说,歪着脑袋问他,“齐子聿,你的清白估计十六岁之前就没了吧?在纽约这种地方,听说十六岁以后还是童子鸡,要被人耻笑的哦?“
齐子聿讪讪的收回手,拥着我重新躺下,笑得很是得意,“老婆,你吃醋了?”
“没有!”我坚决的不承认!
“老婆,自从跟了你之后,我一直是洁身自好,守身如玉,我可以发誓……”齐子聿眨眨眼睛,说得一本正经。
“好啦!谁要管你以前的风流债,一会给泰克医生挂个电话过去,把昨晚情况说明一下,看看要不要回纽约检查检查,万一伤了身体就不好了……”我将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听他心脏缓缓跳动。
齐子聿孩子气的叫,“不要,这是我们的闺房、事,怎么能让那个老秃顶知道,而且上次还没上垒就晕过去,他讥笑了很久,要我再跟他说这样的事,绝对不可能!”
泰克医生什么都好,就是嘴巴比较碎,尤其爱跟齐子聿抬杠,喜欢拿从我这里听说的糗事去激齐子聿,也算是枯燥治疗中小小的乐趣。
我无奈的笑笑,从齐子聿的怀里爬起来,抢了薄被过来,缠在自己身上,见卧室里只丢了件齐子聿的衬衣,便捡过来套在身上。齐子聿没了被子,反而自恋地摆了个造型:用手臂撑着自己的头,侧躺着,大秀自己的身材的同时,邪邪的看着我隐在衬衣底下的长腿,“老婆,以后我的衬衣都给你穿好了,一天换一件,我的免费福利啊!”
我白他一眼,“暴露狂!”将薄被扔过去,遮住他的身体,又叮嘱,“赶紧打电话,我去拿水给你喝药,如果我回来,你还没有打,那就我来打!”
齐子聿一听,连忙拿起床头的电话,“那怎么可以!你少跟那老色狼说话!我来,我来——”说完,便拨号出去。
我满意的笑笑,打开门,四下鬼鬼祟祟的看看,见别墅里如同昨晚一样,没有任何的动静儿,才蹦蹦跳跳的下楼了。
在一楼大厅倒了杯水,捧着水杯上楼的时候,忽听得身后一声小小的惊叫。
我手一松,差点将茶杯扔出去,羞赧的回过头去看,只见厨房门口站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女人,胖胖的大手顿在撩起的围裙上,一脸惊讶的看我。
“那……那个……我是齐子聿的……”我脸红耳赤,解释得吞吞吐吐。
女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温和慈祥的看着我,“原来是少夫人!听老爷提到您好多次了!”
见我穿着男人的衬衣,光着脚站在楼梯上,女人笑得暧昧又欣慰,“少夫人回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少爷他……”
我讪讪的抬起右脚,在左脚脚背上摩挲着,不停的将只遮住臀、部的衬衣往下拉,“聿他……要喝药,我来给端水……!”
女人一听,笑得跟花似的,“少爷亏得有您照顾!我马上把早餐准备好,就去医院给老爷送早餐了!厨房里有我给老爷炖的汤,您跟少爷可以尝尝!”
我点头,要逃离窘迫的局面,抬脚上了几层楼梯,又被女人叫住,“少夫人,什么时候搬过来?需要什么,找我张婶就行!”
“快……快了!”说完,我连忙逃回了三楼。
将情况说给齐子聿听,男人笑得一脸的阳光,就着我的手,将水和药吞下去,齐子聿解释,“张婶在齐家待了很多年了,老爷子当她是半个齐家人,可别看她对你热情,一般人,她还真不待见!”
我怨恼,“那就更糗了!”
齐子聿从后拥着我,“放心吧!她肯定高兴坏了!齐家的人,都盼着我早点把你骗到手呢!”
我警觉的拉住他的手,“老爷子不会也掺和了一脚吧!”
齐子聿摸摸鼻子,“什么意思?”
我跳起来,“不行,我得去医院看看!说不好,他是借着你的新闻装病,逼着我留下来甘为齐氏的孺子牛呢!”
