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城进宫不过三月,可谓风光不断。先是皇上为她破例,选了十一位嫔妃(至少表面是如此)。而后,如意会上,冯贤妃咄咄逼人,处处针对她。接着朝见帝后,她至今不知道是谁在对付她,致使她染上果子,将她推到众人面前。紧接着,她伤了脚,生活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谁知太后一句话,让她在无任何宠幸之下,得以随驾宜阳。如今,她又在无任何宠幸之下,进了位份。
宜阳之行,她被选在皇上一侧,其父乔将军官复原职,负责守卫。这种种下来,已是令人不知其站的哪队。太后此时召她,只要赏赐一下,沈倾城必然被站队!仿佛沈倾城所有的恩宠,皆来自太后之手!
再加上,殿内这些妃嫔口口相传,三人成虎,沈倾城只怕是百口莫辩。
不肖说,太后定会在妃嫔们面前,当众赏赐!名义上,是光明磊落,殊不知,在他人看来,便是沈倾城开诚布公,站在了太后一方,要与皇上陌路两立!
后宫,果真是恼人的!
热闹的福安殿在李宫令一句:“太后,乔良娣来了。”瞬间寂然无声。
是“来了”,而非“到了”。
安太后一身银线牡丹宫装,斜斜地靠在金灿灿的凤椅上,身后的宫女拿着孔雀翎制成的御扇,徐徐扇着。李宫令传话时,她正尝着王皇后送来的冰糖雪梨汁。闻言,她搁下手里的汤盅,道:“既然来了,便叫进来吧。”
当下,殿内一众嫔妃,神色异常,又尽力自若。
李宫令看在眼里,回道:“是。”而后对着殿门,喊道:“宣乔良娣觐见!”
沈倾城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踏进了这福安殿。果不其然,殿内嫔妃皆在。此时已是辰时,已过了请安的时辰。太后留人至此,倒是煞费苦心了。
盈盈一拜,沈倾城口中念道:“臣妾乔云心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但也不为为难,只道:“起来吧。”
“谢太后。”转身,对着王皇后敛衽一礼:“见过皇后娘娘。”
王皇后笑道:“平身吧。”
“谢皇后。”
王皇后身着深蓝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端庄又大气。她一抬手,沈倾城只得迎了上去。一双柔夷拉起了她的手,“尚仪局的林彤史来报,说是你脚伤已愈,可是全好了?”
沈倾城福身道:“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全好了。”
“那便好。”王皇后小声道:“侍寝一事本宫已让彤史安排了。”
“是。”沈倾城好似羞红了脸,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
只听得李宫令道:“乔良娣果真有心。太后,奴婢听闻皇后免了良娣的晨昏定省,可良娣却还是来了。”
沈倾城暗暗冷笑。太后果真好手段!这一来,竟成了她主动寻求太后为靠山。
太后本可以在沈倾城进殿前说与妃嫔们听即可,选在当面说来,不过是要沈倾城知道,太后非要与她合作不可!而且,谅她不敢在此刻戳破太后的谎话。
既然太后做绝如此,沈倾城不介意陪她玩玩!她不是认为沈倾城聪慧足以与之为谋吗?那沈倾城就蠢给她看!
沈倾城谦卑道:“太后有召,臣妾岂敢不来?”
她说“岂敢不来”,不是“岂能不来”。措辞为“岂能不来”,或许是对下召之人有尊重,孝敬以及害怕。可这句“岂敢不来”,那便只剩下害怕了。她沈倾城脚伤刚愈就来此处,只不过是迫于太后的权势威严而已!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就连太后和李宫令,也脸色一变!
“呵!”冯贤妃一声嗤笑,打破沉默,“乔良娣倒是实诚。”
沈倾城充耳不闻,只恭恭敬敬地站着。
太后缓缓开口道:“哀家手里有一稀奇玩意,听闻你见多识广,学富五车,想听听你的见解。”
众所皆知,她沈倾城可是连《女则》、《女诫》都不曾读过的乡野女子,何谈学富五车?
沈倾城正想开口,李宫令已将盖着红布的托盘端至她的面前,在无人可看到的地方,露出了有浓浓警示的眼神。
不让说便不说罢。
众人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可一双双眼睛却牢牢地盯着李宫令手中的托盘。太后玉手一抬,示意沈倾城揭开红布。
红布揭开,众人不得不倒吸一口气。
那是,价值连城的和氏璧啊!
太后抬眼看着沈倾城,目光如炬:“乔良娣认为,这块玉值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