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之中,小乞儿抬头打量,树木干枯却能听着有虫豸嘶鸣着,让他一个人走在这林子里没那么害怕。
没有树叶遮拦,光透着晒他身上令他苦恼难受不已。
赤膊上身无遮拦之处不一会便晒得通红发痛,嘴唇干涸皲裂。
话分两头,王将军一行人从破庙出发一路无书,晌午之前便到了达州城城墙之下。
城墙高达二十来丈,颇显雄伟。城上守卫的竟不是那些北境异族之人,而是看起来堂堂正正的大庆中原兵丁,好似一片太平从未有过战争的模样。
抵达城墙之下,青衣文士策马上前高声呼道:“无路,何在!”
没得一会,吱吱呀呀的城门开启,从门内走出三人。
为首一黑袍兜帽女子,身段玲珑,带蟒网面罩,看不清容貌。
女子身侧俩人,一人是个魁梧异常的壮汉身量比那王将军还要好大几分,身着轻皮甲猬背着一柄狼头大刀,粽发碧眼容貌粗犷一看便知正是北方异族之人。
另一人则是身形佝偻老头,无眉无发脸上的皱褶似乎快要掉到地上来似的。和旁边那异族大汉比较滑稽可笑至极。
三人上前单膝跪地呼:“恭候路主多时!”
原来这青衣文士明唤“路主”,却不知道是名字还是江湖名号。
“傻姑娘,穿的如此厚实可不热么?”
路主俯下身子笑眯眯的看着黑袍女子。
黑袍女子不应他。
“起来吧,用你的冥丝刃。”
说着褪去身着的青衣长衫,裸着上身,只见一条条细如发线的金丝从腹部腰间穿透,金丝从上身来回透过肉体,似把整个人缝了起来。
如此可怕诡异的伤势,常人怕是早就活活痛死去,而路主脸上却从未显露过痛楚之色。
黑袍女子见此心中怒急:“朝廷居然敢用缚魂金丝折磨与你!”
“无妨无妨,他们只是怕我而已,当时受此邢是我自愿,非你所想。”
“不受此邢,现在怕是还回不来,罢了罢了,废话少叙,快给我解开来,平时不觉如何,现在却难挨至极。”
黑袍女子纤指一曲,一条暗色的银链武器从手指尖绕了出来,须臾之间银链绕住了路主身上的金线。
好似一条毒蛇绞住猎物,黑袍女子一发力嘣的绞断了金线。
路主抬手掐住肩头的金线,缓缓的向上拔去,他瞳孔放大额头青筋凸显俊秀的脸红透到了脖根。
一边拔,身上金丝逐渐抽离体外,一个个渺小的血洞鲜血激射而出,霎时路主便成了一个血人,如同恶鬼。
路主闭上眼睛,突然身上蒸出一股子血雾。
他仰天狂笑,众人心头顿时如炸响了一声闷雷,浑身一股子热血似要透体而出,尤是那些兵丁,有的居然在地上捂着头打着滚。
路主一会收住笑声,面容冷漠,目似电光,盯住了王将军一行人。
“王将军,某应下便会答应,你过几日可带人来接管达州。但有些账,得算一下。”
说完兀自冲向兵丁之中,行如极电奔向最后那一兵丁面前,一手便抓起那兵丁头部,将兵丁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王将军抽出锏追上来大喝:“住手!”。
“嘿嘿,你昨晚为何要示意与那小乞儿坏我事?”路主视王将军如无物,只是冷笑对着面前这个受制于他手的兵丁。
那兵丁正是给小乞儿敷药,示意小乞儿莫要跟路主走,临走前给了小乞儿一锭银的人。
“乱世之中那孩子如此可怜,你为何要他跟着你这样的怪物。我有儿和那孩子一般大小,你们这群怪物必定不得善终,我如何忍心他蹈你覆辙!”
兵丁受制于路主之手,知晓今日恐怕是在劫难逃,也不再害怕。怒视着路王直言路主是个怪物。
路主哈哈一笑似不在乎,将手中兵丁放下又笑道:“那我倒是想留着你看看我们这个你口中的怪物是否有个善终。”
王将军松了口气,才松了半口,之间一颗头颅冲天而起。在天上打了几个转之后掉在地上轱辘几下滚到自己脚下,正是刚才路主要饶过的那兵丁。
“啊!”一声怒吼,持锏抡出一个圆弧,呲呲风声,身旁的一些兵丁胸口一闷难以呼吸。
锏似流星坠落之势奔向路主,路主躲闪不及眼看要被这一锏打个粉碎。王将军眼中一花,锏尖竟被路主握在掌中,再使万般力气也抽不回来。
路主轻轻一拽锏尖,王将军只觉一阵巨力牵扯便迎面倒了下,路王挥掌在王将军肩上一扫。
王将军被击的一口血呕了出来。整个人全身僵麻,倒在那无头兵丁身旁,动弹不得。
众兵丁见将军吃亏连忙抽出武器冲了过来。
路主一跃,犹如飞鹰振翅。离开此处。众兵丁也不敢追,连忙扶起王将军。
被搀扶着的王将军脸色苍白,看了一眼那兵丁的尸体,这个兵丁名叫杨秀,跟了自己六七年之久,落得如此惨死,心中悲痛愤怒,对自己无能愧疚不已。
王将军恨恨看向路主离去方向,因伤势不能开口说话。只能低头示意兵丁们收捡尸身再去寻了个地方掩埋了。
又坐下休息了半晌,才与众兵丁离开了达州城下。
而路王等四人入了城,老头开口问道:“路主这一路上可是遇见了什么样的孩子?竟蒙您看重?”