齐子聿大笑,将我搂在怀里,“我保证,老爷子的病是真的!”忽然,他的笑顿住了,大手温柔的将我额间的发丝往耳后理了理,“老婆,如果可以,我宁愿你只是个需要我照顾,需要我保护的女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冲在我的前面,替我遮风挡雨,照顾我的身体,照顾我的家人,照顾我的企业,而我,却只能在旁边看着!”
我回搂上他的腰,“傻瓜,现在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齐子聿叹气,“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的自私会害了你,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
“哎呀,好饿!”我捂住肚子,“张婶炖了汤,还做了早餐,你赶紧洗洗,我们去吃早餐!”
齐子聿愕然的眯了眯眼,拧拧我的脸蛋,“遵命,老婆!”
“齐子聿——”
对镜穿衣的男人侧过头来,眉头轻轻往上一提,“嗯?”
“我嫁入豪门吧!带着兔兔!”
齐子聿长腿一伸,便站在我的面前,刮刮我的鼻子,“这是什么话?从昨天开始,你的语病就不少!”
我抱住他的胳膊,“嫁进齐家别墅啊!我不要再住酒店了,我要回家!”
齐子聿愣了愣,探手抱住我,在我的眉间烙下一吻,“老婆,欢迎回家!”
早餐之后,我与齐子聿分头行动,他先去医院看老爷子,我去公司处理日常事务,等午餐的时候,我赶去医院,跟他们会合,陪老爷子用餐!
齐氏的事务虽不至让我处处操持,但整整一上午,不停歇的看文件,签合同,也让我累得够呛!好在有项飞在旁帮忙,上手得快,到不至于让自己太过为难!
到了午餐时间,我便驱车赶往医院,停车的时候,一辆黑色奥迪忽然插、进车位,一时来不及踩刹车,竟擦上了那辆车的车头。
黑色的奥迪,无端的熟悉。
我临时借了项飞的车来开,见车被撞,哪里还想得到那么多,连忙跳下去,转到车屁股上去看,见擦伤不大,才缓缓送出一口气。
黑色的奥迪车门打开,车主和副驾驶上的女人同时下来,看见我,微微的一愣。
童翎?我惊愕的看着眼前打扮时尚,潮流的女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记得看到童翎的第一眼,我将她错认做自己的身影,可眼前这个女人,怎么看,都跟我没有任何的共通之处。
她年轻,张扬、嚣张,所以可以画着色彩极其浓烟的烟熏,穿着破洞的灰色背心,露出大片白皙的后背,腿上穿着条状撕裂效果的皮裤,足蹬十几厘米,装饰着铆钉的罗马鞋。而他身旁的那个,亦是一身的潮流装扮,目中无人的无声打量着我。
童翎看见我,一时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半响,才甜甜叫了一声,“安宁姐——”
等走的近了,才看清童翎和身边男人的身上,都带着轻微的擦伤,显得些许的狼狈。
“刚刚真是不小心了!竟然撞到安宁姐的车,安宁姐你没事吧?”童翎温和的笑,与她那身冷酷的装扮,反差极大。
“没事!”我见童翎说话的时候,拿手里的包悄悄掩上腿上的擦伤,便将目光投在旁边的男人身上。男人年龄不大,看起来比童翎还要小几岁,相貌不俗,却显得冷硬,尤其是眉间的那丝冷厉,让人不愿接近。
“童翎,这位先生是?”我主动开口询问。
童翎快速看了男人一眼,稍微撤回距离,解释,“高中同学,最近刚回国,就出来一起喝杯茶!”
我点点头,笑,“最近事情多,一直没抽空将你和萧默请出来吃顿饭,不如,就明天吧,明天晚上,在圣星餐厅,你看怎么样?”
童翎干笑,“这个……还得跟萧默商量商量,他单位上事情多……”
“这样啊……”我见童翎身旁的男人并没有过多的表情,揣测原本也是我多心了,“我打电话问问萧默,把具体时间定下来。”
童翎乖巧点头,“好的!”
“安宁姐,你来医院是?”
