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日头稍弱,爷孙俩推拖这木牛车,俩人心中充满喜悦,这么多吃的,还有肉吃哪能不欢喜。
回时的路比来时的费劲不少,毕竟重了那么些东西,爷孙俩一老一幼走走停停,此时天已经黑透了,老爷子记着出门时还和孙女招呼天色断黑便能回家。
好在借着月色倒也分得清路,老爷子看着小土坡累的气都喘不上就吩咐他爬上车。
小土坡不愿意,心想着出来是替阿公分担些事情,要是上了车下次再出来自己恐怕是找不着由头了。
就这样回到梁村都分不出是几时了,到家中开门便见小兰儿没睡,坐在厅房哽咽抽泣,她心中担心,见爷孙二人回家又是一阵子哭闹抱怨。
“莫哭拉,姐姐我们下次一定早早的回来好不好?”
“你看这是甚?”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两颗枣子。与那长虫搏斗时脱衣服东西撒了一地的小玩意,也只捡回了这两颗干枣。
“哈哈哈,你看我们还弄回来什么。”炫耀似的从木牛车上把长虫尸体拖了下来。
“我打死的,嘿嘿。”
“爷爷你来收拾,我不会整,不把它吃了放着怕过会就会坏了。”小土坡有过教训,又心疼可惜了那包狗肉。
老爷子拎着长虫剥皮去脏,剁成段用水一清血水,捅开火,撒一点盐巴一锅炖了起来。
姐弟俩用樁将两颗枣子打碎了放进锅中,又往里添了一大把精米。
或是都饿坏了,仨人不停给灶台添加柴火,想让锅中的好东西快一点熟透。
一番功夫,肉的米的炖香味将仨人眼珠子都快牵出来了。
老头端着锅,小兰儿提着碗筷到院门口。
一掀开盖,仨人一人盛了一大碗,有粥有肉,长虫长的不好看,可确实太好吃。
在院门吹着晚风吃着喷香的食物,赏天上月宫,小土坡愈发觉得这里一定仙境了。
长虫大,三人不用省着谁让着谁吃肉,顾着自己吃好就行,老爷子也害怕吃不完可惜了,一顿美食,将仨人撑的都快吐了,才将锅中肉粥吃完。
坐着消了会食,便觉得昏沉欲睡,没多聊什么就去睡觉了。
睁眼闭眼仨人转身睡到第二日傍晚,小土坡自个儿觉着自个儿力气都大了几分。
瞧见二人还在睡梦之中,也不打搅,蹑手蹑脚的出了地窖。
“管它长虫肉狗肉耗子肉,吃了总要长些力气。”
刚坐门口,又想到了那锅子肉粥,太馋人,平时不吃则罢了,吃了顿好的便是天天想吃。
小小年纪哪能不贪吃,心中琢磨指望阿公拿盐巴换肉是没想头了,他只要粮食。
坐了门口想了半个时辰的肉,才见老爷子起了床也坐门口来,望着天也不搭理他。
摸了摸扎手的头发,小土坡问道:“您救我那日,是用什么给我剃的发呀?”
“喏。”老爷子抬头努嘴示意墙边,又叹了口气看着天上。
“何时才能下雨啊!”说完到地上捡了俩块石头。
想必又是去看井去了。
小土坡望见墙边撂着一柄小刀,说刀又不合适,小小的一片,刃倒是还能看见寒光,刀背却是锈的厉害。
他哪知道是专门给家禽牲口烫水后剃毛用的。
走过去捏在手中只有他半个掌大小,二指来长,顿时宝贝的不行,想起青衣文士手中的匕首了。
闲着无事拿着剃毛刀出门寻了根柴火使劲切来划去,转头一想头发想起了兰儿姐姐的头发长了没法子打理。
“不去我给她雕一木梳子?”
