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曲君焦躁不安的时候,安青玉更换了一身新衣服抱拳说道:有劳曲公子久等了,实在是老夫雨天喂鱼,着实埋汰了不少,见贵客怎么可以失礼,特地更衣才来,慢待了公子,还请莫要在意。
曲君一听这话,怎么可能怪罪,自己本来就没有递拜帖,本来就有求于人,加上自己来的唐突,况且安青玉是谁,自己的父亲见了虽然谈不上巴结,但也得给予相应的尊重,也是赶忙抱拳道:晚辈失礼了,不知伯父今日有此闲情逸致,倒是晚辈的不是了,不过今日的确有事相求,叨扰了。
安青玉也是眼睛微微一动,知州家的公子有事相求,能帮就帮了吧,毕竟关系拉着拉着就近了不是,说道:不知安公子所为何事而来?你我两家理应相互扶持,你说吧,但凡伯父有能力帮这个忙,绝不推辞。
曲君说道:那就多谢伯父了,晚辈近日有一批丝绸原料准备运往烈州,但是最近江运繁忙,奈何找不到合适的船只,特地前来租用伯父几艘江船,请伯父放心,所需一切支出,都算小侄的。
听到曲君只是租用几艘江船,安青玉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回过头问了问一旁的管家,江上还有没有自家的船只停泊,管家汇报了一下,恰好有三艘昨日回码头的船只,但是船工和船老大都休息了,恐怕一两日动不了,曲君也是连忙说道:不需要一两日就走,三日后就可以,这两日正好可以装载货物,安青玉一听也是吩咐管家安排一下,顺手的事,也不是啥大事,曲君也起来说道:如此小侄便多谢安伯父的帮助了,说完就要起身离去,安青玉留晚饭也被曲君推辞了,安青玉也是挥手致意,让曲君给他父亲带好,就进了后院。
忙碌的码头一批又一批的货物被搬上了大帆船,为了凑够这批物资,曲君可谓是动用了所有的资金,甚至还挪用了一批准备发往盛雪城的物资,为了此事可谓是动用了一切自己可以动用的资金,包括安家的船只都是看在自己父亲的面子上才会如此顺利,望着装上船的一批批物资,曲君心中充满了期待。
船老大也在安家的嘱咐下,今日如期来到了码头,在曲君的热情接待下,作为此次船队的几个首领,也是受宠若惊,嘴里一直念叨着一定会保证此次航程的安全。
曲君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毕竟是第一次做如此大的交易,于情于理有些反常现象都是应该的,尽管心里一直有点惴惴不安,但是还是怀着期待,心里也告诫自己,做生意难免会有机遇,这或许就是自己的机遇,抓得住自己以后就顺风顺水,抓不住也许下一次这样的机会就再也没有了,为了显示自己看待此事的重要性,他特地从自己的商行里面抽掉了五个资历和忠诚度都非常高的掌柜随船一起前往烈州,最后还是不放心,又找来了跟随自己母亲嫁过来的一个老管家,这是在他家干了一辈子的老人了,忠诚度自然是无可比拟。
一直到了第三天早晨,曲君可以说是彻夜未眠,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他急急忙忙的在几个丫鬟的伺候下收拾打扮完毕,叫上了老管家一起前往秉州码头,一路上还问着,准备好的祭祀三牲准备好了没,老管家连连点头,说道昨日已经备好了,吩咐下人天没亮就去取了,还请来了码头上祭祀了几十年的几个老河工主持仪式,请公子爷放心。
果不其然,曲君还没到码头上的时候,码头上已经搭好了祭祀用的祭坛,上面摆着祭祀用的三牲头,台子上搭起来了若干旗子,红布遮缦,三条大船船头也挂上了红花。
日出时刻,几个老河工就开始了祭祀仪式,无非就是口里说着让河神保佑此次出船可以顺风顺水,曲君带领一众船工和掌柜老管家给河神磕头,并将祭品投入了河中,在一片喝彩声中,三艘大船在河工的号子声中升起了船帆,迎着风沿秉州河道向燕渡口驶去,望着远去的船只,曲君才算松了一口气,只要这批丝绸原料顺利抵达烈州,那么此次他除去上下打点的银子最少也有十七八万纯利润,这可是比往年三四年挣的都多,怎么能让人不高兴。
秉州河道远远望去风平浪静,吹起来的风带动船只缓缓而行,头船的船老大巡视里里外外已经好多次了,他相信,只要这次顺利抵达烈州,家里未来肯定会过上个富裕的日子,因为雇船的曲公子说了,只要顺利到达,几个船老大一人白银千两,船工没人五十两,这可是一笔比自己跑好几年船赚的都多的钱呀,而且还不用偷偷摸摸的暗地里下手,稳赚不赔的生意呀。
然而他却是想多了,因为这次天灾未至,人祸已经先行了,就在曲君早晨祭祀时时候,消息已经传送到了杨墨生的手里,他特地找来了燕一,让他去干一件事情,燕一听说这件事之后也是破口大骂,说那可是几十上百条人命,一旦真的发生了,几十家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剧就会上演,直到最后杨墨生告诉他,此事是燕帝的事,不是自己的事,燕帝决定拔掉安家,那么燕一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耽误了燕帝的事,谁都负不了这个责任,燕一听到这句话沉默了,最后一脸不快的转头就离开了,他心里明白,这件事就是自己不去做也会照样发生,无非是谁操刀的事罢了,总不能把这个锅丢给燕帝吧,你一个燕国臣子,燕影现在秉州的话事人,当面拒绝可不是打自己的脸,那是抽燕帝的巴掌呀,习惯了生死,也就漠然了,他叫来了几个得力手下,把此事吩咐了下去,让他们在燕渡口与秉州河道交界处潜水凿沉船只,制造成触礁沉没的假象,至于船上的人能活几个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对于燕影来说,水里面凿沉几条船根本就是信手拈来的事,负责执行此次任务的压根就没有用燕舞九州三十六人里面的任何一个,只派出去了一只临时被燕一拉过来的小队。
