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恩和安特宁先生受到了流浪汉们的热情款待,虽然只是些粗糙的面包和被他们称为“噶土司(1)”的用土豆做成的糊状食物,但他们依旧吃得很香甜。期间,大家彼此言谈甚欢,互相介绍。为首的人叫山姆·劳斯,蓄着红色长胡子的叫安达·米歇尔,那个穿着绿色T恤,大口啃着面包的是汤姆·库库修,还有他们的“厨师长”戈加莱·明恩斯万奇。
交谈之中,里恩和安特宁先生始终小心翼翼地避开上午发生的事情的话题,只是说自己是出来谋生的人,在树林里迷了路,转到了这里。
里恩沉不住了气,试探着凑到了山姆的面前。
“您知道哪里有去共和国的航班吗?呃,或者是轮船也行。”
“去共和国?哪个共和国?”
里恩笑笑。
“您说世界上有几个共和国?”
“哦,是不是在中大洲(2)的那个?你去那里干嘛?”
安特宁先生和里恩互相对视一眼,短暂交流后,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是去那里谋生的!”山姆惊讶不已:“谋生?你们两个人穿着斯斯文文,却连个新闻也不看?”“新闻?什么新闻?”里恩和安特宁先生一头雾水,“我们什么也没有听说。”山姆放下了自己的木制小碗,打了个饱嗝,说:“跟你们二位说也说不清处,反正特别乱,新闻时间也快到了,嘿,安达,汤姆把电视机搬出来吧!”这时,里恩才注意到,一旁的树丛中居然有一个废弃的移动房屋,看样子差不多也有二三十年了,房屋的外壁早已失去它原有的光滑,取而代之的是斑驳的铁锈。安达和汤姆将电视机从里面搬了出来,又搬出一张三条腿的小桌子,将电视机放在上面,然后支起天线,对准夜空,山姆将油腻腻的遥控器递给里恩说:“自己看吧。”
里恩结果遥控器,在破旧的沙发上使劲抹了抹油渍,然后打开电视,画面出现在一个娱乐节目中,但里恩直接把它换掉了,里恩找了半天,终于发现了新闻频道,上面一位女主持人正在播报今天的新闻。
“......今天......我国......与共和国在......地区冲突持续上升,双方都已经派出军队进行对峙......联邦政府已经暂停通往共和国的所有航班与船只......在截停飞机的过程中,再次发生了流血事件,造成二十余名联邦士兵牺牲,其中包括中尉级军官一人,我国已经调查出,有上百名共和国间谍企图逃回共和国,先已经被我国全部控制,将面临着最高起诉,我国外联部对共和国这一行为表示严重谴责......稍后会为您播报共和国最终大选(3)情况......”
“什么?”
里恩跳了起来,气得他疯狂地挥动着拳头:“该死的!是他们先开的枪,射杀无辜的平民,还反过头来污蔑我们,气死我了!他们分明就是想干涉我们的大选!”
安特宁先生吓得脸都白了,不停地在胸前画着十字架:“这可怎么办?主啊,请你告诉我办法,他们难道要将所有共和国人抓起来才肯罢休吗?”
山姆看着事情不对劲,问:“你们激动什么?”
里恩怒不可遏地说道:“身为共和国的子民,这是每个人都应该愤慨的事情......”“果然!”山姆叫起来,“我早就听出你们有共和国的口音了。”安特宁先生见事到如今已无法避免说:“你们会告发我们吗?”“不!当然不会,先生,戈加莱也是共和国人,如果你们要回去的话,请把他也带上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相信我,过不了几天每座城市都会派出警察搜索共和国人,估计到时候连共和国裔也会遭难,你们只能偷渡出去。”
安特宁先生问道:“怎么偷渡出去?边境已经被封锁了。”
“但是你们可以偷渡到邻国麦西肯,到了那里你们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坐船或者飞机回到共和国,明天你们就得动身,否则一旦联邦在边境上开始集结军队,你们真就出不去了。”
安特宁先生点点头:“好吧,但是我们怎么到达边境,这里是联邦的中部,到达麦西肯得需要五千公里!”