路主思索了一番。
“一个以后会和我一样的人。”
三人听了心下震惊又是好奇,这位可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啊!
“那要不要我去帮您请回来?”高壮大汉瓮声瓮气问道。
“免了吧,我告诉他我在达州城里,他想来自然就会和咱们相见的。”
“注意下,那孩子眼眸略青,额头有一道淡淡的刀疤。”
“不说这个了,我有些饿了,今天吃狗肉吧!”
小乞儿将身上的包袱打开,里面的狗肉冒出来一股难闻的酸臭味。
还是舍不得吃,现在饿,也不是很饿,等实在挨不住了我在吃。心中如是劝着自己。
太阳好生毒辣,又寻不着水喝,四周丛林树木干枯连绿叶也不曾见着。
路过一小土岗时,有一面坡面背着阴,小乞儿实在被晒的受不了了,想在此阴处歇上一会儿。
再如何也是个孩子,昨夜也不曾好好睡过,又行路遭曝晒,这会实在乏的慌了。
小乞儿将包袱卸下藏在一角落。卧倒下来正要睡上一会,迷糊之际一个声音蓦然在脑海中响了一声“别睡!”
小乞儿被吓得跳了起来,大喊“是谁!是谁!”。
又跑出处四周看了下,四周藏不了什么野兽,更藏不了人。
转过身回来竟发现有几条蛇蜷缩在他刚刚睡过的地方旁边!
心下害怕,拿了包袱又是照着计划的方向一直跑,就怕后面的蛇会追上他。
也没多久实在没有什么力气的小乞儿又找了个稍微阴凉的土坡。
一番检查才又放心躺下,他太累了,忽然一阵微风吹拂,小乞儿睡了过去。
蓝天白云之下,一个妇人搂着小乞儿,妇人轻哼着曲调,声音温柔动听。妇人面前坐着一男子。
小乞儿想看清俩人的容貌,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看清,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妇人怀中的温暖和男子脸上注视着他的笑意。
身旁有着很多的雪白的羊群,小乞儿如在天上鸟儿水中的鱼儿,自在无比。
忽然!眼前的一切都变了,蓝天白云化成了电闪雷鸣,大风大雨凄厉的在他眼前嘶嚎着!那群雪白的羊也不知去了哪里。
眼前这个带着笑意看着他的男子头颅飞起,鲜血喷洒在他的脸上和妇人身上。
一柄钢刀穿透了抱着他的妇人的胸口,猩红的刀刃贴着他的额头划出一条血痕。
小乞儿被眼前的惨景吓得昏了过去,昏迷之前,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妇人的眼睛。
眼中没有受伤的痛楚,只有对他无言的怜惜。
“啊!!!”一声惨叫,小乞儿醒了过来。
他浑身被冷汗湿了个透彻,心口砰砰乱跳。
看了看周围,小乞儿安慰自己只是个噩梦罢了。
他愈发的口干舌燥,强撑着拿上包袱,背在身上。
知道再不走,今晚可是要在这荒郊野外过夜了。
此时的老天爷更是恶毒。
一路行,不知走了多久,又渴又累,身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胸口一闷再也憋不住,放声痛哭了起来。
痛哭之中的小乞儿眼泪都流不出来。
死这个字眼从他脑海之中钻了出来再也抹不去,无论自己如何劝慰鼓励自己,终究还是绝望恐惧占领了他的心房。
哪怕是这般绝望和害怕,小乞儿也仍然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
走着,走着,天色渐晚。
扑通,小乞儿倒在了林子边缘,他看到了一个坡下,竟有村庄!
小乞儿眼神再次充满希望,想到一定会有人帮自己的,自己只要再走一会便到了。
一番努力,然而却没了再站起来的力气,他取下背着的狗肉,打开来,想着吃点肉就有力气走路了。
一股恶臭袭向了他,那肉腐的长出了白色的蛆卵,怕是再也不能吃了,小乞儿欲哭无泪。
他抬手恨恨的将狗肉包裹丢下了山坡。
小乞儿趴着看着眼前的“希望”,再也没能站起来。
“爬啊!”一个声音又在小乞儿脑海中想起!
小乞儿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俩个手却抠住皲裂的地面,一点,一点的挪动。
天旋地转中,小乞儿浑身被撞击颠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