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等消息便是。”尚卿见状也就站起来离开了院子。
采绣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方嘟囔道:“小姐,他长的不像好人。”
没有绝对的好坏,只不过男三大人的确不能归类于三观正温柔良善之辈,云笙认为就她目前所知,至少尚卿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于是她随口道:“采绣,人不可貌相。”
采绣‘哦’了一声,问:“过会儿子要去四少爷那儿吗?昨个儿约的时辰快到了。”
日头正盛,景色鲜亮,气温逐渐攀升到一天中最高点,来自远方的风隐隐有些温热。
眼前的景致和一年前某个画面重叠。
她突然想起什么,摸着下巴寻思晚上是不是应该好好吃一顿,庆祝自己穿越一周年纪念日。
好像,也没那么值得开心,给前世的自己庆祝忌日,太过吊诡。
过了许久,只听云笙轻轻舒出的一口气微乎其微,“走吧,把我准备的药材带上。”
她的庶出弟弟,慕四少爷慕云澜,他住在府宅西北角最偏远的离秋苑,朴素至极的院落常年药香缭绕。
虽离得远,可一得空,云笙就爱来这清净的地方与云澜说会儿话。
粗使小厮即便是在最不受待见的离秋苑做事依旧认真,庭院干净无杂物,每一处绿植都修整的干净,哪怕没有人光顾,庭前围栏也从不落灰。
无他,慕云笙关照过,且容氏不欺压,该给的该顾着的,从未少过这里。
可即便如此,离秋苑还是冷清寂静的令人心酸。
慕云澜喜静,身子弱更是基本免了出行,因此从上到下就只有两个仆从。
云笙推开偏室的门,还是熟悉的场景,每次来都是这样的,正中的桌边端坐着一青衫少年,他右手撑着额角,左手捧着一本书,随意披散的鸦色长发缠绕着苍白的脖颈,外衫松松垮垮的拢住消瘦的肩头,凌乱却显得少年如水镜般干净透明。
开门声惊动了静坐的慕云澜,他抬头目光飘向站在门口的人,神色宁静而又安详,双眸如藏着幽深潭水般空洞无波,凝视许久,无一丝血色的唇角漾开一抹轻柔的笑意,少年的脸上突然有了微不可察的光彩。
“姐姐,午安。”他放下书本,刚想起身迎接,猛然间一个没站稳,撑住桌面就开始‘咳咳咳’的咳嗽起来。
紧握的拳搁在唇上,可见有多用力。
慕云笙慌乱的按住他的肩膀,一面扶他坐下,一面抚摸他的背部为他顺气,隔着衣衫都觉得他清瘦的快要只剩下骨骼了。
她难过的埋怨道:“药都吃这么多了,怎么咳嗽还不见好。”
慕云澜扬起惨白的脸颊,安慰说:“好很多了,之前更严重不是么。”
“可是…”眼见得,她泫然欲泣。
“姐姐,春日宴有意思吗?”慕云澜主动转移了话题。
可有意思了,处处是‘惊喜’,过的比万圣节还要嗨。不过云澜应该是不知道她还病倒在了宫里。
慕云笙眼珠一转,想到某个人,试探说:“见到了舒宛,她倒是越来越漂亮了。”
“天下之美,姐姐该取魁首。”慕云澜想都没想就直接道。
她的脸通的一下红透了,如绯色夕阳盘桓半边天空。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怎么可以把事实说的这么直白,真是令人害羞。
云笙背过身子无声的狂笑了一会,然后干咳几声又转回来看着少年精致的如白瓷般的脸颊。
她板起脸,“澜儿,以后少说这种话,你姐我还要这张老脸的。”
慕云澜爽朗一笑,正要应是,又一阵剧烈咳嗽带走了他的笑容。
他身上闻着都觉得异常苦涩的药味让云笙实在难以继续开心起来。
只差了几个月的年岁,澜儿的身高并没有高出多少,她甚至不用费力就可以伸手摸一摸他柔软的头发。
“澜儿,过段时间我就要去趟柳州,就是我们一起看大靖游记,都最喜欢的地方,我先给你去探探路,以后等你好些了,我就带你再去一次,然后我们还可以去第二喜欢的地方玩……”
云笙碎碎念叨着为他顺头发,云澜则是安静聆听,时不时轻轻的应声好,舒展眉眼间全是向往与温暖。
“今日怎么不见你那个寸步不离的可爱小书童。”
云澜的贴身仆从,年纪不大的小男孩,很是爱书,便被她称为小书童。
“应该是熬药去了吧。”他说。
云笙神情一凝,离秋苑有另外开辟的小厨房她来的时候未见烟火气,又想可能是自己多疑了,便不再纠结这个细节。
两人一下午的时光都是在讨论中奇闻杂谈中度过,多是云笙讲那些新奇的被她改编过的故事。
乖宝宝慕云澜就趴在桌子上,听她将每一段陌生的奇异人生娓娓道来。
等日落西山,飞鸟归林,方觉时间飞逝未停歇。
直至窗外天色晦暗不明,夜幕将至,采绣催起云笙离开,并给她带来一个并不是那么好的消息。
容氏喊她去清荷苑用膳。
她爹慕靳南也在。
云笙郁闷的一边往那儿赶,一边掰着手指头算自己最近犯下了多少罪状,脚步都不自觉放慢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