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培主持教育新政策的制定,修订教育部的学制方案,主持《大学令》和《中学令》的起草和审议。这是中国教育史上最初的,也是最壮观的改革,颁布的《普通教育暂行办法》中强调要把中学和大学建设成健全国民的新型学校,并明文规定女子拥有和男子平等的受教育权利,提倡男女同校。
蔡元培对全国各省知名高等学堂实地考察后,发觉各省的学校教学水平良莠不齐,学习科目各式各样,教授方法也是千奇百怪,造成了毕业生进入大学后,难以跟上大学的进度。为解决这一现象,蔡元培将各省的高等学堂停办,在各个大学设立预科班,这样就能为那些基础差的大学生提供补习的场所,确保为大学输送符合标准的人才。
蔡元培也发现,国内的高等师范学校所设立的课程非常落伍,由此培养出的教师,根本不能胜任新时代的教学任务。他大胆停办这类学校,参考德国的经验,在大学设立教育学给学生研修,考试合格者就可以担任教师,这样不但能解决师资来源,而且培养出来的人才综合素质会更高。如此一来,就更加凸显了大学在整个人才培育链中的作用,而这就更迫切需要打造出一流的大学来。蔡元培十分明确大学对社会的作用,大学是为当地培养和输送人才的,等于是为社会打造智囊团的基地,大学还能为整个社会创造尖端的学术知识,是带动整个社会发展的核心力量。因此,蔡元培把京师大学堂改为北京大学,在南京、成都、广州等大城市也都兴建了一所大学。
蔡元培的教育改革刚取得了一定成效,袁世凯的独断专行就显现了出来。蔡元培在与宋教仁等人密谈后,他与同盟会的全体成员以辞职表示抗议。1912年7月,蔡元培亲自前往总统府,递上辞呈。袁世凯假惺惺地“代表四万万人”表示挽留,可蔡元培却果断地回答:“元培亦对四万万人之代表而辞职。”之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总统府。
第七节 再度赴欧,德、法之旅
从北洋政府净身而出的蔡元培,决定再去德国游学,希望能再学些国外的先进教育理念,破解自己在教育改革中所遇到的难题。当初他担任教育总长时,莱比锡大学的兰普莱西教授曾来信,希望能派几名留学生前往文明史与世界史研究所参与研究。可是没等人选确定,蔡元培就辞职了。经过仔细思索,他决定自己去德国。正好他的同事顾孟余也想去。于是蔡元培给接任教育总长的范源濂写信,希望政府能将这两名公费名额分配给他们两人。
1912年9月,蔡元培带着妻子和儿女登上了前往德国的旅途,前往文明史与世界史研究所,协助兰普莱西教授从事研究工作。兰普莱西要求他们提供有关中国文明史的历史资料,蔡元培欣然提笔撰写中文稿,再由顾孟余翻译成德文,两人配合愉快,得到兰普莱西教授的称赞。同时,蔡元培又在莱比锡大学继续当留学生,深入学习各种科目,特别向学校管理层讨教学校管理的经验和办法。
就在他们在德国研究学术之际,国内突然传来宋教仁被刺身亡的消息。蔡元培两人立刻返回祖国。抵达大连时,表弟蔡国亲前来接车,劝蔡元培不要去上海,现在孙中山已和袁世凯决裂,眼看就要发生内战,他既已出国,就在外面躲避乱局吧。可蔡元培义无反顾地去了上海。
最终,孙中山、黄兴等革命党人讨袁失败,流亡海外。支持孙中山的蔡元培为避难,只好又带着家眷远赴法国。
在法国,蔡元培除了学习法语,还对《红楼梦》研究产生了浓厚兴趣,并总结百家精髓,写成《石头记索隐》。他还综合自己在德、法学到的西方知识,结合对中国的文化理解,编写了《哲学大纲》《欧洲美术小史》等著作。虽然身在异乡,他还和李石曾共同筹办《学风》杂志,大力提倡国内学子学习西方文化。
听说国内有不少青年想留学欧洲,但多数都苦于无经费,无法实现留学梦。蔡元培与李石曾商量,最终决定组织成立留法勤工俭学会,这样就能帮助更多渴望海外留学的学子来到法国。后来,周恩来、邓小平等不少人先后在法国顺利留学,都得益于这个学会的帮助。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中国为支援抗战,委派数千名工人到法国后方工作。蔡元培认为,这些人来到法国这个世界瞩目的文艺圣地,只是来工作就可惜了,他希望这些工人能在工作之余抽空学习西方先进的科学和文化。蔡元培与管理方进行洽谈,最终决定在巴黎开办华工学校,还编写了中国现代最早的成人教育的教科书《华工学校讲义》,亲自为华工们授课。
1916年10月2日,蔡元培突然收到范源濂发来的电报。原来,袁世凯已在两个多月前逝世,黎元洪成了北洋政府的掌管人,孙中山他们也已回国。而今,作为中华民国教育总长的范源濂,满怀热情地聘请蔡元培回国担任北京大学校长。
