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桌面上的药汤,为自己和南玉各倒了一杯茶水,女孩双手捧着瓷杯小小嘬了一口。云笙并不是很爱喝茶就没动杯,看着女孩毛茸茸的小脑袋,她斟酌一会儿准备说些什么。
南玉抢先开口:“我听嬷嬷说这儿住了个在春日宴时病倒的贵人,让我不要往这跑,她还说贵人生的很好看,嘻嘻,还是白相给抱回来的,不过关于白相的事情她让我不要在人前提。”
云笙一脸黑线,这嬷嬷当真嘴碎。
等等,白君容抱她回来的?别这么小言路数发展吧,她可不想和男主大人产生什么要命的感情线。
“嬷嬷还说了什么?”她俯身上前,还没等到回应就马上改口问了别的,“你哥哥是哪位皇子?”
南玉掰了掰手指,嘟起嘴眉头打结,“嬷嬷没说别的了,我哥哥是五皇子。”说着说着,小女孩竟然有些难过,“母妃跟我讲哥哥明年就要离开皇宫了。”
闻言,慕云笙握着杯子的手缓缓收紧,南玉还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里没有发现她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五皇子没有机会离开皇宫了,因为按时间算,他会在今年入夏之前以意图刺杀太子的罪名被处死。
当然不是他做的,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已经离开的四皇子作为无用的棋子万幸逃过一劫,太子和晋佑祁的目标就放在了五皇子的身上,只要太子一天没继位,那么朝堂之上就不能算成定局,哪怕这个五皇子对他们来说毫无威胁。
曾有个朋友常把‘打不过就加入他们’这句话挂在嘴上,既然往后灾祸避不过去,那她就要在女主之前抢占先机。
她闭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心下有了计较。
加入他们,搅乱他们,将原本的棋盘全数推翻再徐徐图之,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要看五皇子是否可以合作。
她斟酌许久方说:“听闻惠妃娘娘原是柳州人。”
南玉点头称是,“母妃提起过。”
江南的柳州清鹤府确是名门氏族,只是近些年族人愈渐远离高堂,有官职的也是些小官,他们重在行商结交江湖义士,在茫茫江湖中有着领头之势。比起其他妃嫔受宠的原因是为了维稳朝堂,苏惠妃的存在是皇帝为了牵制江湖中一股大势力。
因此,尽管明面上苏惠妃不是那么受宠,可这么多年她妃位不倒,儿女双全,又何尝不是忌惮她身后的清鹤府,再者清鹤府的买卖生意也需要便利,帝妃无关爱情,利益关系罢了。
“柳州是个好地方啊。”慕云笙的眉间带了些许怀念之情,“诗意江南,书画难叙。”
“母妃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惜母妃和阿南是不能出宫去的。”南玉双手托着腮帮子眨眨眼睛。
她打算顺着南玉的话往下说,却又不能表露的太明显,“柳州的糕点可好吃了。”
小女孩疯狂赞同猛点头,星星眼一闪一闪,“对的对的,小姨姨进宫的时候带了好多好多。”
云笙伸手轻点她的鼻尖,“不过没有特许,你的小姨姨怕是也难再进宫咯。”
“唔…”南玉沮丧的嘟起小嘴。
她莞尔一笑,“柳州不光有好吃的糕点,你知道吗,城西的三洞桥下有个捏泥人的老许师傅可有名了,还有一家铺子的油纸伞,好看到就算不下雨,年轻姑娘都恨不得撑着出门。”
“好想去看看呀!”南玉扬起的小脸上充满希冀。
云笙佯装费力思考,循循善诱,“我想想,不如让你哥哥接个什么巡视的差务,要是与柳州离得近,岂不是就能把那些玩意儿给你整齐全了。”
她决定赌一把,借南玉之口,先把五皇子支走一段时间改变他的死局,这一步棋如果走对了,无疑是给自己的未来加了筹码。
“对呀!哥哥还可以替母妃去探望祖父祖母,母妃前两天还说想他们了。”小姑娘聪慧非常一点就通,不过她很快又丧了,“母妃常说哥哥对前朝的事情不上心。”
那你多给他洗洗脑,云笙暗想。
“他那么疼你,又那么孝敬惠妃娘娘,你撒撒娇还不手到擒来。”她嘿嘿一笑,“好啦不说这个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啊?阿南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南玉赶忙跳下凳子,羞赧的低下头。
“呃,没…”她摆手想要解释,却猛然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阿南,回去。”那陌生的声音响起。
守卫都这么松懈的吗?!她被偷偷干掉都有可能的吧?!
慕云笙机械式的拧头去看没关上的窗户,怎么外面的宫人都是睡着了吗,是个人都能在她窗外到此一游。
那人身着素净白衣,腰间环佩,浅浅玉色正如他的浑身气度温润清隽,墨发未冠,只一根银色系带缠于之上,双眸像古井波澜不惊没有透露半分情绪看不出喜怒。
微风带起衣袍,更显琼姿炜烁,宛若星辰。
月下美人也不过如此了。
他是谁?很快南玉就为她解了惑。
南玉一见到来人就立刻迈着小短腿蹦哒至窗前,“哥哥!”她伸出手要抱抱。
慕云笙抚额汗颜,她避开五皇子的视线,将自己尴尬的表情藏于阴暗处。
背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他的话不期然的再次飘了过来,“慕小姐去过柳州?”
当然没去过,是女主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这样的话自然不能直说。
她的心思拐了七八道弯,调整自己的表情转身去看已都在外头的两人,南玉紧紧环着五皇子的脖颈,小脑袋在颈窝蹭啊蹭的。
一双儿女都是如此仙气,不知苏惠妃又是如何风采。
云笙不禁有些恍惚,“我在大靖游记上看到后便心驰神往。”
五皇子听闻,哑然失笑,他抚着南玉的背部,扬起的嘴角都染上了暖意,“大靖游记我也翻阅数遍,的确有柳州记事…不过嘛,这捏泥人的老许师傅在那会儿可还未出名。”
“所以!我心驰神往就多方打听了些,都是近几年的新见闻。”
他笑着点头,柔声说:“好”。
慕云笙被这‘最是一低头的温柔’唬住了神,等他们离开才想起来皇子居所离这十万八千里远,他绝对不是来抓南玉的,那又是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她忍不住喝了口茶压压惊,同时开始寄希望于宫中礼仪可以教皇子公主们养成随手关窗的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