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垂战时如火如荼的同时,燕国东北线战事也进行的惨烈异常,万护疆率领的五万右武卫在高风城以北七十里外被高稚北派遣的三万精锐骑兵阻拦,本来占据人数上的优势完全有能力一战,但是等到真正交手之后,万护疆傻眼了,两万打一万还被打的抬不起来头,损失七千人马,反观对面的离楚骑兵,两千都不到,京城戍卫军跟离楚的边境野战军一比,野战直接被秒成了渣。
双方由支援拦截的态势转变为了相互对峙,万护疆飞马回报盛雪城,这会不要说燕帝发怒,连兵部尚书张检都恨不得揪着英国公万弘的胡子,问问他,英国公世子是怎么带的兵。
好在离楚最大的缺陷就是兵力不足,剩下的五万人马强攻高风城需要的是时间,而守卫的左武卫龙翔也需要的是时间,双方都玩起了命,日夜不停的攻城让龙翔连轮换的士卒都没有了,这时候疲劳才是最大的敌人,守军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只能招募城中青壮修缮城墙,搬运器械,连妇女也都接手了伙头营的工作,伙头营都投入了防守之中,甚至昨天下午敌军都攻上了南城,在自己率领亲卫的拼命抵抗下才打了下去,六百亲卫打到现在,二百都不到了,这可都是隆正亲王手里正儿八经的王府护卫,损失的自己都心疼不已。
不过好消息是耿元明率领的南甲军于五日前抵达高风城,得知八万精锐的南甲步兵支援到达后,守卫的主将龙翔差点都哭出来了,毕竟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些天压力太大了,整个城中整体守卫的兵马已经不足两万了,这还没有算上损失的青壮和民夫,看到耿元明的第一时间,龙翔连声音都嘶哑了,士卒都瘫倒在了城墙上,心中最后一丝信念放下去后,再也坚持不住倒在了城墙上。
耿元明看到如此惨烈的场面也是鼻头一酸,他也算是见过风浪的了,可是这种情形却是第一次,城头上血迹斑斑,坑坑洼洼的墙垛诉说着曾经的战况激烈程度,尸体堆积如山,城墙下也是如此,几架燃烧着的云梯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遍布的双方士卒尸体已经堵住了护城河,城门口,墙根堆积起来甚至有两米高的尸墙,耿元明在想,如果自己指挥这次战斗,可能也做的好不到哪里去。
高稚北知道城内援兵到了,城头上高悬的南甲军军旗和耿字帅旗已经是最好的答案,探马回报的是十万大军进驻高风城,他已经对这场战役胜利不抱什么希望了,连夜拔营,汇合另外的两路分兵,星夜撤出了战场,一直退到了白谷关外,十万人马剩下不到七万,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阻拦万护疆的三万精锐铁骑在撤退时遭遇到了万护疆的追击,而后又遇到了耿元武两万南甲骁骑营的拦截,损失超过一万,万护疆也算是折了一点小过,战争就是这么神奇,攻守平衡一旦被打破,除非你砸进去更多的投资去换取看不到的收益,不然你就得及时止损,亏损出局。
朝堂之上此刻仿佛成为了一个嘈杂的市井之地,几个老臣都出现在了朝堂之上,就战事相位等一些事进行着激烈的争吵,东北线的战事胶着,西线的狼烟迭起,以及朝中的架构调整都在此次朝会上进行了一系列的讨论。
燕帝龙舞最近因为朝堂上这点事心情可谓是差到了极点,自从元平三年年初到现在,半年时间不到,朝堂内外就没清净过,尤其是几天前西线的战报传回来的时候,张检都开始害怕汇报前线失利的战报,尤其西垂传回来那份联军攻破武镇城,围攻白鹿口,连公主都亲自上阵的消息传到兵部,这位还在吃饭的兵部尚书惊的差点把自己手里的饭碗摔了,硬着头皮汇报之后,燕帝勃然大怒,斥责兵部无能,这么大的军事调动居然事先没有一点消息,庆幸的是燕帝着急上火好几天才等来捷报,不然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在这个位置上待着也是个问题。
高风城之危算是彻底解除了,所有人员收拢到了城中,算下来一共还有能战之卒十五万多,听起来挺多,但是短短的十天高风城守卫战折损人马达到四万,不算万护疆折损的七千人马,算下来每天高风城也要伤亡士卒近三千人,这是一个可怕的数据,虽然高稚北也折损了三万多士卒,但是攻守双方攻城的损失低于守城的这个情况也是让人觉得颜面无存,龙翔恨不得把头埋进身体里,对于一个统帅来说,这可以说是耻辱了。
但是好在他率兵坚守住了高风城,就算损失再大,也是有功于江山社稷的,碍于皇族身份,众人倒也没说什么。
