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摊内。
“瀑!”一阵泼水声响起,地上昏厥者陆续醒来。
支立于他们眼前的首先是县令大人,然后是一众随从,当他们瞥见了目光中喷的出火来的头儿时……瞬间神经一紧,坏了!
“嘭!”齐刷刷的跪地声响起,“大人小的们知罪!”
“你们有何罪?”县令冰冰的声音却不像是在质问。
“小的们……不该喝酒……以至于误了行程!”
其后跪下的众人也附和道:“是啊,我们只想着和两三杯!却不曾想到这酒被下过药!”
“小的们该死!”
“罪该万死!”
县令一言不发,只是环视着众人,良久才指着那头儿对他说道:“你来告诉他们,发生了何事!”
头儿走上前,冰冷的目光环视过众人,厉声道:“咱们的生辰贺礼被劫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谁啊!谁这么大胆!”
“找死么!”
“这是不把县令大人放在眼里!”
县令嘴角一咧,冷声道:“我看是你们不把我放在眼里吧!”
众人闻言一冷,齐刷刷的坑头,声声炸响:
“小的们不敢,不敢啊!”
“大人冤枉啊!”
“小的们有罪啊!”
“大人饶命啊!”
县令转身望向唐老,发声道:“唐老,依律他们该怎么判?”
唐老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冷声道:“玩忽职守,于护送贺礼途中醉酒,此一罪;丢了贺礼,此二罪;因为贺礼不至,惹得太守大人怪罪,连累了临江县城的发展,此乃三罪……数罪并罚,为死罪!”
众人惊愕,沉默,死静。
随即拼命的磕头,鲜血直流。
“大人,饶命啊,大人!”
“饶命啊!”
“啊……”
哭喊声一片。
县令冷脸,在哭喊声中沉默了许久……直到地上众人已经头破血流,声音嘶哑的才严肃出声:“某向来严谨立法,不曾徇私……但念诸位年纪青青,少有老下有下,为一家之栋梁,又是初犯……便不严加追责,特允诸位戴罪立功!”
跪地人群感激涕零,山呼万谢。
………………
近夜。
临江县城边,一条渔船靠了岸。岸边无人。船舱中走出来一个人,也是渔民打扮,二人趁着夜色背着两个巨大包裹,步履如飞。
竟不重!
不多时,二人来到一院子外面将包裹扔了进去……然后迅速往城外赶。
院中,有下人看见包裹,好奇而打开,但见四个精致的箱子…………打开,空空如也……于是下人便在藏私与通禀之间逡巡……该怎么做呢?
……
县衙内。
众人屏气凝神,静待台上县令一声令下。
数息沉默,众人精神矍铄……尤其是那些被赦免的运送队们,一个个目露精光,精神十分亢奋。
“听令!”
“在!”
“搜查刘府!”
“是!”
一串搜查队直奔刘府,尤其是那前面带队的那十来个人,一个个步履如飞……怒气值爆满……街上行人莫不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这个方向是?”
“刘府?”
“终于要干上了么?”
县衙内。没有下属在的时候,县令还是很清闲,惬意的。
“唐老,你为什么敢断定就是刘府下的手呢?”
“公子啊……你说这临江县城最恨公子的,也敢与公子为敌的,有几个人?”
“目前来看……非要与我为敌的,就只有刘府了。”
“那就是了……”
“只是他们这次算是栽了……”老者感慨道:“周郎妙计安天下呵!赔了夫人又折兵!”
县令坐在毡子上,邪魅一笑。
………………
黑风寨。
忠义堂前,老大俯首询问:“先生,你怎么敢肯定那县令你等人就一定不会来找我黑风寨的麻烦呢?”
底下人虽是山贼,做事就基本靠莽,但也想知道这其中的道理……所以大多都肃静垂首,细细聆听。
秦歌仍然严谨姿态,不敢放半点肆,缓缓说道:“其实也还简单……这次算是运气来了……恰逢这刘府家主外出,徒剩刘家母子居家,而且那县丞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刘府与县令是世仇,想必大家都知道。”
底下人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这在临江县不是秘密,远一点的郊区也是众人皆知……
“我特意嘱咐你们要留一人放信,便是希望那放心人能将自己所察情况全盘托出……好引导与误导那县丞的判断。”
底下的人群开始骚动,有一个长髯大汉朗声道:“嘿嘿,那放信的人可是我留下的,我那一拳头那是分寸恰好,捶的人晕晕乎乎的但不会昏死过去!嘿嘿!”
“阁下干得好,这一拳的功夫实在令在下佩服!”秦歌回复道,那大汉是黑风寨的老二,有勇无谋。
他兴高采烈,还欲夸夸其谈,但是黑风寨老大看了他一眼,他也只得悻悻退下。
“先生请继续讲。”黑风寨老大说道,底下也跟着肃然,于是秦歌再度做声。
“我令你们抢了贺礼便直奔黑风寨,是故作疑兵,也是一步险棋……那县丞纵横江湖多年,万万不会像那些初涉江湖的嫩芽们一样肤浅,他凡事都会多想两步……于是渔夫之计就是留给他拆的,临江县深处内陆,即使是淡水河也没什么鱼,渔民也是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咸水河?”
