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时期,苏老二家里喂了一头宗红色的男牛,有一岁半的样子,个子不大,但很健壮。
星期天他要帮助爹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除了上坡锄白草,有时也去地里挖野菜,上山放牛……。
那天吃了早饭,爹把那牛的牵绳递给苏老二说:“你在牵上牛前面走,我在后面赶,南山上有一片草长的可旺,叫咱的牤牛犊儿去把它吃了吧”。
那牤牛可怪,见苏老二的身子还没有它高,就撒欢儿撂厥子,好歹他穿着一双“踢死牛鞋”,心里不害怕。
见那忙牛犊儿发脾气,爹在后面不断地吆喝它。他们顺利地来到山角下的自留地里,爹放下工具,指着山尖儿上的那一片绿草问他:“看见那一片绿草没有”?
“看见了”,苏老二说。
“你牵上牛上去吧,就把它放开让它吃,你甭多管它”。
苏老二牵着那牤牛就走,谁知那忙牛犊儿发现爹不在后面赶它了,就赖着不走,想拐弯儿,还想撒欢儿。
爹放下手中的活计,一边吆喝它一边跟了上来,一直把它送到山尖上那片绿草地里。
由于山高,人迹罕至,那草长的很茂盛,爹又嘱咐他几句就下了山。
苏老二捡一块青石坐在上面看着那牛吃草。开始那牤牛吃草很欢势,大概是吃饱了,便抬头东望望西望望,它朝山下望望,好像看见爹已在山下的自留地里劳作,又朝苏老二望望,那一刻他和那牛的眼光正好相遇。
这时,他觉得坐的有点困了,就站了起来,刚要伸个懒腰,那牤牛一个箭步上前,头一低一抬,照着他的屁股用劲儿一挑,苏老二哪有那样的重量,一下子被它掀翻在地,顺着那山坡就像那装满白草的箩筐一样朝山下滚,那双穿在脚上的“踢死牛儿鞋”连一点作用也没起。
“爹,牛抵住我了,牛抵住我了,滚坡了……”,他惊慌失措地喊着喊着可喊不出声音了。
待他睁开眼,发现爹就蹲在他的面前,那表情是很害怕的样子。
“疼不疼”?爹问。
从山上滚下来是碰撞了许多顽石和荆棘的,那时刻,浑身上下只有一种火燎的感觉。
“不疼,有点象火烧”,他老实地回答。
“能起来吗”?爹又问。
苏老二用劲儿起来,但起不来,他看着爹那惊恐的脸说:“爹,叫我再挺一会儿”。
爹沉默了一下说:“今响午回去了,叫你娘给你擀白面条喝啊”。
因为心里想着白面条,苏老二也没在那地下挺多长时间就起来了。
中午到家,果然钟婶儿特别为苏老二擀了一碗面条递到他手里,他一看是“两搅儿”,一半是黑的,一半是白的。
他接过那个碗,高兴的不会用筷子了,好大一会儿,他脸对着灶火那墙旮旯,丝丝美意催的他眼泪直往外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