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风云出都城,一个王朝的核心之地,风波总是无处不在,就像现在一样,白帅归京闭门谢客,第二天楚帅就一病不起,距离中秋也只有两日了,都城的风云随时都会变幻。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从各方大佬入京后,盛雪城就不是以前那个盛雪城了,城防已经由原来的九甲军换防为新晋的定东将军龙啸的左武卫。
太子府,太子殿下理应登门拜访白帅这位太子太保的,毕竟除却了一身军职,白云天加封的职衔里面,太子太保的职位历朝历代也没有几个人有这个人有资格坐上去。
但是太子府也出奇的安静,连拜访的拜贴似乎都没有递上去,虽然白帅闭门谢客,但那是避嫌,按理来说太子礼数不可能不周全,就算太子忘记了此事,难道东宫那些属官全都忘记了?或者说太子养了一群废物嘛。
就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中秋佳节悄然来临,各府依旧像平日一样,各自走动,要说今年中秋最重要的事莫过于皇五子龙霄的加冕仪式,礼部已经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布置场地了,也说不上巴结,毕竟是皇室子弟,而且还是加冕亲王的仪式,哪怕是再傻也知道不得马虎。
华灯璀璨,笙歌艳舞,城外的景象比拟于皇宫内不逞多让,盛雪城今日各大酒楼,各大花行柳市都人满为患,提领京师防卫的楚穆炎急掉了三千九甲军入城,并加强了宫城戍卫,至于宫内,就不是他操心的事了。
礼部从昨夜就没有闲下来过,虽然典章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但是还是生怕出一点差错,礼部尚书左丞右丞侍郎更是到了个整齐,燕帝龙舞或许并不希望这个儿子加冠亲王,但是大义名分和功勋资历堆积起来的声望,哪怕是他也得顺水推舟。
当然他也可以装作充耳不闻,但是那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借花献佛,当一回慈父。
两家侯府依旧是闭门谢客,哪怕是耿元明前去拜访白帅也被拒之门外,一句老爷有恙,烦请公子改日登门就被打发了,一旁的穆红叶气冲冲的撅着嘴,仿佛受到了委屈一般,看的耿元明哭笑不得。
另一边,龙竹泉仿佛也是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也是闭门不出,虽然没有闭府,但是前来拜访的几批客人都是谢客,理由也只是王爷近日困乏,无力见客。
原本活跃的朝堂,居然在这位铁血老侯爷归来后变得诡异非常,但这也仅限于庙堂之上,普通百姓照样朝九晚五,日落而息,但也有些耐不住寂寞的梁上君子,行走在钢丝绳索之上。
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走马观灯的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唯独没有更换的一个人依旧高居榜首,哪怕是暗影也知之甚少,江湖人送外号云中白马月中莺,行踪飘忽不定,但是有个独特的爱好,白日白衣藏身,夜晚黑衣潜行,曾经在二十年前盗取了宫中至宝紫焰饕餮兽而名扬天下,但是此人也有个独特的爱好,不进贫民之家,不上良善之门,也算是个义盗了。
盛雪城城门口,一个稍显瘦弱的老人赶着一头牛车,缓缓入内,看其相貌,已经接近五旬,粗衣打扮,衣服很明显经过很多次桨洗,已经开始泛白,慢腾腾的速度让城门几个负责收税的小吏都有些不耐烦了,催促着让他快些入城,老人更加局促不安,战战兢兢的掏出来几个铜板,心痛般的交给了小吏,然后赶着牛车急忙离去,几个小吏对于此事也没有放在心上,这种人,每个月不得进来个百八十个,哪有心思理会。
牛车咿咿呀呀的车轴似乎要断裂般的路过了一个小巷子,七拐八拐拐进了东坊的一处小院子,老人把牛车停到了后门口,拿起来车上的草帽,扣在了脸上,后背依在了车辕上,打起了盹。
这里是约定的地点,黄昏也是约定的时间,本来他已经打算金盆洗手,安度晚年了,但是他却欠一个人一个承诺,要不是此人当年放自己一条生路,或许今天他早已经长眠地下了,当年他盗取了一家为富不仁的大户人家,却不成想遭遇了自己这辈子最大的一次逃亡,那户人家也不知道是得到了风声还是早有准备,请来了当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镇威镖局保护,当夜自己受伤逃走,十几名镖师连同总镖头在内追杀了他一月有余。
