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昨晚澄二没回去,家里没出乱子,大家都安分守己。反常的是爱丽舍还继续着那次中奖后的余温,沉浸在一种难以言状的欢乐和忙碌中。这个,她夜不归宿有这么值得庆祝吗?澄二身上冒着阵阵冷汗。小的知错了,老妈您可别用家法伺候我。
澄二以不变应万变得站在楼下,眼前满是钱向西上蹿下跳跑东跑西的身影。向西终于发现了澄二忽而收敛了一丁点儿脸皮子上的喜悦,“小姨~,你怎么才回来啊?”
看着他的脸,澄二感觉不到任何关切之心,凶巴巴得问,“你唱猴戏呐?作业做完了吗?”
“小姨~,你不要生气。下次我们一定也带你出去玩。”钱向西在答非所问。
“我生什么气?”澄二撇撇嘴,表示不予理会,忽然她像想到了什么,吃惊得问,“等等,你们准备去旅游了?”
“明早的机票。”钱向西笑得很得意,飞机这玩意儿他还是这次头一回坐。回来后他又能在班里吹牛了。
澄二爸从房间里领出个大个的行李箱,拖着一路走,掉了一地板的灰。澄二抖了抖眉毛,还真都走啊,那爱丽舍留给谁管?
一分钟不到,澄二妈用简明扼要的几个词解答了澄二所有的疑虑。
“妈,你们要走了,那谁来打理爱丽舍啊?”
“你。”
“妈,我学校还要上班!”澄二急了,老妈你不能这么惩罚我呀。
“小白帮忙。”澄二妈像是早就有了打算。
“那个人自己也有工作!”澄二疾呼。
“小白答应了。”澄二妈拍案,一锤定音。
“。。。。。。”澄二悲愤,“妈,您不能这样。你能不能多说点话?干嘛对我这么冷漠?”
“我冷漠?谁让你昨天一晚上不回家,电话也不打一个,比我更冷漠。现在家法免了,就留你看店。”
“那我姐呢?为什么不能找她?”
“你姐啊——她早就动身了。。。。。”老太太忽然刹车住了口,还捂着嘴笑个不停,“等我们回来,你就明白了。”
动什么身?老太太居然迷上打哑谜了,猜也猜不透。姐凭什么就不来帮忙?就把她一个人给发配边疆干苦力。凭什么呀?这日子没发过了,以后对着乞丐抬头不见低头见。现如今的形势还是她有求于人,得给他好脸色看,要不然他罢工就完蛋了。澄二愁啊。
第二天,澄二在家门口送走了他们三个大小活宝。爱丽舍像是一下陷入了遥远的冰河时期,寂静又冷清。少了老妈在旁边操持家务,桌面上立即蒙上了灰。少了老爸在椅子上看报纸闲扯时事,楼底下都没人肯来坐一坐。少了钱向西这个讨厌鬼,澄二立即发现自己成了哑巴。今天,银仁那死丫头也走了。从此,她就成了孤家寡人。
真的好无聊!澄二操起拖把在地板上使劲蹭,把头忽然被什么卡住了,抽不动。澄二再看,好像是某人的鞋。
一抬眼,就差没把她气得鼻孔里冒烟,那个罪魁祸首,罪魁祸首!“快把你那臭脚从我这干净的拖把上挪开,你这个臭乞丐!”澄二觉得她妈会断然离开把这店托付给她,完全是因为乞丐的枉打包票。他怎么帮忙,难道辞了职帮忙吗?
“我的鞋像是比你的拖把要干净。”白瓷慢慢收了腿,歪歪扭扭得倚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份画报,气定神闲得望着澄二。
“那你敢把你那鞋底往自己脸上擦吗?”澄二用力把拖把往地上弹了弹。
“那你敢把你那拖把往自己脸上擦吗?”白瓷故意蹲下吹了吹自己鞋面上的灰。
“你强词夺理。”澄二恨不得横起拖把往他那张死样怪气的脸上伺候。
“你无理取闹。大家彼此彼此。”他丝毫不退让,摊了摊手。
好吧,好女不跟男斗。斗不起,我躲还不成吗?澄二扛起拖把就往水池子走。她换了抹布在楼下的大物件上来回得擦。她刚擦起楼梯口的扶手,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又站在了她的面前。
“离我远点,抹布可没长眼睛。”
“没事,我长了眼睛。”
“你不帮忙就算了,干嘛总站在面前讨人厌呢?”