也不想自己会不会,出门找了树,一番考究觉得树枝太干,扒下来尽是枯木,又把主意打到树根上。
仗着有一小铁条使着劲的刨土,又拿着剃毛刀割了好一会才整出一条树根。
一番思索操着剃毛刀凿了起来,摆弄了好久,树根变成甚样子他都不好意思说是梳子,又舍不得丢。
小兰儿醒来也出来寻弟弟玩耍,小土坡一见姐姐来了立刻把“梳子”藏进裤子里头。
“嗨,要是下雨了多好,姐姐我知道哪里有最好吃的菇子和野菜。”
“姐姐我还知道哪片林子的鸟最多,鸟蛋也最多,可是现在鸟都没有啦。”
小兰儿一口一个“姐姐我”好不得意,这些日子自从有了小土坡这个弟弟总想教教他一些东西,思来想去就说在哪在哪可以弄到什么什么好吃的。
小土坡也不嫌烦,只觉得姐姐可真是厉害的很,等到下雨了,我们俩一定很快活。
只是说起吃的了,小土坡不免又想念了一番长虫肉。
待夜深了,小土坡睡不着,趁着夜色乘着风儿,又坐在门口锯他的小木梳,他惦记着呢。
做再难的事,也架不住有耐心的人,何况只是一把小木梳。
小土坡举着手中小木梳,看起来不错,就是不满意来回切割,如今这个成物也忒小了,不到手掌长不到四指宽。
小兰儿昨日白天睡到傍晚,晚上又睡了觉,醒的自然早。知道弟弟在上面没睡便寻了出来。
小土坡一看姐姐来找自己,手一伸将小木梳递了过去,另一只手瘙着自己的光后脑勺,有些得意也有些难为情。
小兰儿借着天光破晓,见弟弟手上的小木梳心中一喜,又看见手掌有破皮肿泡心中又是一疼。
“姐姐喜欢的很哩!小弟真是厉害!”
姐姐略显夸张的赞道让小土坡更不好意思了。
“待过几日再给姐姐做个大的,这个小呢。”
“莫要莫要,我就爱这小个的,你再做我也不稀罕了。”
“是吗?”
俩人坐门槛靠着肩依偎着看向日头跃起的地方。
这一刻,姐弟俩的影子被日光揪在了一起,拧在了一块。
“将军,那些北蛮子为何如此这般轻易将这达州城境外拱手还给咱们?”
一师爷不解向王将军请教。
这些日子,王将军自从肩头挨了那路主一掌,日夜间隙不时感到身躯阵阵阴冷发寒。虽似无所大碍,却能感觉身子骨再没往常那般气力足了。
“这达州虽被我等掌控,这里的兵丁百姓确也是四州之人,朝廷能不动刀戈能要回达州确实有本事,或是说那个人确实值这个城,剩下三州怕夺回来恐是千难万难了。”
师爷想那个人就是那个路主吧。
“震西大都统虞温侯竟以西凉动荡为由拒朝廷调令南下肃匪,好一个西凉动荡,他身负天恩震西凉三十余载,如今大庆北有异族铁蹄霸占三州,南有高盛友等匪头揭竿动乱,他却玩起了隔岸观火,此人可恨可恨!”
问王将军已不知听了多少回这番话了,师爷不敢搭茬。
一通怨恨后,王将军也冷静下来,但却越想越是难过,大庆王朝从太祖传下来何时落到这好似眨眼就塌了的境地。
“修一辞呈,上报朝廷,我王景龙,垂垂老矣,心力皆不如以往,恐负圣恩,还请陛下准我解甲归田。另有一事渴求陛下大赦擎天王赵坚,举他前来主政达州!如今也只有他,也只能有他才有这匡扶大庆社稷的通天能耐!”
“现在这达州实在咱们手中无错,但却只是朝廷交易罢了,倘若那异族出尔反尔,你我当如何?某自问行军打仗一把好手,但是却无能耐靠着现在的兵员士气来守卫如此一州。”
“把这个当做急情送发,不准丝毫耽搁!务必速达金平!”
师爷听了,提笔谙将军所言写了起来,只是写至“擎天王赵坚”,指头都僵了一会。
写完点上印章滴蜡封好,唤一信使让其带上立马出发。
“盼陛下莫再信那些文官们的中庸之道了!不依靠武力,永远都没有真真正正的胜利!”王将军又是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路主,近日达州城也未曾见过您所言的那孩子。”
一兜帽女子向路主报。
“唉,罢了。”路主言语间颇显沮丧,他原想着那小乞儿方圆找不着人家,自会奔达州来。
“甄晴,我大哥几时才能从塔里纳那鬼地方回来?好久未曾相见也好生想念他了。”
兜帽女子原来名唤甄晴,路主一般与她说话都叫她“姑娘”,此番询问却是直呼其名。
“禀路主,大门主吩咐下这里的事便去了塔里纳荒漠,说是去求神母问取天昆仑之地。”
“”不知道传了多少年的谣言大哥也信,实在是……”
路主哼了声,又不好骂他大哥。
“大哥痴迷寻求异宝神兵,这世上哪有死人所记载的神神叨叨的东西,此次去塔里纳少不得要在神母那吃些恶亏。”
那想真是一语成谶。
半月后。
大庆王朝首府金平城大街上,一信使骑着快马,在街上奔行,踢里踏拉的蹄生炸的满街的百姓乱窜。
百姓知道,只有军情才会如此。寻常在街上纵马那是找死,但被送军情的人马撞死白撞死还不说,还要连累家人罚徭役。
信使驾马直入天子百官入朝之堂,下的马来,持信高举。
“报!达州都统王景龙将军战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