秦歌轻饮了一口茶,“于是县丞便会沿着那个方向想去……他是个敢想敢做的人,一旦发现这件事情跟刘府有关,他还会手软么?搜查过后,有了物证,想必刘府会怎么样,诸位心中都有答案吧?”
底下人沉默良久,随即慨然道,“先生好计策啊!妙啊!妙啊!”
却独有那大当家的还有一丝疑云,只见他犹豫着问道:“若是他们搜不到呢?箱子万一被人藏了起来,或者丢掉呢?”
秦歌沉默着并没有及时做声,这是他为什么嘱咐一定要丢在家奴居住区的原因……那刘府的下人见这么一个空箱子,也不是什么珍贵宝贝,私藏了也不算什么大罪,上交人家也不一定瞧得上……更何况还是个精致秀美的箱子,自己留着装点衣服不好?
众人都跟着老大的问话而再度沉默呢,都等着秦歌解答疑惑呢,却见他只在那喝茶……也不好打断,便只得继续沉默……而卫烁则是负责为他斟茶,完了便又斟满……
秦歌沉默,堂上沉默,正当众人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时候,外面两道传来喜悦的喊话声:
“大,大哥大哥计成了!”
“刘府被搜查了,两边已经开始干起来了!”
秦歌一笑。黑风寨众人欢呼。
三日后。
凉亭中,秦歌与黑风寨大当家对饮而坐。卫烁负责斟茶。
“先生真敢肯定县令一定不会察觉到咱们头上么?”
“不会!”秦歌问道:“你来找我,想必那边又有新进展了吧?”
“是!”大当家答道:“刘府被判罚金七千两……珠玉珍宝不计其数。甚至县令还想判刘府公子牢狱之刑,只是最后不了了之了……”
大当家又问;“若是来日他刘府查到咱们头上来了呢?”
“这可惧么?”秦歌笑问道:“冤案已经促成,两方都是狠角色,谁也不见的就怵了谁的情况下,翻案?太少了……再说了,他刘府到时候即使掌握了贵寨的犯罪证据,届时县衙会怎么做呢?会承认自己做了一出冤案?还是说他县令会承认,承认自己是在公报私仇,趁机削弱对头的实力?”
秦歌轻饮了一口茶,看了看天边散漫的白云,开口道:“这起案件。县衙只会是你们的保护伞,没有在翻案的可能……除非他刘府干倒了县衙,干倒了唐家!”
这可能么?大当家自嘲的笑了笑,随即拱手作揖、长叹出声道:“先生真乃神人也!”
秦歌看了看远处山色如黛,起身拱手道:“当家的过誉了。”
“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当家的请讲!”
“某并非生为山贼,事实上,某曾为一军营的先锋官,冲锋陷阵,大战过数十回!素来景仰腹有谋虑之士!今,天下大乱,诸侯分裂,国势未明,某虽为一山贼,但志犹未已,欲在乱世之中争得一席之地,然智术短浅,谋虑不深,臣恳请先生栖身于此,助某一臂之力!”说着豁然跪下,桌为之颤。
秦歌见状,一时局促,随即连忙伸手去扶:“当家的快快请起!”
“先生若不应,某便不起!”
“我不过一黄毛小子,如何担当的起!”
“臣恳请先生成全!”说着头重重磕向地面,长磕不起。
秦歌拉不动,僵持约莫半刻钟,无奈道:“罢了,罢了,我留下便是!当家的快快请起!”
“好好,好啊!”他站了起来,看着秦歌大笑出声。
夜晚,黑风寨迎来了近两年最大最丰盛的一次庆功宴。
席上,大当家喝罢众人,登台高声道:“今!我寨迎来了新的三当家!”
众人酒意阑珊,但是此时醒了大半……会是谁呢?会是我么?莫不是隔壁老王?可千万不要是他啊……若是我的话……嘿嘿!
“他正是——秦歌先生!同时他也是我寨的军师!”
言出,众人莫不臣服……应该的,应该的……
“大家欢迎先生入我营寨!”
底下众人齐呼:“恭迎先生入我营寨!”
秦歌站起身来,环顾四座,举杯共庆。
秦歌府中……所谓府就是有两间房的破别院,秦歌与卫烁同住。
“你为什么要留下啊?”卫烁眼中透着浓浓的担忧。
秦歌抬起头来看着她,微红的脸庞,微醺的目光,看得她一阵心猿意马……“若不如此怎能逃脱?娘们人家不识大体!”
卫烁闻言,连忙捂住他的嘴欧,轻声道:“嘘!”这厮莫不是忘了人家正监视着咱们……
待到他沉静下来的时候,她准备再度询问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睡却了。
看了几眼,她自己也回到了隔间,和衣入睡了。
第四夜,本是月朗星稀,但是黑风寨周边山势绵延,古木众生,所以看起来很是幽深。
守山的小厮们,干着常年不变的无趣活……时常打盹……这就像常年对着一个黄脸婆,看多了也就没意思了……更何况这他么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所以守山小厮们打盹打的热闹……
某一角落处,一骑长奔直下,虽是白马,却也无人发现它。
翌日天明。
黑风寨。
“什么!秦歌走了?”
“是!伙同那个女人!只留下了一封书信。”
“递与我!”
看罢,大当家的赫然长叹,如此人才,只可惜不能归于我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