在一旁的安达说:“这个没事,你们就拣一辆破旧的大巴车开到边境城镇约翰镇,警察和军队一般是不会检查这种车的,到了那里,只要是在深夜的时候,大概是十二点到十二点十分的时间内,是边防军队换防的时间,你们可以乘这十分钟内,快速通过边境,边境上上有一片浓密的树林,你们潜入到里面,爬着前进,爬到边缘地带,挨到第二天的上午八点到八点十分,又是军队的换防时间,你们可以快速逃走。”
里恩十分感激地握住安达的手,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疑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安达笑笑:“我就是偷渡来的。”
这时电视机里发出人们的阵阵欢呼声。
“万岁!共和国万岁!”
共和国电视台的主持人激动地说着:“最终国民议会确定最终候选人——思维安·维达以256票比244票险胜对手卡林·奥斯本!成为共和国第三十六任大总长!明日A党将代替B党上台组阁!”
里恩和安特宁先生呆呆地看着,一旁的山姆用牙咬开了一瓶过期的啤酒:“朋友们!让我们欢庆!”
翌日,早上五点里恩。安特宁先生和戈加莱与众人洒泪分别,山姆流着泪说道:“戈加莱,我们认识也有四五年了,你到了共和国别忘了给我回信。打电话也可以。”
戈加莱点头,说:“我走了,你们也要小心。”
他们走到了一个偏僻的汽车站,整整用了三个小时,原因是附近人口比较稀少,出了树林后全是大片龟裂的荒原,他们只好沿着大路走,不过庆幸的是他们只等了不到十分钟,一辆喘着粗气的大巴车还是来了。
车里什么人都有,司机是个穿着黄色背心的黑人,一边开着车时不时还与乘客们大讲国际局势,俨然就是一个“政治家”的风范。还有穿着五颜六色的中年妇女,开着车窗,时不时地朝外丢着瓜子皮,也有面色蜡黄的外裔边民,他们身边大包小包地累叠着,里面装满了廉价的衣物和一些食物,一看就知道是从集市上刚回来的。其中不乏一些贼头贼脑,东张西望,将手紧紧插在衣兜里,将鸭舌帽压得极低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长着几只手。还有浓妆艳抹的女人,刺鼻的化妆品味让坐在她旁边的人报怨不止。车上时不时地爆发出大小声,或者是爆粗口的声音,总之这没法让里恩等人安静地睡会儿。
十一个小时的车程后,里恩被呛人的烟味熏醒,黑人司机叼着自己卷的烟卷正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
“嘿,伙计,到了终点站约翰镇了,你该下车了。”
里恩立刻摇醒了安特宁先生和戈加莱,众人下了车,又目送着大巴车呼哧呼哧地远去。
已经是晚上十九点三十五分。当地灯火灿烂,低矮的土房在黄色挂灯的照射下,显得十分古老。这是个不小的镇子,因为镇上驻扎有联邦的一支军队,特别安全所以足足有几十万联邦人和一百多万外裔人混居在一起,已经堪比一座小规模的都市了。
里恩等人一下车,许多人涌上来手持木牌上面写着旅馆的名字,用联邦语和共和国语向他们介绍着。
里恩提议先去一家旅馆定一个钟点房,休息到十一点,再去偷渡。
众人表示同意,里恩等人选了一家看着比较可靠的旅店。跟着介绍人走进大门时,里恩看见了在车上的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和其他几位女人站在门口,嘴里叼着烟,朝里恩等人含情脉脉地看着,里恩抑制住发自内心的恶心,扭头迈进旅店里。
“钥匙拿好先生,在二楼,102房,一共是五十联邦币。”
里恩大吃一惊,五十联邦币,大城市里的客房才三十联邦币,一个边境城镇居然这么贵!本着早点回家的盼望,里恩摸向上衣的口袋内,却发现他的钱包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又是一惊,翻向裤兜,却只掏出来几枚面值为一、二、五不等的硬币,眼看着脸色突变的前台,安特宁先生也摸向怀内,却发现自己的钱包也不见了,翻裤兜,比里恩还惨,一个硬币也没找到!
就在两人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地变换时,戈加莱掏出了褶皱的钞票递给了前台,三人总算是免于尴尬。
可是里恩等人却犯了难,他们的钱包一定是被车上的扒手偷走了,他们没有多少钱了,戈加莱身上的钱只够买一张机票。戈加莱却说不要担心,到了麦西肯可以用身上值钱的东西还钱。听到这里,里恩和安特宁先生才放心地睡去。
十一点半时分,他们被服务生敲门叫醒,安宁特先生表示抱怨,他们睡得并不好,因为房间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