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猴猴除了上厕所,其余时间都在后院卧室里不肯离开,也不去上学。
爷爷奶奶劝了他很多遍,可猴猴只说:我要在这里等我爸妈回来。
他坚信这一次还会跟上一次一样,几天后父母就会归来,他要第一时间看到他们。
只是这天下午猴猴家确实来了很多人,但都不是他心心念念父母。
“阿姨,我姐跟何有昨天离婚了,让我们兄弟来把她的嫁妆行李拉走。”
猴猴奶奶看着面前这两个见过几次面的亲家小子,也就是猴猴的舅舅们带着一群人,强忍着挤出来一丝苦苦的笑。
“你们去吧,猴猴跟奶奶走吧,等下你舅舅搬东西别碍事。”
奶奶抓紧猴猴的手向外拉。
“离婚?离婚是什么!你们不要动我家的东西,你们放下!放下!”
猴猴拼命挣扎,声嘶力竭地呐喊试图让他们停下。
他不懂离婚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白舅舅们把东西都搬走后,他就再也看不到妈妈了。
猴猴奶奶双手抱住他,紧紧困在怀里。而他的舅舅们,只是面色难看地瞅了他一眼并没有停下。
“奶奶,你放开我,放开我,这是我家啊,你快让他们停下!
舅舅,我是猴猴啊你们不要再搬了。”
猴猴爷爷过来了,他跟奶奶对视一眼,一人一边架着猴猴向外走。
“我不走,我不走,放开我!奶奶我求你了,放开我。爷爷你快让舅舅停下来啊。”
猴猴用力挣扎想要挣脱束缚,看着一件件东西从大门被搬出来,有电视、冰箱,还有他非常喜欢的台灯,甚至还有他的被子枕头。
这些都是陪他一起长大的东西,现在竟然不再属于他,而他原来一直都不是这些物品的主人。
猴猴第一次感到这样强烈的心慌,慌得仿佛整个心脏要从嗓子蹦出来。
“爸妈!你们在哪啊!我们的家要被搬空了,你们快回来啊!”
猴猴拼尽全身力气地挣扎,两位老人很快感到力不从心。就要被他挣脱时,大熊叔过来了。
“何叔叔,我来抱孩子吧。”
“大熊麻烦你了。”
“大熊叔,我求你不要带我走,求你了大熊叔。”
猴猴哀求道,可大熊叔抱起他并不理会,很快来到前院。
奶奶将他锁在爷爷的卧室里,便同其他人一起离开,回到后院。
猴猴冲着供奉菩萨的方向,拼命磕头祈祷。
“菩萨你保佑我啊,为什么这次不帮我了!我很听话,我没有再淘气了,为什么他们又要打架,为什么又要走!
他们都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啊……!”
猴猴突然疯狂地扇自己耳光,撕扯头发,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不懂父母为什么又会离开他。
无助、伤心、愤怒汇聚成一只大手攥紧了他的身体,挣脱不掉就用力拍打。
后院这边猴猴舅舅告诉两位老人,昨天上午何有夫妻二人已经在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
奶奶问他们那何有去了哪里,可他们也不知道。两位老人满嘴的苦涩,相互搀扶着回了前院。
等打开关着猴猴的门,他们就看到已经将自己脸打的红肿的猴猴。
“猴儿,你不要吓奶奶,你怎么了猴儿。”
奶奶声音颤抖,吓得六神无主,不敢去碰他。
“奶奶!我好感受,我喘不过气,有东西在掐我,我赶不走。怎么办怎么办!”
