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赶在下雨前把麦子抢收回粮仓中,可赵虎和周武却提醒钱万贯别忘了他们的鱼和肉。
钱万贯怒气冲冲回到屋中,攥紧拳头,气得“砰”的一声捶桌子!他余怒未消地说:“最近我为何那么倒楣?做什么事都不顺心!”
刁赞手持折扇,边替他扇风,边柔声劝说:“大少爷,你别生气,依小的看这都跟一个人有关。”
钱万贯斜眼瞥着他说:“什么人?”
刁赞贼眉鼠眼看看四周,然后才说:“空空小和尚。您忘了,咱们第一次是在哪里遇见他?”
钱万贯想了一下说:“就在游家那块地。”
“对呀!”刁赞点头道,“跟着他就到府里驱鬼;现在,又协助这些长工,跟你要肉吃。这又怎么解释?”
钱万贯恍然大悟,右拳“啪”地砸在左掌心:“对啊!本大少怎么没想到?这个小光头佬,他处处都在跟我作对!”
刁赞狐假虎威地说:“把这几个和尚赶走。”
“慢。”钱万贯一抬手琢磨道,“这几个小和尚想和我斗智,我就和他们斗斗。”
刁赞困惑地问:“怎么办?”
钱万贯霍然起身:“走!趁他在这做法事,跟我去办另一件事情!我要让他们知道我钱万贯不是个一般人。”
在钱万贯领着刁赞出门办事的时候,空空三人聚在房间里商议。
空空寻思着说:“我觉得,既然我们最开始帮佃户说话,而现在又帮着长工与他对抗。这个钱万贯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地再听我们的话了。”
没了手持佛珠道:“其实,我们的目的是来寻找钱万贯害死小翠姑娘的证据,可是现在我们还没有任何线索,反倒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缠住了。”
没完不满地抗议:“什么乱七八糟,这些也是正事。”
没了没好气地问:“要是他赶我们走,怎么办?”
“这……”没完看向空空,讨好地说,“空空肯定有办法的。”
空空点了点头说:“我估计钱万贯这个人贪得无厌,心眼很多。他不会公开赶我们走,但是,他会想别的办法对付我们。”
“他会用什么办法对付我们?”没完好奇地问,脸上却全然不见惧色。
空空笃定地说:“现在还不好说,但是他肯定会做的。”
“空空师父,”门外忽然响起周武的声音,“我给你们送茶水来了。”
空空连忙打开门,让周武进来。周武兴奋地说:“空空师父,大家都很感谢你,看见钱万贯父子两个那样狼狈,大家心里可高兴了。说真的,在他们家干活,从来就没有让我们吃过一顿饱饭。”
空空打探道:“施主,钱万贯现在在干什么?”
周武指着门口说:“我刚才看见钱万贯带着刁管家匆匆忙忙往外面去了,还坐了马车。”
“不好!”空空腾地站起身来说,“他可能到小翠父母那里去了。”
没了不解地问:“他们现在去那里干什么?不是要对付我们吗?”
空空想了想说:“他是个贪财的人,在他心里,小翠父母的那片地比什么都重要。看来,我需要马上去跑一趟。如果他们真的去了那里,就得想办法保护好两位老人,免得被钱鬼暗算。”
“小翠?”周武忽然问道,“你们说的是刚死没多久的那位新夫人吗?”
空空大喜,急忙打听:“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知道是知道,不过……”看得出周武碍于钱家父子的淫威,有些犹豫,最后咬了咬牙说,空空师父既然帮我们出了口恶气,我就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们。
说起来那少奶奶也是个可怜人,她是被大少逼死的!
没了虽然知道小翠的死和钱万贯脱不了关系,可此刻听他逼死自己的妻子,还是吃了一惊问:“自己的妻子,怎么会这么做呢?”
周武愤慨地说:“怎么不会?他把人不当人,女婢当成男仆用,男仆当做畜牲用。不过他逼死少奶奶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游家的那块地!”
“地?”空空不解地问,“竟然真的是为了那块地。可他钱家坐拥良田万亩,用得着去逼死人家夺地吗?”
