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老百姓住的房子,能够上的经传的有两种,一种叫“大罗汉”,是好点的;一种叫“小罗汉”是次于“大罗汉”的。
“大罗汉”是从墙根子开始用砖垒起来,一直到窗户和屋门上边缘;“小罗汉”只是用砖把墙根子垒起来都中了。住“大罗汉”或“小罗汉”是主人身份的象征,富裕程度的表现。
钟叔闲了的时候上山拉石头,尽管他没有盖房子的打算,但平时一点一点的积攒一些石头放在大门的外边,也算是家里的一些财富了,垒个猪圈或者是鸡窝儿都会派上用场。
上山拉石头是非常危险和出力的。宜于扎根子的石头都在铜岭的山顶上,铜岭顶有八百米高,坡度有七十度左右,上下山是一条一米宽s型的石头路。
上山时,钟叔就一个人背着架子车,那是要一口气上到山顶的,因为中途没有停车的机会,停下来那架子车便会滚下山坡。下山是最危险的,车上拉着石头,路是那样的陡那样的窄,若是扛不住架子车,时时刻刻都有车毁人亡的可能。
他趁下工的时间别人都回家了,一人扛上架子车上到那铜岭山顶上。
那天该吃中午饭了,钟叔还没有回家,苏老二和钟婶儿是知道他上山拉石头了,但他俩还是心神不宁地到南大路去接他。到那路口,他俩看见薛老喜和康大功两人站在路边的一个角落里挤眼睛。
钟婶儿和苏老二心里害怕他俩,就在很远的地方就站住了。
一会儿,他俩看见钟叔拉着一车石头回来了,跟往常不同的是,架子车的后面还拴着那个小骡子。
钟叔走到康大功和薛老喜面前站住了。
“你用队里的牲口拉自己的石头该咋说”?薛老喜上前问钟叔。
钟叔无言。
康大功说:“这还能行?你给谁说了?”
钟叔连忙上前赔不是:“功,收工了,我不敢让这小骡子独自回家,就带着它上山拉石头了,上那山坡我真的是拉不动,就让这小骡子给我吊了一个梢儿,就这一回,下一回·····”,还没有等钟叔说完,康大功一挥手拒绝了他,说:“你把石头拉到西场,就算是你为队里尽义务吧”,康大功说着走开了。
年爷当时是队里的“鞭把儿”队长,他放工后在饲养室等牲口,不见那小骡子回来,就来南大路上接。当时,他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他走上前拦住康大功说:“功,他用队里的牲口给自己拉石头是我叫去的,与小钟无关,你看着办吧,咋着我都中”。
年爷家有几十口人,在康大功的理论里是不惹他的。
年爷说完,接过那小骡子对钟叔说:“你拉走吧,我顶着”。
········
大概用了三年的时间,苏老二门前的空地上便堆积了五十几块儿青青的石头。
一天下午放学,苏老二看见家门口围着一群人,听见一片嘈杂声。
“这是我的石头,我出力流汗弄回来的,你凭啥拉”?是爹的声音。
“有人叫我拉”,另一个人理直气壮。
·······
苏老二走过去,他看见爹站在那石头堆上,旁边停着三辆架子车,其中有两辆已经装满了石头,另一辆装了半车,爹的双手就抓着那辆半车石头车的车杆,他护他那石头的架势就像护着暴风雨里的苏老二一样。
苏老二看见与爹争执的是驻村的曹姓公社干部。
“谁叫你拉的,我的石头是谁叫你拉的?”爹不依不饶。
那曹姓干部不假思索地说:“康队长叫我拉的,咋了?”
爹说:“他叫你拉我咋不知道”?
“用给你说不用”?曹姓干部问。
爹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边的薛老喜走了过来:“康队长说了,你那回用队里的牲口拉石头不再说你的事了,但是石头叫曹书记拉走几车”。
苏老二亲眼看到那曹书记拉走了自家的九车青石头,是分三个下午拉走的。
第二天和第三天的下午,爹就不再往那堆石头的跟前去了,薛老喜领着人随便地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