秉州河道两岸绿树成荫,河道最宽近千米,狭窄处也有三五百米,但是唯一狭窄的一段是秉州河道和燕渡口相交的长约五里的水道,由于是后期开凿的河道,难免有些地方会出现不规则,几个船老大也是知道这里需要缓慢通过,所以离此地还有三里开外就已经半帆航行,这也恰巧给了燕影足够的时间来破坏船底,方法很简单,沉入水下利用利器破坏了几根船骨,虽然船大难免有些费时间,但是三五里路足够了,甚至船上的众人都没有听到动静,想来也对,如果这点小事燕影都做不好,别说是屠神发火,恐怕燕一都能把这个小队永远的留在水底学学技术了。
最先发现船只漏水的是中间船只的一个船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做这一行已经十几年了,这条航线已经走过了数百回,每次他都会在度过这个位置的时候沿船走一圈,第一是看看船的吃水,二也算是一个个人习惯吧,从出了码头他就注意过船的吃水深度,按理来说度过这里应该没有什么难度,但是他一直到这段河道才发现,吃水太深了,已经漫过了船只吃水的三分之二,这比出码头深了将近一半,即便是河道狭窄,但是也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河道最狭窄的地方也有三百米左右,更何况这是河道,浮力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偏差。
他将这一消息告诉了船老大,船老大也感觉到了这个问题,即便是河道狭窄,放下了半帆,但是航行速度不正常,慢了将近一半,这两种迹象都表明船只出现了异常,船老大连忙让船工通知前后两个船,并且亲自下去了船仓,查看船只是否漏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船只底部已经进水超过了一半,更可怕的是船上的货物是丝绸的原料,多以丝绵为主,浸水后重量一下子就变得非常可怕,按照以往的惯例,如果船只进水,前后双船也可以拖拽出航道,哪怕是搁浅也比沉入河中强,但是传来的消息让他第一时间觉得这次航行有多么的艰难,前后双船都传来了漏水的消息,后边的船只甚至已经吃水超过了一半以上,相比较自己的船只还算好的,几个船老大虽然采取了最好的措施,第一时间都采取了靠岸搁浅的方式来试图挽救这些货物,但是奈何船只进水速度越来越快,随着大量的丝绵浸水,船只底部已经沉受不住,即使第一时间升起来了全帆,但却依旧龟速行驶。
结果没有出现任何意外,一切都在杨墨生的筹划之下,三艘载满丝绸原料的船只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沉入了河底,船上的船工大多数都凭借自身浪迹码头的水性游到了岸边,但是几个掌柜的除了一个被几个船工生拉硬拽拖上了岸边,四个掌柜外加老管家已经不见了踪迹,船老大虽然清楚几人恐怕凶多吉少,但还是让人沿着河道下游寻找,看能否出现奇迹。
幸存的这名掌柜的也不敢耽搁,就近买了匹快马连夜赶回了曲府,听到这个消息的曲君无异于五雷轰顶,头皮发麻的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那可是三十万的原料,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三十万意味着自己这些年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成为了一个笑话,还有自己最信任的几个掌柜和老管家,这些年生意都是靠着他们打理,这一瞬间他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他甚至都不敢相信,红着眼青筋暴起揪着报信的掌柜的衣服喊道:不可能,怎么可能,秉州河道几十年都没有发生沉船了,怎么偏偏我的船只会在这里沉没,船老大呢,老管家呢,他们怎么不来回报,肯定是你,骗我呢对吧,是不是,是不是。
看着情绪有些失常的曲君,掌柜的也噤若寒蝉,这些年他从来没有见到过曲君如此的状态,他不敢耽误,连忙请出来了老夫人,曲君的母亲,老太太早已经失去了方寸,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儿子,一边让人请郎中,一边让人赶紧赶去知州府衙叫曲风之回来,一时间,整个曲家鸡飞狗跳,忙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