“老公的爷爷在这里住院呢!”我解释。
童翎眸光一闪,“安宁姐的老公,就是齐氏的齐子聿吗?”她的视线,缓缓投落在我的无名指上,看见那枚钻戒,竟讶异的嘴唇微张。
我点头,童翎身旁的男子飞速看我一眼,耸肩感叹,“就是那个白血病?”
童翎悄悄拧了那男人一把,冲我歉意的笑笑,“我这位同学就是口无遮拦,安宁姐你不要生气!”
去到齐盛的病房,齐子聿见我脸色不佳,体贴询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见齐盛撑着身体往起坐,连忙放个枕头在他身后,又扶了一把。
齐盛喘了两声,沉着脸教训齐子聿,“臭小子,安宁的身体也不好,你有节制一些,可不要累坏了她!”
我初听觉得疑惑,但结合齐盛那丝毫没有怒意的眸子,登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只恐怕张婶今天一大早,就把花边新闻传播到医院来,当即万分后悔昨夜选择回齐家!
齐盛拍拍我的手,“好啦,现在是我齐家名正言顺的孙媳妇儿了,以后谁欺负你,来跟爷爷说,就是臭小子,爷爷也帮你教训他!”
齐子聿油嘴滑舌,“我哪能欺负自己的老婆啊!疼都来不及呢!”
齐盛干咳两声,“最近安宁刚接手公司,脱不了身,你少缠她!”
“呦,有您这么偏心的!说起来,你孙子的幸福,就毁您手里了!”齐子聿拉着我坐下来,给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静静听他讲。
“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齐盛气怒的看着齐子聿。
齐子聿摸摸后脑勺,“老爷子,趁今天你状态不错,我们商量商量,安宁的身子不好,又要照顾我和孩子,在公司帮忙,只能是暂时的!既然齐西顾有这个能力,不如你就把公司给他得了,我不稀罕——”
余音未消,就见齐盛抓起身旁的玻璃杯,往齐子聿砸了去——
突来的变故,吓得我心跳骤然停止,好在齐子聿身手敏捷,躲过横飞而来的玻璃杯,心有余悸的看着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的齐盛,“至于发这么大的火么?”
玻璃杯撞在墙上,碎了一地,艳阳高照在碎玻璃上,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病房内的气氛,瞬时降至冰点。
我见齐盛看也不愿意看齐子聿,便小心劝道,“爷爷,聿他也就说说而已,你不要跟他怄气,气坏了身子!”
齐盛这才指着齐子聿的鼻子骂,“你再说这样话试试!有我活着一天,他们母子就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任何东西!”
齐子聿耸耸肩,“我是心疼老婆,只要我老婆别累着,随你怎么折腾!”
齐子聿这话,是彻底激怒了齐盛,我在这二人之间周旋了半天,直待张婶再次来送餐,气氛才稍微好些。用完餐,我接到项飞电话,飞速赶回公司。
刚走进总裁办公室,项飞便拿着牛皮纸档案袋走了进来,将袋子递交在我面前,“安总,这是您需要的详细的资料。”
我欣喜的看着档案袋,抬头道谢,“谢谢!”
从昨天吩咐到如今,尚不够二十四小时,项飞的工作效率,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出去了!”
“等等!”我叫住项飞,“不好意思,中午停车的时候,把你的车擦伤了一块儿。”
项飞笑笑,“小事一桩!”说完,便转身离去。
我看着静静躺在桌子上的档案袋,心脏加速跳动着,隐隐的呼吸困难。我的手,哆哆嗦嗦的按在档案袋上,轻轻用力,触摸档案袋的厚度,心底矛盾异常。
找了三年,想了三年,痛了三年……
如今结果就在我面前,我却不敢开启。
“咚咚咚——”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绷紧我大脑的那根弦,轻轻的一跳,我飞速将档案袋放进抽屉内,调整好情绪,冲门外喊,“进来——”
竟是苏南。
我条件反射一般地站起来,动作过于激烈,让苏南停步,迟疑的看我,哑声问我,“安总,怎么了?”
“啊?”我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哦……没事!”