看到这封电报,蔡元培可谓是百感交集。他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他研究治学多年,游学德、法,学到了不少西方的先进知识和办学理念,如今有了一个实践的地方,而且国内的政治环境也有所改变,推行教育改革应该是顺水推舟的事了。蔡元培欣然启程,于同年11月8日抵达上海。他是带着满怀希望的喜悦心情回来的,在船上远远望见中国海港,蔡元培激动不已。
第八节 执掌北大,最璀璨的人生篇章
事实上,范源濂如此舍近求远地请蔡元培回国担任北京大学校长,是因为此时的北大已成了谁也不敢碰的烫手山芋,在过去的五年时间里,北大已经相继更换了五位校长。聘请蔡元培,可以说是范源濂无可奈何之举,也是最后的绝招。当初范源濂与蔡元培在袁世凯手下共事,两人虽有过意见分歧,他最后还是被蔡元培的能力和眼界折服。就因这份同事情谊,蔡元培同样将范源濂当成了他实践西方治学理念的坚强后盾。
尽管有亲朋好友反对蔡元培担任北大校长,他还是将荣辱、利益等问题放下,满怀信念地勇敢跨出了这一步。也就是这关键的一步,掀开了他个人最璀璨的人生篇章,开创了中国教育史上最绚丽的景象。
改革,该如何改?此时的北大臭名远扬,是一个学术空气稀薄,教员无心教学,学生只知求官,终日以赌博嫖妓为乐的“官僚园”。
曾为儒家门徒的蔡元培以身作则,踏入校园与学校教职员会面的第一刻,他就摘下礼帽,对各位还礼,以此表示,从此的北京大学,不再沿袭过去的腐败制度。
蔡元培很清楚北大腐败的根源,在当天的开学典礼上发表《就任北京大学校长之演说》时,给学生提了三大忠告,还痛批了北大教员的思想,让他们明白,学校是一个精研学问的地方,而不是颁发文凭的机构,更不是升官发财的便捷渠道。
在学校管理方面,蔡元培大胆提出了教授治校。他组建评议会,但凡今后学校的重要大事都要通过评议会讨论确认后,方可实施;杜绝学校教员攀附权贵的不良风气,让学校管理实现民主自由。
蔡元培还将自主的理念注入学生的学习中,设法提升学生的学习积极性。效仿欧美各地知名大学的做法,废除“学年制”,采用“选修制”,学生修满一定的学分即可毕业。为更适合当下社会的需求,蔡元培提倡“学术分开,文理通科”,废除学长,设立系主任,到1919年,北京大学设立了文、理、法三个大类,共包含有14个系。
蔡元培还提出以美育代替宗教,重视学生的美学教育,亲自担任美学的教授工作,引导学生明白什么是美,懂得审美。为了让学生有健康的体魄,蔡元培在校内兴建操场,设立体操部,规定所有学生必须参加体操训练。
1922年,北京大学成立了各个学科的研究所,这是蔡元培为了推动学术进步而采取的措施。为此,他还兴建学校图书馆,多方筹钱,为图书馆购买新书,以满足研究所的研究需要和学生阅读的需求。
在纠正学风方面,蔡元培采取疏导与堵截两种办法,自发成立“进德会”,要求会员严格遵守不嫖、不赌、不纳妾等基本戒条。并且还在学校不定期举办音乐会,召开体育运动会,提倡学生成立自治会,在校园内实行学生自治,让学生们不再空虚无聊,无所事事。慢慢地,学生打麻将、吃花酒的不良行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专心研究学问的越来越多,北大校园中四处洋溢着良好的学风。
要成为一所优质的中国高等学府,就北大目前的教师队伍是远远不够的。蔡元培以“学术自由,兼容并包”的理念,不管遇到多大的阻碍,都决心整顿教师队伍。对于那些没有真实才学,甚至道德沦丧的败类,不管他有什么靠山和背景,都一律解聘。然后在国内外聘请学有所成、富有声望的专家来学校执教。
蔡元培请教授,只看对方的学术成果,从不顾及他的国籍、资历、年龄、思想倾向等问题,由此酿出了不少教育界的轰动新闻。
北京大学实行学制改革后,蔡元培一直在斟酌到底由谁来担任文科学长。汤尔和推荐陈独秀,于是蔡元培就以三顾茅庐的虔诚,将这位思想新锐、通晓多国语言的晚清秀才请到北大来,担任文科学长。
梁漱溟来到北大更为传奇。24岁的梁漱溟考北大落榜,却被蔡元培看中了他发表的关于研究古印度哲学的论文,认为此人非常有天赋,就破格让这个当不成北大学生的年轻人担任印度哲学的教授。
当时北大的客座教授也不少。1919年5月起,哲学家杜威远赴重洋,诚得蔡元培的邀请,在北大进行为期两年的讲学,包括哲学家罗素和杜里舒、文学家泰戈尔等相继来校讲学。1922年,苏联的盲人诗人爱罗先珂来到北京,蔡元培也毅然请他来北大教授世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