“空空师父,您有所不知。”周武痛恨地说,“他听风水师计明说,游家那块是属‘寅葬卯发’的宝地,能帮他迅速发大财,庇荫子孙万代。所以,他不是真心娶少奶奶。”
空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会娶小翠。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武压低声音说:“钱鬼和计明密谈,我是上茶的时候,无意之间听到的。”
“原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别有所图啊!要是告官,你敢不敢做证人?”空空见周武很犹豫,于是安慰她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保护你,不到一定时候不会暴露你。”
“这……”周武想了想,用力点点头说,“空空师父真是大德大贤。我一定听你的。”
空空愤慨地说:“这样的坏人,我们一定不能让他再逍遥法外了。我不能再等了,我现在就去游家。”
没完和没了齐问:“那我们呢?”
空空想了想说:“两位师兄先留在这里,继续搜集证据,游家那里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你一个?”没了担心地说,“你行吗?你可打不过他们。”
空空信心十足地说:“我跟他们可不会武斗,而是智斗。”
空空可是自小在这座山里长大的,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座山的一草一木以及捷径小道。所以虽然空空用跑,钱万贯用马车,但是空空比钱万贯还稍稍早到游家一步。
“空空师父,这是……”老游夫妇忧心忡忡地看着空空,不明白他急匆匆地跑来所为何事。
空空气喘吁吁地说:“一会儿钱万贯就会来。”
“什么?这个畜生!”老游激动地抄起菜刀,咬牙切齿地说,“我和他拼了!”
空空连忙拉着他说:“老人家,别激动,我有办法让他知难而退。”
“真的吗?”游妻充满期待地看着空空,“我们就指望您了。”
忽然屋内三人骤闻外面传来“吁”的一声,接着传来马车停下来的声音。
空空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瓶塞,将里面白色的粉末倒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复杂的十相自在图。这是藏传佛教时轮宗的一种极具神秘力量的图符,为莲花大师的印章,是时轮金刚咒牌,有保家护宅的功效。
等画完十相自在图,他又将剩下的白粉倒在符纸上,也看不出在画什么符,总之是让白粉沾满了符咒。然后又好似掩饰一样,在十相自在图和符纸上都撒上了黑色的锅灰。
快速地将符咒分别贴在门上和十相自在图周围后,空空好整以暇地等待钱万贯上门。
“砰”的一声,院门被人踹开,钱万贯率领家仆们大摇大摆走进来,嘴里骂骂咧咧地说:“老家伙,滚蛋了没有啊?都几天了?”
他推开屋门,前脚刚迈入就听到一个童稚的声音喊:“停下!”
钱万贯就这样抬着右脚保持迈入的姿势站定在门口,惊讶地看着门内的空空道:“空空师父?”
空空指着地上用锅灰画出的十相自在图,提醒钱万贯说:“小心,小心,别踩到我的十相自在图!”
钱万贯不满地说:“你怎么在这里?”
空空笑眯眯道:“我知道你要到这里来,所以我就提前赶过来等你。”
钱万贯更加不悦地说:“和尚,我出钱是让你们在家里给我念经驱邪保平安的,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空空振振有词地说:“我们给你驱鬼,你却不断地给自己招鬼。我就是出来阻止你招鬼的。”
“胡说!”钱万贯吹胡子瞪眼睛地说,“你们没有本事驱鬼,就往我身上推责任。”
“施主,我真的是为你好。”空空语重心长地说,“你不能再往前面走一步,要不,你就又要危险了。”
钱万贯恼火地咆哮道:“岂有此理,这是本大少的地。你没我允许,乱画个什么十相图啊?你以为你能吓住我?”
言罢,他气得用脚搓了搓地。
空空疾声劝道:“哎哎哎,你别踩啊!你这么做会惹祸上身的,这个十相自在图就是驱邪保平安的。”
钱万贯不屑地说:“哼!我才不信这个,你少在那唬弄我。听着,把这些符都给撕了!”
刁赞点头哈腰地说:“是,少爷!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撕?”
家仆们这才挽起袖子,伸手去撕那些符咒。没想到符咒瞬间燃烧起来。
家仆连忙丢开燃烧的符咒,惊慌地说:“大少爷,不好了,会烧人耶!”
钱万贯惊奇地说:“怎么会这样?”
