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何夕喂好孩子,打开电视放着动画片,便让他自己在围栏里面又蹦又跳。
“你每天都是这样?”
“那不然嘞,好在我儿子有动画片就不怎么闹,也算是听话了。”
何夕洗了手坐下来接过月辉递给他的啤酒喝了口。
“我就这一杯啊,喝多了有味儿。”
“嗯,碰一个。”
“矫情!”
但何夕还是开心的跟月辉干了一杯。
“我最近做梦老是梦到咱们那一次告别。”月辉边吃鱼边说,“还有再次相见时你样子竟然变得那么丑,吓得我立刻醒来。”
“有那么可怕吗!我刚出院那会儿吃激素的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时你也没吓着啊。”
何夕每次听到他这么说都跟困惑,不明白他是真的还是开玩笑。
“别说你那会儿刚出院的样子我反而记不清了。我现在对小时候的映像就是咱俩打架游泳,还有我去找你说我要走。
上小学是八岁,你已经瘦下来,不过再也没跟我们一起下过水,也不吃雪糕。”
“嗯,可惜了没学会游泳就再也没机会碰水。还有小时候看别人吃冰棍儿我馋的啊,可后来长大了,反而觉得就那样不怎么好吃。”
“你是怎么犯病的来着?我一直没搞明白,不是都说治好了吗在医院。”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跟你妈妈走了半年吧,也就是一年级下学期,我突然又开始脚疼。刚开始早上起来走走就没事了,我也就没在意。
后来有天下午放学,我脚和腿就像绑了沙袋,又疼又抬不起来,怎么也走不回去。平时半个小时的路,生生走了三个小时天都黑了。
我记得那会在路上碰到熟人我就装作没事,等没人了我就赶快找个墙扶着,那天下午真的是丢人。”
“这有什么丢人的,你爸妈没去接你?天都黑了你也没回家。”
月辉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等到家他们饭都吃好了,还怪我去哪里玩儿不回来。”何夕很平静,就像说别人的事情。
“那之后了?没有再去医院?”
“没有,第二天我又好了,我妈就说我是装的。可等周末放假时,我又疼的走不了,我妈不相信让我去前院提壶水。
我扶着墙疼的脑袋冒汗,怎么也走不到,最后还是庞庞看到了扶我去了前院帮忙把水送回去。”
“呵,你妈还不如不跟你爸复合了。当初你出院了在爷爷奶奶那不也挺好的。”
“别胡说!生老病死的谁也不想,后来还多亏我妈带我不停地看医生。”
“那之后你就休学?”
“那会儿还没有,请了假去一个人介绍的老中医那里看了看,好些了就去上学。
等二年级开学不久后,我又更厉害了,脖子都不能动。我爸就给我办了休学,其实还不如不休学。
我每天一个人在家,饿了没得吃,渴了也倒不了水,跟残废一样。每天除了难过又绝望地哭就是睡觉,咱们那里又经常限电,家里静悄悄的。”
“他们人了?”月辉停下筷子瞪着眼睛。
“打麻将去了,在家干嘛,陪着我哭还是陪着我大眼瞪小眼。”
“你让厕所怎么办!”
“哈哈哈,你要听吗?不吃饭了啊。”
“我不嫌你。”月辉给自己添上啤酒,大口喝了很多。
“咦~”何夕嫌弃的冲他做鬼脸,但还是说道:“有塑料袋跟痰盂,不过刚开始都在院子里,我就爬出去解决然后再爬回来。
我以为我擦干净手上膝盖上的灰就没人知道,没想到我妈还是猜猜出来了,后来就把那些放在卧室门口。”
“庞庞七七不去陪你?”
“他们也要上学啊,不可能天天来陪我。那时候我一个人在家真的是绝望的不行,想着我这辈子是不是就要这样残废的在床上过完这辈子了,然后就哭。
唉,整整两年啊我在床上躺着哭了两年。”
“我不理解明明之前在医院看好过了,为什么不再去医院?”月辉皱着眉头问到。
“我家人说激素治标不治本,去了也没用,说不定吃得多了副作用太大我就毁了。”
何夕拿起啤酒猛灌一口。
“我妈看我在家一天比一天精神不好,就拖关系在市区一个小学给我办了入学,从那时候起我就到了城里,也就再也没见过庞庞跟七七了。”
“好在咱俩还有缘分,再干一个。”月辉碰了下何夕的酒杯自顾自的喝完了一大杯啤酒。
“是啊,谁能想初中咱俩又奇迹般地再见了,我那会儿高兴的啊,整整三天都梦到你还有庞庞七七。”
何夕眼眶有些湿润,他看着月辉心中感叹,老天爷就是这么有意思。拿走了三份又会给你留下半份,最后你非但不会怪他拿走,反而会感谢他一丢丢的恩赐。
“唉,我何尝不是,看到你我也激动的要死,以为自己看错。只是你除了样子没什么变化外,性格可真的完全不一样。
当初你可是敢跟我打架,再见面却成了畏畏缩缩的哭包。而且还一瘸一拐的,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从小我就没有朋友,你带我认识庞庞七七,让我也有伙伴玩耍,那段日子虽然我爸偶尔还是会家暴,但我每天都是开心的。
后来我爸工伤去世,我妈要带我走,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还跑去跟你哭。
我跟了我妈姓改了名,可我在城里一直没朋友,大家背地里都说我是没爸的人。再也没遇到一个跟我打完架却成了好朋友的傻家伙。”月辉眼睛里也有些朦胧。
“哈哈哈,难怪你总跟别人说我是个傻子,原来出处在这儿。”
月辉用力眨了眨眼睛说道:“你可不就是个傻子!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不怎么会刚来上海就被骗了半年的工资,要不这孩子哪来的!”
何夕撇撇嘴,眼睛眉毛也挑了挑,心里想随你怎么说吧。
“你初中那会儿虽然走不利索,但基本也没什么,是在哪看的?”
“各种地方的综合加上止疼药吧。我妈经常背着我去各个地方看病,我爸大多时候都不愿意去,我妈就风雨无阻地带着我到很多别人介绍的老中医那里。
针灸拔罐药蒸好多好多手段。后来确实有效果,吃着止疼药我就能正常活动了。
就是有一样,我长到这么高就没再动过,医生说我在发育期营养没跟上,还有这个病压的。”
“都过去了,你现在也有儿子,还有我们陪着你,高不高吧。”
“嗯,无所谓了,再纠结也没办法解决了。你怎么打算的?”
“我跟甄皓这些年在律师圈也算小有名气,之前上海的几家公司也接触我们工作室,现在搬来这边不愁开不了张。
而且大城市多好,以后我就在这儿陪你。不过你这房子太小,等我跟们看好大房子你也一起过去,这边就出租吧。”
“有钱也不是让你这么嚯嚯的好吧!你就先好好住这儿,等工作的事都稳定了再说其他的,还有我刚给儿子找了伴儿,你可不能破坏了。”
“哟!都给儿子找开伴儿?你牛,儿子才一岁你就准备给他定娃娃亲?”
“哈哈哈哈,乱七八糟的,是童年玩耍的伙伴,就像当初的我们。”
“额,吓我一跳,那家人你了解吗?”
“还不怎么熟悉,得再接触接触,不过就目前看还不错。”
“改天我跟你去看看,你那眼光太差。”
“行,有大哥你的火眼金睛,什么魑魅魍魉都得无处遁形,儿子以后就更安全了,来我敬你!”
“那是,喝完这个你别喝了,别醉了。”
“干!”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