兜兜转转一个月,他又回到了盛雪城,他始终认为最危险的地方或许就是最安全的,不过他很快发现自己错了,他们这一行讲究不走空,镖局自然讲究的就是不丢镖,镇威镖局立足燕国几十年,怎么可能砸了自己的招牌,明搜暗访似乎就是织了一张大网,就这样,他被围困在了一个小院子中,进退两难。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人的强势,镇威镖局总镖头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在他手里只撑住了五招,黑衣蒙面,身高八尺,赤手空拳,一人就镇住了所有人。
而且带自己走的时候那句话,他记忆犹新,只有一句话:此人我有用,镇威镖局自此最好忘记此事,否则,我不介意亲自临水一行。
临水城,镇威镖局总镖行所在地,镇威镖局最后不得已做出了让步,只是需要一个承诺,以后此人不得插手镇威镖局所有生意,包括暗自下手,毕竟江洋大盗手段他们也清楚,不可能千日防贼,如果不答应,镇威镖局不要这块招牌也得除此后患。
黑衣人很爽快的答应了,就这样他死里逃生,他本以为自己会受他差遣,不过带他离开后,黑衣人只是给了他一个地址,告诉他,十年之后,中秋之期,如果自己还活着,就来见他,还一份情,所以这十年,他退出了江湖,在乡间种田为生,没有了提心吊胆,这十年是他生活的最安心的十年,甚至结婚生子。
残阳凄艳,月光清寒,就这样,他一直从落日等到了月起,净街的鼓声响起了,瞬间,他的耳朵动了下,而后装作若无其事,好似刚睡起来的样子,伸了一下懒腰。
他看了看周围,车厢内多了一个人,依旧是一身黑衣,不过背好像有些驼了,两人仿佛认识了好久的老友重逢一般,相视一眼,他很确定,就是这双眼睛。
去哪里?
城西!
一人一句,简单至极,暮色下,一头老牛,拉着两个老叟,慢慢向城西坊驶去。
中秋如期而至,今天所有重臣都奉诏如宫,包括几位闭门谢客的王侯,燕帝龙舞也是威严十足,这个中秋,注定不平凡。
大红大紫的官服使得整个昭和殿似乎都比往日更加明亮,燕帝龙舞一身龙袍,稳坐九五之位,众臣正经危坐,堂上莺歌燕舞,好一派祥和的气氛。
燕国旧俗,中秋是要罢朝三日,以示孝道人伦,团圆之日就要有个团圆的样子,众皇子皇后都列席,也算有难得的皇家团圆之宴。
今日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皇五子龙霄的册封大典,这并不是皇帝一封诏书就能表示的,皇家册封,不仅仅是地位的问题,更是一种象征,没看到整个燕国也没几个亲王。
虽有美酒佳肴,一干大臣都默契的没有动筷,皇家礼仪不可荒废,燕帝没有发话,谁有资格动筷子,再说了,册封诏书都没有宣读,孰轻孰重能坐到大殿内的都是人精,都不用刻意揣摩,跟吃饭喝水一样都已经深入骨子里了。
对于这一点,燕帝很满意,寒暄过后第一时间看了一眼身旁的王槐安,只见对方点点头,挥手就有小太监端来了诏书和亲王王冠,亲王印章和朝服。
诏书当之无愧是王槐安宣读的,冠冕堂皇的一席话:皇五子龙霄,纯熟礼仪,为君分忧,贤达于外,忠事于内,才学出众,国难当前,率军扬名于外,虽无扩土之功,亦有守土之劳,经朝堂议班,特检拔九甲军主将龙霄为楚亲王,食邑三百户,金万斤,银五万斤,王府一座。
龙霄跪地接旨谢恩。
接下来就是加冠了,按理来说应该是宗室出一德高望重的老人来加冠,再就是三公和三师加冠,隆正亲王其实就是最好的人选,但这位老王爷当年替太子加过冠,再给亲王加冠又不是很适合,白帅虽然头顶三公却也不是合适的人选,太子太保,但凡跟太子沾边的,都得慎重。
最后还是宰相卓鹏提出了建议,既然朝堂之上没有合适的人选,何不朝堂外考虑考虑呢,荣国公久居帝都,皇后娘娘的父亲,国丈的位置也够资格,还能宣扬一下皇室内外和睦,,皇后掌管的后宫打理有方,可为众臣表率。
不得不说卓鹏这一手玩的确实漂亮,太子,霖王一众王爷也没有异议,一个闲散的国公,皇帝的老丈人,不参与朝政,不涉及权谋,又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
国公正冠,皇室宗谱记载,礼成。
随着燕帝大手一挥,众臣齐齐举杯,恭贺燕帝千秋,恭贺楚亲王进爵,恭贺燕国万载。
整个昭和殿一片祥和,觥筹交错,歌舞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