我坐下,看苏南将一叠文件放在我面前,“这些是齐经理让我交给您的,请您看看!”
我翻开文件,略略扫两眼,合起文件,“这些文件,我过后会好好看,许小姐先坐吧!”
苏南便在我对面坐下来,一脸的认真。
“许小姐长得很像我一位姐姐……”我开口。
苏南抬眸看我一眼,淡淡道,“安宁,我是苏南!”
心头一惊,我已分不清自己是喜是忧,绕过办公桌,扑向苏南,抱住她,“小南,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要跟我当陌生人了!你说你叫许向晴,我就不敢跟你相认了!”
苏南拿指头揩去我眼角的泪水,神色凄然,“傻丫头!你现在可是齐氏的代理总裁,怎么能哭得这么没出息!”
我蹲下来,抱住苏南的腿,“我就是没出息,苏南,你为什么三年前一声不吭就走了!我都快急疯了!”
苏南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我不是好好的么!”
可从前的苏南不是这样的!
如此的疏离,如此的冷漠,甚至连看着我的眼神,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苏南!
“苏南,你要不要看看兔兔,她现在长大了,很漂亮,很可爱,像个洋娃娃,就像你期待的那样——”我拉着苏南的手,献宝一般的仰头看她。
苏南侧头,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你的发布会上,我就见过她了,她不认识我!”
是了,我在明,苏南在暗,从我回Y市那一刻起,她大约就知道我和兔兔的所有信息。
“那是兔兔不知道你是她的亲生母亲,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去跟她说,让你好好跟兔兔在一起,好不好?”
苏南与我的过往,都太过惨痛,而她与我不同的是,她所经历的悲剧,都是我造成的!故而,我即便舍不得兔兔,却依旧要把兔兔送往苏南的怀中。
苏南挣脱开我的手,目光冷冽的看我,“安宁,你不恨我么?三年来,你没恨过我吗?”
“苏南……你说什么呐?我……我为什么要恨你?”明明是我对不起苏南啊,为什么……为什么苏南会这么说呢?
苏南见我迷惑的看她,她的表情也渐渐迷蒙起来,她拉我站起来,与她平视,“安宁,难道你就不好奇你的孩子?”
我心口一阵揪痛,含着苦笑看她,“孩子没保住,我很难过,可是苏南,这不是你的错!厨房爆炸,那是意外,我摔倒在地流产,也是意外!这些都不该算在你头上,你怎么能一走了之,连劝慰的机会都不给我呢?还有兔兔,她是你最亲的人啊,是许家扬的骨肉啊,你不该丢下她……你不知道兔兔有多可爱……”
“够了——”苏南忽然大声喝道,”安宁,你怎么能这么傻?怎么能这么傻?“
“是,我知道我傻!苏南,我求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自己的过失好不好?我保证,我会让兔兔接受你这个亲身母亲……小南……你真该跟兔兔好好见一面,那孩子的性格乐观活泼,就像你小时候一样!”
苏南脸色大变,眼中几乎要留出泪来,却是咬牙忍住,“齐子聿骗了你!”说完,便不顾我的拉扯,走了出去!
齐子聿骗我?
我愣愣的看着苏南的背影,害怕她一走了之,连忙追了出去,苏南已经站在电梯中,看见我追出来,飞速按了电梯的按钮,却沉声解释,“安宁,给我时间,让我整理好情绪,再来见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走了!”
我舒缓一口气,终于安下心来!
这样便好!
回到办公室坐下,翻出苏南来时,急急放进抽屉的档案袋来。
苏南说齐子聿骗了我?
可若非是善意的谎言,齐子聿根本就没必要骗我!
想起这三年来,我与齐子聿一起照顾兔兔长大的时光,温馨而手忙脚乱!
如今找到苏南,便不能再自私的将兔兔留在身边!尤其是看见苏南如今这个模样,我更加确定,要将兔兔交还给苏南。
手下,档案袋被我打开,将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资料从中拿出。
每一页档案上,都附加着几张照片,都是苏南的生活照。
可当我的手,翻开那些资料时,彻底石化了!
三年,我究竟丢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