“你怎么不说是你跟着我呢?呵呵,我相信你一个人的战斗力绰绰有余。”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的信任啊?”澄二瞪了他一眼,继续卖力得擦。
“不客气。诶,你别忙啊,我还想找你说点儿事。”
澄二抖着抹布,一脸木讷得望着他,“有话快说。”
“阿姨既然把店交给我们,我们就一定要帮她守好这个店。我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学校临近期末考其实也没我什么事。我就白天看店,我看你工作也挺忙,你晚上替我一下,怎么样?”
吃这么大的亏,他也能受得住吗?澄二宛如换了张脸,瞬间卑躬屈膝,“挺好的。”手里的抹布一晃一晃,“我五点半下班。”
“没事,吃了晚饭再替也不迟。”白瓷非常通情达理。
“那晚饭?”澄二为难,“谁做?”
“我们轮流做。我听说你的厨艺也不错。”白瓷笑了笑,其中的恭维和赞美咱就不提了,关键是澄二的积极性上去了,她很开心。不过,白瓷是真没吃过她做的菜,但下次他一定会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没吃过的东西还真不能随便夸。
“这话倒是没错,那就这么办吧。我早上让张阿姨给我们带点菜,晚上谁有空就谁做饭。”
他们俩就站在楼梯口,把十天的生活工作都明确分工了。这也让澄二对白瓷有了新的改观,此人做事很上道、有条理、还特有责任感。如果我是领导一定会喜欢这样的人,可是我不是,也就犯不着喜欢他。澄二甩着抹布又把里里外外擦得光可鉴人。
十天不长也不短,相安无事总不该是苛求。可,头一天早上,麻烦就像被点燃的炮仗,噼里啪啦都涌了上来。讨债鬼似的敲门声恨不得把澄二从床上震到地板上。
耳边都是房客们叽叽喳喳的叫嚷声,还没睡醒的澄二迷迷糊糊就听懂了一句,“自来水臭得没法喝。”
一群房客七嘴八舌也吵开了,一下安静的爱丽舍又热闹了。只是谈论的内容却让爱丽舍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危机中。
“新闻里也播了,这地方发生了严重的工业污染,被过滤的水质还是臭的,不能喝。”
“那我们怎么住,这鬼地方怎么住人?”
“全市都这样,下午市长还要在电视台致歉呢。”
“呸,道歉有用吗?”
“是啊。水是生命之源,不干不净得还不喝死人呐?我不住了,回老家。”
“小伙子,别冲动。先听听他们官方怎么说,也许几天就好了。”秦爷试着当和事老,他担心这群人搅弄是非。
“我呸~这能是一两天的事情吗?您老有没有常识?这是要换血的事情,除非调长江水过来,不然哪个被驴踢了脑壳的还敢喝?这不是存心让人客死他乡嘛。”
“是渴死他乡。”有人苦笑着指出。
“那我们这些旅游的岂不是更倒霉,简直倒了血霉,我们才玩了两天啊,就碰上这破事?不知道他们旅游公司补不补偿损失?”
“嘿嘿,您还别提远的。你们几个谁想退房的?跟我一起找老板谈谈!”
爱丽舍最近接了一笔旅游团生意,都是群闲着没事追求什么仿古建筑的小资派,赚他们的钱最容易。澄二妈所以才那么高枕无忧得携夫带孙子的处境旅游。不是澄二吹,要让她老赶上这事,就是送她环游世界,她都不能答应。幸亏,把两老加一小送走了,不然留着徒增伤悲。
楼下就跟战场似的,澄二连话都插.不进。抽空她向学校请了假,这不是一时半会儿都解决的纠纷。她在心里做最坏的打算。
大家都在等澄二发话,澄二顿时觉得嗓子眼很干,咳了一声,“臭水事件,我也很难过。这是个意外,我也不想的。你们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可是。。。。。。小店是小本生意。。。。。。所以。。。。。。”
有人再受不了澄二的磨叽,吼了句特别提精神的话,“没别的,退钱就行!”
澄二看了眼那个说话的家伙,她记得这张脸,昨天他房间的抽水马桶堵了,还是她帮他修好的。真没良心~人情如纸薄~
澄二叹了口气,在场的,有许多人都多多少少受过澄二的小恩小惠。大难临头,大家嘴里只会说两个字“退钱”。澄二心寒也无奈。在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大老爷们面前,她有些慌神,不知道下一句自己该说什么。她本来不软弱的,她本来也很强势,她本来可以颐指气使耍无赖,可是现在家人都走了,就剩她一个人而已。她此刻没了坚强的理由。
忽然巴望此刻有一个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帮她抵挡一下这暴风骤雨般的责难。
那个念头刚闪过,两道伟岸俊朗的背影如降世的天神,齐齐走向澄二。
上帝啊,一个男人就够了。两个是不是太多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