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开宝四年二月,宋太祖与楚皇后亲率大军北征契丹。因契丹内部四分五裂,政权几度落入奸臣之手,这个剽悍的异族政权,几乎并未费多大劲就被瓦解!
这个军阀割据的乱世,终究只剩下南唐、后蜀、西夏、北汉四国!
同年六月,进军后蜀!
后蜀一直占领着川中要塞,定都益州,诸葛亮在《隆中对》中说:“益州塞险,沃野千里。”这不但被称为“天府之国”,并且还是个易守难攻之地。
但是,由于后蜀皇帝孟昶昏庸无道,每日只知贪图享乐,百姓苦不堪言,守军战士更是溃不成军。加上近年来,蜀中瘟疫肆行,今年又闹特大干旱,农作物颗粒无收,俨然已被亡国之气笼罩!
孟昶即位初年,励精图治,衣着朴素,兴修水利,注重农桑,实行“与民休息”政策,后蜀国势强盛,将北线疆土扩张到长安。但是他在位后期,沉湎酒色,不思国政,生活荒淫,奢侈无度。
懂得天文地理的军师徐修,特建议六月攻打蜀国!出征前卜的一卦:后蜀,必败无疑!
这更是激起了全军战士的必胜之心!
蜀国必亡的谣言四起,蜀国已是人心惶惶!
当宋军一路而下,打通边塞,即将长驱而入之时,蜀国皇帝孟昶才从美人乡里爬出来。一道道边关失守的军报犹如催命符,堂堂一国皇帝,除了不知所措,一筹莫展,依旧是毫无办法。
朝中能派遣的大将早已派出,但宋军气势高昂,军心振奋,况且又是打着“一统天下,解救天下于水火的受苦百姓!”的旗号。后蜀诸多边关守军根本无力招架宋军,满城百姓听闻宋帝到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跑到城门前开门迎接!
这些无辜百姓才不管这天下到底谁当皇帝,只要有饭吃,有地种,一家人能安安稳稳过上好日子就已知足。很显然,他们都受够了孟昶的昏庸统治,宋太祖英明神武,为百姓鞠躬尽瘁,视百姓如亲人,这才是真正的好皇帝!
也幸得宋军行至剑门关之时,军中不少士兵水土不服,染上疾病,这才驻军于剑门关外,暂缓进攻计划!
孟昶虽昏庸无道,但他却有一位隐于深宫的智囊!
历史上的花蕊夫人费氏映霜,正是他视为天人的费贵妃!
花蕊夫人是形容女子生很美,“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
费映霜幼能文,乃是一代才女,尤擅于宫词,其宫词描写的生活场景极为丰富,用语以浓艳为主。她本出身低微,但容貌绝色,知书达理,优雅高贵,被孟昶看中选入后宫。自十六岁入宫,十几年过去,盛宠不衰。
相传这位费氏不但貌美如花,且生得冰肌玉骨,为此被孟昶封为花蕊夫人!
这一日,睡至半夜,孟昶突然被噩梦惊醒!
“孟郎,你又做噩梦了?”
孟昶擦拭着冷汗,惶恐不安,直至一道柔美之声传来,他惊恐的神色才有所放松。
扭头看着枕边人,帐外烛光明媚,帐内如梦幻般笼罩着一层琉璃色彩,饶是如此,她晶莹剔透的肌肤依旧牵引着他的目光。女子松松软软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因睡觉时的动作,纱衣已滑至香肩,肌肤暴露在一双灼灼目光之下!
因她的肌肤到夏天冰冷如玉,无疑散发着无形的魔力。真的是滑肤如凝脂,粉面似桃花,一双眼媚眼如丝,蛾眉似蹙非蹙,又难掩其弱柳之态。
“爱妃,你真是……”孟昶抑制不住,俯身吻下去,连方才噩梦所产生的恐惧都已消失于无形。
“孟郎,敌军压境,您要想想御敌之策啊,否则,家国难保!”费贵妃眉头蹙得更深,眼中的悲凉之气无人能懂。
“霜儿,朕也不想成为亡国之主!可如今,我军节节败退,已无良将兵马可派遣,如何抵御宋军三十万大军?”孟昶将头抬起来,盯着眼前女子绝色容颜,眼中尽是悲伤与绝望神色。
费贵妃心中叹息,孟郎,你若是早日听劝,勤政爱民,遵从三国时诸葛丞相的警言:“亲君子远小人!”也不会沦落到这一步。
但是,从她入宫那日开始,她就不曾听天由命。倘若事情还没到最后关头,就会有回旋的余地。只要努力,只要想尽办法,一定可以坚强的挺下去!
“孟郎,事情还没到绝望的地步!”她撑起身子,揽着他的手臂,柔弱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宋军现在被瘟疫拖住,这就是上天冥冥之中给了我们希望!”
“但宋军三十万,又是宋帝赵匡胤与楚皇后亲自领兵,军心振奋,我后蜀良将兵马无多,又屡战屡败,早已溃不成军,如何还有希望?霜儿,朕知你这是安慰话!”
“孟郎,臣妾倒是有一计!”费贵妃咬咬牙,然后盯着孟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美人计!”
孟昶先是一愣,然后摇头道:“传闻宋帝赵匡胤与楚皇后伉俪情深,他更是不近女色,登基十几载,后宫除了楚皇后,就只有一个有名无实的昭仪。况且,这次又是帝后联手,美人计如何能取胜?”
“美人计,自古以来,皆是行军打仗中较为重要,又是屡试不爽的一计!”费贵妃熟谙兵书,只可叹是女儿身,顿了顿,也不再有所迟疑,直接道出重点,“传闻可真可假,无论多么深厚的感情,也经不起有心人的挑拨与误会。只要帝后二人心中起了芥蒂,想要刺杀宋帝,自是容易得多。况且,这个美人人选,不是别人,正是臣妾!臣妾的才智孟郎了如指掌,派臣妾去,孟郎大可放心!”
