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还在淅淅沥沥的飘着小雨,远山在烟雾笼罩中带着一层墨绿。
秦歌看着站在桃树的人儿,一时痴迷了眼,微风起,落花雨。秦歌想起了一句诗:微雨燕双飞,落花人独立。
她走了过来,眉眼间笑意盈盈,“秦歌,你怎么又一个人发呆啊。与我一起啊。”
秦歌笑答道,“这不是在一起的么。”
她嘟囔道:“总觉得你心事重重的。”
“哪有的事。”秦歌答道。
“那我们一起去那边看桃花吧。”
“好啊。我为你执缰。”
远处山风袭来带着丝丝缕缕的香气,像是花香、像是草香,还带着泥土的气息。秦歌转头看着骑于白马之上的红裙女子,她就像是一幅画。牵着马,越过了一个斜坡,便至了桃花坞。
桃花坞历代种桃花,百年下来,桃树不知几许,春风至,火红的桃花就会开遍漫山遍野。阆中人无论贵贱、贫富,每至年初三月都会来这地方、踏上一两次青。看一看阆中城外的大好山水,也看一看桃花坞前的连绵花海。
她乘于马上,一边观览着四处的风景,一边与秦歌诉说着她的欣喜。秦歌犯不着多看,就知道她的脸上必然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她是一个欢喜的,也让人欣喜的女孩子,甜如蜜。
秦歌初来之时,若不是碰见了她,虽不一定就会流落街头或者命丧黄泉,但是风餐露宿肯定是少不了的。她接济了他,为了报答她的善意,秦歌甘愿为陈府一下人,纵使她并不把他当下人。
“秦歌。你看那边好多人呀。”她欣喜的说道,秦歌抬眼望去,但见山脚下桃花如火热烈,游人走马络绎不绝,想想这时节、这种状况也不足为奇……
她却是连连感叹着:“哎呀。你瞧那边的好多漂亮的女孩子啊。”说着她便注视着秦歌,等待着他的回答,秦歌两世之人不至于瞧不出她的少女心思,于是看也不看便随口道:“怎么会。能有多好看?”
“真的很好看呀。不信你看看。”
秦歌瞟了一眼,说真的魏晋时期,名士风流,女眷妆容当真是一绝。那桃花边俏立着的三五成群女子莫不是豆蔻年华,盛装加身,有的粉黛淡施,有的红妆精致,有的素面粉颜,看起来很是美丽。
于是秦歌答道:“她们虽美,却不及你。”他说的很正经,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反正她半天没说话。或许是在心里暗喜。
至了桃林中央。
可能是因为经常的游人来往,也可能是因为时节原因,周围的桃花洒了一地。落英缤纷。
秦歌仍然执缰,只是马上的人儿此时却下了来,正在桃花丛之间穿梭、雀跃。看她的样子、欢喜极了。
秦歌身着一袭白色的长衫,长发直梳,一髻斜刘海俏皮的搭在额前,风一吹有时就会遮住眸眼……这身装扮都是陈奴儿为他打理的,作为一个现代人,他的头发就没怎么遮眉过……
秦歌看着她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他们初见的那一天。那天本该是他的祭日,却不想迎来一次崭新的重生。他重生在了西晋末年。一段硝烟岁月。只是庆幸遇到了她,才免去了颠沛流离。
“怎么了?”她看着出神的秦歌,抿着嘴唇问道:“是不是陪我出来踏青你不开心了?”
“没有的事。”秦歌放眼望去,置身于桃林之中,抬望处尽是桃花满眼,偶尔夹杂着树枝、绿叶,底下是流动的花花绿绿的行人,看起来相当有生机,一切又是那么的诗意,是个人心情都能为之一悦……只是他秦歌一个本应是死人的人,又岂会轻易的浮夸欢喜?
骗不过自己。
“你要是不喜欢在这里,咱们就回去吧。”她很是善解人意。
秦歌心里又岂能不知她对这里的留恋,何至于去打断她的好事,便笑着说道:“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人?”
“嗯?”她问道,眼中充满着好奇,“什么样的人?”
“一种随时随地看起来都跟死了爹一样的人?”