白云天已经恢复了,两军交战主帅病倒本就不是一件吉利的事情,好在这些天楚穆炎坚守岗位,在孟子昂的协助下把白谷关的防务做的滴水不漏,尽管攻击已经持续了半个月,但军中士气和信心也是越来越高昂,耿元明第一时间递交了战报给白云天,详细的汇报了高稚北已经率军退回边境以外,自己派遣了近卫一路尾随,并派人随时监视,以防他杀一个回马枪,自己将留下五万人马镇守高风关,率领十万人马支援白谷关,军械粮草也随军一起到达。
这是白帅这几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尽管被朝中质疑,他也做好了随时接受弹劾的准备,随着高风城解围,他也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老帅状态,毕竟接下来,就该攻守互换角色了,不好好出口气,自己都觉得憋屈。
两日后,耿天明率军抵达白谷关,关内士卒已经超过了二十万,尤其南甲军到达后白帅的底气更加足了,二十年前南甲军一战成名,如今的南甲军也是铠甲明亮,军容整齐,作为燕国四境驻军之一,坐拥繁华的南部重州,南甲军可以说是军备最齐全的了,西北各镜都需要骑兵来增加机动性,而南部守军则完全不需要,全军皆铁甲,重盾兵甚至只有眼睛留在外面,看到这些,白帅自认为即使自己率领从北戍军带来的五万精锐骑兵要想破开南甲防御也很难做到,当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南军才得以赐名南甲二字。
耿元明第一时间拜见了白帅,移交了南甲军的调度职权,他只是奉命前来支援,虽然是南甲军的现任大帅,但是兵部的旨意并没有让自己到达东北线指挥南甲军,理应交给这位东北线一体节制军权指挥作战的老帅手里,白帅也感慨万分,如果穆帅还在,此行支援的怕是也轮不上耿元明,感叹了世事无常,却躲不过日月如梭,当年一身血衣冲敌阵的穆血衣再也不存在了,而且耿元明还带来了另一个人,穆帅唯一的女儿穆红叶,自从发现她随军跟着以后,耿元明一直都让他随自己中军行动,为此专门从亲卫队中抽掉了五十人保护她的安全,既然已经到达前线,又有大帅坐镇,而穆红叶也不算军中之人,携女入营这一条都可以斩了他耿元明,所以他也没有隐瞒,如实汇报了这件事,并且带来了帅帐外,请白云天定夺。
白云天听闻是故人之女,按资排辈的话也算自己的侄女了,吩咐亲兵将人请进来。
就算穆红叶在南甲军中无法无天,但是面对这位老帅表现出来的情形绝对是乖的跟猫一样,耿元明都感觉有点不真实,如果不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这一切,别人说他都不信,这不,还没一会儿叔父长叔父短的叫的白帅仿佛年轻了好几岁,面容之上笑的那叫一个灿烂,最终在这丫头的软磨硬泡之下,白帅居然同意让她留在了军中,也没有安排具体工作,只是叮嘱耿元明照顾好她的安全,对于这个要求,耿元明没有丝毫理由拒绝,本来穆帅临终遗愿就是嘱托自己替他照顾好这个女儿,哪怕没有白帅嘱咐,他也得尽心尽力的保护好穆红叶的安全。
南甲军虽然也是连日连夜的赶路,但是好在在高风城修整过一次,此刻接手了白谷关的防务,十多万守军坚持了这些天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夜了,脸上虽然疲惫不堪,但是笑容表现出来的也是满满的幸福,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懂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看着营帐内空出来的床铺,哪怕这些看淡了生死离别的将士,内心也是一阵悲凉,十几日前还在一起聊天喝酒的同胞,走的时候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自己等人只有继承着这种精神,继续努力的活下去,把敌人赶出去,为国捐躯的他们才不会白白牺牲。
白帅帅帐内的灯亮了一夜,众将也探讨了一夜如何反攻,制定出来的计划几乎经历了严苛的推演,哪怕一丝一毫的失误也得成千上万的士卒去为这个失误付出生命,一遍又一遍的推演最终还是定格在了清晨,熬了一夜的白帅终于伸了伸僵硬的身体,让众将按照推演的要求,整顿士卒,抽掉兵马,补充军械粮草,准备反攻,随着西线的局势稳定,东北线战局也开始明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