闻言,孟昶大惊:“霜儿,什么?你要自己去?”
“是!”费贵妃避开他的目光,微微点头,继续道,“孟郎将臣妾假意献给宋帝,谎称用和亲来结束战争。待臣妾接近宋帝,就寻求机会刺杀。”
“若是刺杀不遂呢?”
“那孟郎就当臣妾是为国捐躯,如果真是如此,也请孟郎不要悲伤。为了孟郎,臣妾已经尽力,那就是天要亡我后蜀!”
“霜儿!”孟昶愧疚又心疼的将她搂紧,那一刻,他突然懊悔自己在为后期的所作所为。
倘若他这几十年发奋图强,勤政爱民,后蜀凭借得天独厚的地理资源早已成为强国,如何还能沦落到现在任人宰割的下场?
同年七月,后蜀皇帝孟昶派去使臣前往宋军军营,表示愿意以和亲来结束战争。只要宋军撤出对剑门关的包围,便递上降表,从此称臣于大宋。为了表示忠心,并忍痛割爱将自己的宠妃花蕊夫人献给宋帝!
孟昶的宠妃费贵妃,封号花蕊夫人,是个以美貌扬名天下之人。当后蜀使臣到达大宋军营,说明来意,此消息就犹如一石投入大海,惊起千层浪!
孟昶亲自将自己的宠妃送出城,在临上马车时,费贵妃的泪雨连连,娇柔可怜,孟昶的无可奈何,暗自抹泪,无不感动了送亲队伍。虽他们此刻大部分是在演戏,为的是蛊惑众人。但是,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这场别离中,又带着多少真正的悲伤!
费贵妃哭红了双眼,依旧在哽咽地问:“孟郎,你当真要将臣妾献给宋帝?”
孟昶别开眼,狠下决心:“夫人,你去吧,朕也是毫无办法,若是因你而救了万万臣民,全国上下都会铭记你的功劳!”
终于,在费贵妃哭得跟个泪水似的之时,被侍婢强行扶上马车!
坐在华丽马车内,她还在不舍地唤着他!
他回过头,就这样无助、悲痛的凝视着她,似有千言万语,终究化作无形!
直至帘子被无情的放下,他与她终究隔离于千山万水之间!
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堂堂一国之主,眼睛里居然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他的国家啊,居然需要这样一个弱女子以身犯险来保护!若是一切可以重来,他断然不会继续贪图享乐吧?
只是,此刻两人或许都不会知道,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当楚汐听闻此事,虽觉得事有蹊跷,但还是不免对如同一件礼物被献给赵匡胤的费映霜表示同情!
遥望天边明月,她似是自言自语而问:“女子生逢乱世,注定只有这样一个被人利用的下场么?”
“当然不是!”一身戎装的诸葛萱来到她身边,接过她的话,继续道,“就像你,就像我,只要我们努力,一定能为自己争取属于我们自己的尊严与地位!”
楚汐回头凝视着恢复戎装的诸葛萱,记忆似乎回到初见时,她也是这身戎装!
容颜美艳,那眉弯如柳叶,那眼黑如星辰,那挺直的鼻梁,小巧的唇,无一不是绝色之姿,好一个绝世的女中豪杰。
然而,时光流逝,回首望去,那早已过去十来年。她们,终是长大了,也终是为自己争取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是,这中间到底付出过多少代价,又洒尽了多少血泪,也唯有她们自己清楚!
“萱,你知道么?我与他越往后走,我就会觉得往后的路愈加难行,仿佛,早已荆棘丛生,无路可走!从决定嫁给他那日开始,尽管他废除了后宫三宫六院之制,但心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让我不要沾沾自喜,不要忘记他是皇帝,早已不是我心中所期待的那个人!”
“而因为有一群特殊朋友,我知道了太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自然,要比别人多承受一份先知的痛苦!无论是宋嘉仪的出现,还是如今费映霜的出现,我知道,这是一个劫,是命中避免不了的。但是,我又不由自主开始害怕!倘若,有朝一日,他的心中不再有我,另有所爱,后宫再次佳丽三千,我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是决绝的选择离开,还是痛苦的继续困在宫里!如果我选择离开,你们怎么办,沫儿又怎么办……”
重逢之后的这段日子,诸葛萱从未见过楚汐如此痛苦矛盾的时候!先是觉得她在杞人忧天,当她后面的话出口,她也沉默了。她从小生活在宫里,深谙深宫的黑暗。为了得到宠爱,嫔妃之间相互利用,相互出卖,勾心斗角,每日里都活在惶恐不安之中!
她更了解楚汐是怎样一个人,她的心向来都是自由的,如今甘愿被束缚,不过因为心中深爱着那人!如果,那人真的变心,新人一个个纳入后宫,她真的该怎么办?
当爱变成了累赘,当曾经的幸福只剩下痛苦,或许,她真的会选择离开!再或者,更极端的方式,就像,八年前南唐兵临城下那一日,她所选择的方式!
“楚汐,无论以后他会变成什么样,至少我与哥哥,还有嫂子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沫儿不光是大宋的公主,她还是你视若生命的骨肉,倘若真的到了那一日,我们拼死也会保护你与沫儿的安全!”诸葛萱握住她冰冷的手,目光肃然,她不是开玩笑,也不是纯粹的安慰话。因为楚汐知道,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刻,她会这么做的。
“萱,谢谢你!”楚汐眼睛突然有些湿润,她知道,她说得到做得到!身边有这群知己好友相伴,她还怕什么?
纵然无情的命运可怕,但是,只要有与你携手走下去之人,还有什么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