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代,亲戚邻居们婚丧嫁娶待客,叫“吃桌”。尽管那时“吃桌”往往是一桌子的红萝卜、白萝卜疙瘩,但为了吃一次桌总是要攥半年劲儿的。
我家堂哥五月娶媳妇,过年下时,母亲就把这令人心驰神往的消息告诉了我。
中午放学,我们一群孩子私跟着朝堂哥家走去,期间也跟进不少的大人。走着走着,听人群里有一个大人说:“昨天,县城那边出了一件事”。
我扭头一看,说话的人是薛老喜。
“啥事”?有人追问。
薛老喜答:“有一家娶媳妇待客十几桌,一个人吃的太快了,吃的太多了”,薛老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后边那人又问:“咋了”?
薛老喜接着说:“吃着吃着,‘咚’肚子可吃崩了,肉丝儿都崩到咱南坡了”。
我心里一惊。
······
那时“坐桌”很有规矩,老总不发话谁也不敢动筷子。那天一、二、三道菜一上,老总一声令下:“开桌”。
我和苏老二,还有康素贞坐一个桌子,我心里一直想着肚子吃崩那吓人的场面,担心自己的肚子和康素贞的肚子是否会吃崩,甚至还在观察所有的人,看谁的肚子会突然吃崩爆炸。
很长时间,没有听见人肚子爆炸的声音,这时看见刚才说肚子吃崩的薛老喜,还有问他话的那人,都跟猪一样拱完一盘儿又一盘儿,盘儿盘儿净光,谁也不害怕把自己的肚子吃崩。
待我和康素贞反应过来,桌子上什么也没有了。
苏老二站起来,用手抹抹自己的嘴巴笑了一下,就跟着人流走出了我堂哥家。
到了教室,康素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很显然,她是因为没有吃住饭无精打采的。
苏老二转动着他那黑色的眼珠子,看着教室还没有别人,忽然从自己的布袋儿里掏出一个“小蒸馍儿”,那便是白馍了。他把那个白馍一分为二,一半递给我,一半递给康素贞,但我明显地看出,康素贞那一半比我那一半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