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习宝醒来的时候,山洞里除了她再无一人。
惶恐,潮水一般涌来。
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满山洞叫喊,“天天,天天,项云天!”
回答她的,除了回声,还是回声。
她茫然地站在山洞中,目光所及,是满眼清冷。
那堆篝火,还剩下未燃尽的零星柴火。此时此刻,羸弱的它们,衬得她是那么孤单又无助。
泪,一滴滴落下。她想不明白,自己的一腔热忱竟这样被抛弃了。
良久,她目光空洞地向外走去,右脚却踩到一团东西。是一个黑色的小包裹,里边装着一张字条、十张银票、几块碎银、一个火折子和一套男装,男装是她讨厌的黑色。
字条上,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字:保重。
习宝颓然瘫坐在地上。
他走了,真的走了,毫无留恋地走了。而她,却早已为他种下生死与共的情意。只是,天涯茫茫,江湖渺渺。她,该何处寻他?
寻到了又如何,他明显不信任她。
情丝难解。
恨意难平。
习宝本想撕了那些银票,却又很没骨气地收了起来。十张银票,五万两白银呐,够她在这个世界衣食无忧地生活一辈子了。转而她又捏着银票咬牙切齿起来:项云天,财大气粗你就了不起啊?老娘已经被你看过了,这本始乱终弃的账怎么算?(喂喂,人家几时乱过)老娘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你!
主意打定,习宝立时又精神抖擞起来,哼着小曲儿开始做早饭,“十个男人七个傻两个呆还有一个人人爱,加把劲儿,挖出来,就算拳打脚踢,把他拴起来,好好爱,不再让他逃开……”
吃过早饭,习宝端着一堆东西去水潭边洗涮。一会儿她就要离开了,把这些东西打理好,算是对物主的回赠吧,她可不能如同某个男人那般忘恩负义。
胡思乱想之中,习宝没注意脚下路况,再一次被绊倒,手中的锅碗瓢盆瞬间跟着飞了出去。她在昏迷之前满腹哀怨地想:人若倒霉,是不是真的连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尽管处于昏迷状态,习宝的意识也极其不安稳。前世种种,开心的,抑或痛苦的,你唱罢来,他登场。
习宝,28岁,恋爱N次却依然没有找到所爱。她这辈子的理想,不是成为有钱人,也不是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只是想找到一个值得爱,而她自己又想去抓住的男人。
其间,有个男人值得一提。他叫韩欢,三十五岁,足足恋了习宝十年,虽然他没有热喇喇地表白过,但十年如一日不温不火的追随难道不算一种爱恋?
在这十年里,韩欢换了大房子,买了豪车,那颗恋习宝的心却从没变过。可是,对这个男人,习宝不爱,也不想去抓住。尽管,韩欢总是在她有需要的时候,变着法子竭尽所能满足她的各种需要。
赶上下雨天,习宝会在收发室收到一把写着她名字的精致天堂伞;手机停机懒得交费的时候,隔不多时便会收到一条你已成功充值****元的短信;不经意中埋怨手变得粗糙了,次日就收到一支昂贵的护手霜……
习宝的话,只要韩欢听到的,时刻都被他放在心里。
“奇怪,身边有这样完美的男人,你还寻思什么呢?”叶梓静眨着一双大眼不时调侃着习宝。
“哼,本宫这颗超凡脱俗的心又岂是你等庸脂俗粉所能了解的?”习宝睨着眼,若有所思。
韩欢的确是个例外。习宝没有踢开他,他聪明地唤习宝“哥们”。
也罢,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习宝不想点破。都说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有他,她就不算可耻吧。其实,她也一直在拷问自己:习宝啊习宝,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是你所爱?莫非要有五车的学识方能配得上你那博士学历?还是要有丰厚的家底来映衬你人说惊艳的容颜?
都不是。
否则导师介绍的海归精英怎么没能入了她的法眼?开着帕加尼风之子跑车的富二代又那般令她生厌呢?
直至遇到惠家明。在公司争取一个重大项目阶段,习宝陪董事长参加某个饭局时认识了他。
惠家明衣着考究,价格不菲。他的头发略带花白,不长不短,恰到好处的三七分;眼睛传神,饱含内容,低眉的时候显得修长;鼻子英挺,嘴唇薄而有型,微笑起来风情性感。
他的年纪看上去不过四十四五岁,实际上已经五十有二。
没开席之前,惠家明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虽然双眉低垂,但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习宝读年多年,不知不觉间得了个博士,其实不是她胸怀什么大志,只是不想过早涉入这个纷繁复杂的花花世界。他人赞她聪慧过人,未来必大有可为,习宝多少觉得受之有愧。
在公司,董事长对习宝花瓶面貌的喜爱,俨然超过她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那博士学历。在公司,有用武之地的,不是习宝的大脑,而是那张脸。
习宝做着花瓶该有的举动,拿着小镜子左照右照,实是在打量惠家明。
就这样一眼一眼地扫过去。
虽然惠家明不是很帅,但,很有气势。一个男子若是有了气势,自然少不了美女倾慕。况且,这个男人还有着高高在上的地位。惠家明是A市市委书记,手握重权。
美女,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包括习宝。但,倾慕与否还要另说。
落座后,惠家明只是轻描习宝一眼,想必庸脂俗粉已见得太多。但当习宝那秃顶大肚的董事长杨飞达一脸炫耀地介绍她那北大经济学院博士学历的时候,惠家明忽然目光如炬,认真地打量起习宝来,似乎很想透过她那艳抹的浓妆,挖掘点什么出土文物来。
习宝媚笑着迎上去,感觉脸上拍的干粉掉了几许。眼神的短兵相接中,她的心兀地抖了一下。这个瞬间让习宝意识到,她要抓住的男人是他——惠家明。
这样的男人,才与她旗鼓相当。
“习宝。习宝。”惠家明端着精致的高脚杯轻轻地重复着她的名字,声音有着女人听来性感的哑。
习宝并没有与惠家明碰杯,直接一饮而尽,任由他端着酒杯眼含笑意。
这样的男人当然要吊足胃口,投怀送抱的已太多。习宝边吃边想:惠家明那双眼睛,流光溢彩,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似水,都含情。这双眼睛,究竟曾经让多少女子一见倾心?
“哈哈。”惠家明爽朗地大笑,也一饮而尽。
杨飞达却在一旁讪笑不已,瞪了眼习宝后赶紧打圆场,“惠书记真是好酒量,来来来,大家为了惠书记的酒量干一杯。”
那个饭局中,习宝的心,颤了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