空空一本正经地说:“早跟你们说了,你们偏偏不信邪。现在吃亏了吧?我说过,你今天不能再往前踏进一步,佛会不高兴的。”
“空空师父,你一直与我作对,我不能迁就你了。”钱万贯怒气冲冲地说完又指挥手下,“过去,把那两个人从屋子里赶出去。”
可是,空空画的十相自在图实在太大了。他们要想走到老游夫妇身边,必须经过这不知用什么粉末画的图。
家仆们面面相觑,怯懦地说:“大、大少爷,小的害怕,小的不敢……”
“没用的废物!”钱万贯伸手推了一把正在看热闹的刁赞,“你去……”
刁赞害怕地往回缩:“大少爷,你还是饶了小的吧。”
钱万贯破口大骂:又是一个废物,滚到旁边去!
瞧本大少的。
言罢,钱万贯走上前去,虽然心中也怕,但他深吸了口气,稳定了下情绪,小心翼翼地撕下黄符。众人都注视着钱万贯,钱万贯神气十足地说:“你们看,这不是没事吗?”
钱万贯果然没有事,手中黄符也没燃烧,家仆们感到惊奇不已!
钱万贯得意洋洋地瞥着空空说:“空空师父,这符咒怎么不燃烧?你说我招鬼,鬼在哪里?只有你天天在捉弄我。”
空空板着脸说:“施主,你的煞气太重!”
“本少爷不是普通人,你以为好唬弄啊?快让那两个人滚出去吧。”钱万贯昂首傲然说完后,又大模大样地教训刁赞等人,他抖着手里的黄符道:“一张小破符,就把你们吓掉魂,你们还有什么用……”
话声未了,刺目的阳光穿透了他举得老高的黄符,黄符“腾”地冒出火苗。钱万贯怪叫一声,连忙扔掉。若非钱万贯丢得快,险些烧到他的手!
钱万贯惊魂未定地说:“怎么说着说着,就烧起来了?真是见鬼!”
说罢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丢人,于是泄愤似的用脚狠狠搓着烧成灰烬的符咒。
空空咋咋呼呼地嚷嚷起来:“不妙!不妙!佛爷发威了。嘻嘻!你的屁股烧起来了。”
钱万贯不屑地冷笑:“哼!你在吓唬谁啊?我的屁股会着火……”
刁赞惊叫:“大少爷,是真的着火了!”
钱万贯回首俯视,发现红色的火舌正从他脚下的十相自在图冒出,烧着了他的袍底。火势越来越猛,半截袍子已经被烧没了。
钱万贯吓得哇哇大叫,夺门而出,在院子里转起圈来:“哎呀!快救我!快救救我啊!”
“少爷!”刁赞慌忙冲过去,用衣袖和帽子拍打,嘴里高呼,“我来救你!”
“那个不顶事,换这个吧!要用力打,用力打才管用!”空空想要教训教训钱万贯,于是操起扫把和鸡毛掸子递给傻站着的家仆,“还不快去打,你家少爷快被烧死了!”
家仆们以为空空是好意,不假思索,便依言而行,拿着手中的扫把和鸡毛掸子一下又一下重重落在钱万贯身上。
钱万贯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一边跳一边叫:“哎呀!你们这些奴才,是灭火,还是打人啊?好你个小空空,打人都不用动手。”
“空空师父,还是你有办法。”游氏夫妇见状,不禁掩嘴偷笑。
空空却扯开嗓门说:“不行!火打不熄,快躺下来滚,要用滚的!”
钱万贯一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立即躺下打起滚。
空空掩嘴偷笑,他看差不多了,提起一桶水“哗”地浇下!
火终于灭了,可钱万贯却冷得直打哆嗦:“我的娘啊!冷死本少爷了。”
“听到没有,还不快抬回去救治?”空空严肃地对家仆们说,“难道想让你们少爷发烧吗?”
“是是是!多谢指点。”应毕,家仆们抬起钱万贯,撒开大步奔出去。
看着他们狼狈离开的背影,游氏夫妻感激地说:“空空大师,能惩治这个畜牲,实在太解气,实在太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空空摆摆手后又说,“钱万贯不会死心,他还会再来的。”
“啊?”游氏夫妻惊慌地说:“那我们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空空望着钱万贯离开的方向,自信满满地说,“再来,还要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