猴猴癫狂地挥舞双手,双眼通红地对奶奶哀求道。
“猴儿不怕不怕,爷爷在爷爷在,爷爷帮你,不怕不怕。”
猴猴爷爷跪坐下来把猴猴整个身体包裹在自己的臂膀里。
“呜呜呜……”
猴猴的哭声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在天就要全黑的时候才停下。
看热闹的邻居们已经散去,猴猴的舅舅留了下来。
他们看到猴猴情绪稳定下来了,便对他说:“猴儿,以后想妈妈了就来城里,妈妈不是不要你了,只是不在这里住了。”
猴猴抱着膝盖坐在沙发角落里不说话。他知道这都是哄他的鬼话,一个字都不想听。
“唉……,姨,叔我们就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舅舅们摸了摸猴猴的头离开了。
接下来整个屋子陷入了沉默与黑暗,爷爷奶奶各自躺在床上,黯然伤神,疲惫的不想动弹。
猴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觉得好难受,好冷。不自觉地痛苦呻吟。
奶奶听到猴猴的动静,有些艰难地起身下地,打开灯走到他身边轻声呼唤他。
“猴儿醒醒,醒醒。老头子,猴儿发低烧了。”
“没盖好着凉了?可他还没吃饭怎么喝药。”
“哎,下午他情绪太激动了,别说这么小的孩子,就是我们都受不住。热点水冲个蛋花汤给他喝吧。”
爷爷应声去准备,奶奶找来温度计,将他靠在自己腿上为他量体温,同时又继续唤醒他。
猴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沙哑地低声唤道:“奶奶”。
“别睡了,等下喝了蛋花汤把退烧药服了再睡啊。”
“嗯,奶奶我妈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怎么会,你想她了就叫她回来看你,你去看她也行。”
猴猴没有再说话,等爷爷端了蛋花汤后,他乖乖地喝下,然后用了药就去睡了。
等灯都熄灭后,猴猴的泪水又从眼角滑落,只是这次没有哭声,很是安静。
第二天起来,猴猴虽然还是很悲伤,但不再哭了,也不会闹脾气。
爷爷奶奶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即使是他不想去的学校,也不哭不闹地跟着爷爷去了。
学校里,猴猴虽然一直沉默,但大家叫他玩他也会去玩。
张谷峰和茹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笑了,但猴猴还跟他们一起玩,就没有在意他笑不笑这件事。
本来老师还担心他,但看着猴猴跟小朋友相处的一如往常,她想安慰的话也不知怎么讲。
天渐渐的更冷了,虽然没有下雪,但河面都结了冰。
庞庞最喜欢的就是去踩那些冰,而猴猴从前却觉得危险又不好玩,所以一直都是庞庞独自踩冰。
这个周末七七仍然不在,没有他的玩具,庞庞就想跟猴猴去踩冰,他本是试探性的问了问,没想到猴猴很痛快地答应了。
两人来到河上,没走几步,冰面就咔的一声碎裂。
庞庞离岸边近,没等掉水里就扑倒岸上。而猴猴整个人都掉在了冰冷的河水里。
“啊!庞庞!”那一瞬间他以为他要死了,像电视里那样被水冲走淹死。
“猴猴!快抓紧我的脚,快!”
好在水流不急,水位不高,猴猴冷静下来抓着庞庞的脚上了岸。
“庞庞,你,不要,告诉我,奶奶,听到,了么!”
猴猴哆哆嗦嗦地说。庞庞迅速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他穿上,扶着他往家快步赶着。
“猴猴对不起,我不该让你跟我来这里,你……”
“你别,说了,我让你,不要,告诉我,奶奶,你听,到了没!”
“为什么?我不怕大人骂,是我不对。”
“你要,告诉大,人了,他们就,不要我了。我爸妈,已经走了。”
庞庞听到猴猴这样说,很想反驳,但他却不知道怎么说,看着猴猴紧张又严肃的的眼神,他还是答应了。
“等下要是我奶奶他们在家,你就挡在我前面。”
“嗯,知道了。”
到家时正好家里没人,猴猴已经冻得僵硬无法灵活动弹了。
庞庞连忙帮他脱下所有的衣服,给他盖好被子,将湿衣服搭在火炉边又倒来热水。
“猴猴你快喝点,你的嘴都发紫了。你的衣服在哪呢我给你拿。”
“在,沙发旁边,的那个箱子里。”
“怎么没有棉裤啊?”
“我,只有,一条。”
庞庞只好拿出来其他的厚衣服,又在火上暖了暖,递给猴猴。
猴猴在被子里穿好,又喝了很多热水才感觉好些了。
“现在三点多,我爷爷奶奶可能去市场但很快就该回来了。你先回去吧,不要告诉大人。”
“猴猴,我觉得你还是说了吧,我不怕被教训的,你要是生病了怎么办啊。”
猴猴突然眼眶湿润对庞庞说:“我爸妈已经不要我了,奶奶爷爷要是也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庞庞我也不要你为了我被骂,要是你也不想理我了……”
“猴猴,怎么会呢。我做错了怎么会怨你呢?我们是好朋友啊。”
庞庞不能理解猴猴的心情,但猴猴一直哭着让他答应不告诉大人,他心软地同意了。
冬天的衣服虽然有火炉烤着,但干的还是很慢。尤其是猴猴唯一的棉裤一直都不见干的迹象。
时间越来越晚,猴猴怕奶奶回来后看到这些湿衣服,就找来后院的钥匙,跟庞庞一起去后院藏这些湿衣服。
等出来后正好遇见了庞庞姐姐让他回家吃饭。
“猴猴,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猴猴说道。
“嗯回去吧。”
随后压低声音,悄悄讲:“记得不要求说。”
庞庞点头随姐姐回家。
猴猴来到后院打开门进入卧室,看着变得只剩一张床和沙发的家,心里又开始酸痛难受。
“妈,我好难过,你们走了后,我一直努力地让自己听话,可这样为什么我更难受了。”
“猴儿?是你在后院吗?”
“是!”
“哦,你去干嘛啦,出来记得关灯啊。”
“知道了,我来拿袜子。”
猴猴擦汗眼泪,深呼吸,找出一条母亲织给他的毛裤换上,将湿衣服平铺在暖气上
虽然后院没人烧暖,但时间长了应该能干吧,猴猴心里想着。做完这些,随手拿了双袜子关灯回到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