她看着他,然后又气又笑,随即嚷道:“我不许你这样说话……一点都不吉利。”
“好好好。”秦歌一边牵着马,一边指着前面的桃花坞说道,“这桃花邬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你要不要前去瞧瞧。”
“嘻嘻!我正有此意。”
拴好了马。秦歌与陈奴儿并肩而行,至了邬中,参观了一遍,秦歌倒是没什么特别在意的地方……不过尔尔。
反倒是陈奴儿这个世家小姐处处欣喜,时不时就拉着秦歌左看看、右瞧瞧。这见闻,莫非真应了那句话:头发长,见识短?只是秦歌一瞬便也反应了过来,这魏晋时期虽然思想开放,但还不至于能比肩他这个近两千年后的人的见闻。
于是陈奴儿夸赞的东西,秦歌便附和着都说好;不喜的东西,秦歌也适时的表达出自己的嫌弃。
逗得人家连连大笑,秦歌却在心里暗叹,怪不得说人家少女好糊弄呢,心思到底还是单纯了些。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近晚了,远山如黛,雨倒是停歇了,天边还晕起一片晚霞,底下有着星星点点的剪尾燕子在纷飞。
而桃林中的游人也渐渐的散却,步行者大多成群结队,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其乐融融;乘坐马车的大多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而骑马独行的大多都是江湖游侠儿。
秦歌是个列外。陈奴儿也是个例外。
本来是要继续为她牵马的,但是她说天色晚了,再像之前来的时候那样慢行,只怕天黑前不能到家。
秦歌为难了,这可怎么办?
她面色升起一抹绯红,声音细微到犹如蝇蚊,“你上马来吧,咱们同乘……”
这……秦歌犹豫了,但随即还是踏了上去……她靠了过来,发香伴着花香刺激着秦歌的味蕾,让他好一阵心猿意马。
“坐好了!”秦歌喊道,随即双腿一夹,马鞭一扬,一骑绝尘而去。桃花林在身后越行越远。
回到陈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光淡淡,烛影朦胧,陈奴儿下了马,面色还有着激烈运动过后的潮红,衣服因为长时间的杏花雨沾湿、黏在身上,将身姿凸显的更加惹人遐想。
她拍了拍衣物,懊恼道:“这下好了,可湿透了……”,转眼望见秦歌正瞧着自己,便不免浮现一抹娇羞,低问道:“你在看什么?”
见秦歌不回答,她愈羞了,旋即没入房中,支唤下人准备热水,她要沐浴更衣。
翌日。天明。
路边柳絮飘扬着在戏弄流水。天青色等烟雨。
陈府前一行人站立着正左顾右盼的等待着什么……秦歌穿越过来那天,陈奴儿接济了他,那时家中只有她与府中下人在,据她说她爹娘外出经商了,旬月方归。另外她常常念叨的人便只有两个了,一个是唤作玉瑶的女子,据陈奴儿说这玉瑶绣工了得,是左右称好的年轻锈女……
还有一个便是今日陈府诸人正等着的女子。是为陈奴儿的表姐。
远远地秦歌便瞧见一辆马车驶来。那马车门楣旁边有着色彩艳丽的流苏,整体的装饰亦是十分的华丽、精致。让人不禁猜测这里边的人是怎么样的人儿……
“吁!”马车夫驾停了马车,然后对后面说道:“小姐。陈府至了。”
里面传来了回应声,接着便见一只白皙的素手慢慢掀开车帘,随即缓缓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白色对襟长裙,足上为一双流云锦绣粉荷平底履,头上斜钗俏立,眉边有一髻斜刘海使得那姣好白皙的面容若隐若现。
她下了车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陈奴儿,只见她打趣道:“多日不见,妹妹你又长漂亮了。”说着她便笑了起来,她笑意很温柔,眉眼清浅,让人如沐春风。
“哪有的事啊。”陈奴儿脸上样装作羞恼、气鼓鼓的说道:“明明是姐姐越发漂亮了,净知道拿我打趣!”,说着便开始冲她撒娇,发泄着她这个小妹妹的不依。
她便只得哄着她,对她百般宠溺道:“好了好了。姐姐明天给你买包包和糖葫芦好不好?”
“嘻嘻嘻。谢谢姐姐。”陈奴儿开心的挽起她的手臂,相携进屋,但走了两步又似想起什么,便停下来拉着秦歌对她介绍道:“姐姐这是秦歌。”
秦歌见她朝自己看来,便端正了姿态,恭谨道:“在下秦歌。朝秦暮楚的秦、引吭高歌的歌。”他还带着前世介绍的习惯,所以她听了不免为之一愣……这样介绍自己的倒也是新鲜。
但毕竟是大家出身,不至于失了礼数,她执礼问道:“奴家绿珠,见过公子。”
秦歌一听,随即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