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城急急起身,移步到那人跟前,依礼跪下,口中念念有词:“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那人会问乔将军之事,还是早已查出她曾私自离宫前来问罪?
脑海翻涌,沈倾城想了无数个风南瑾会问的问题,却不曾想过这个。
那人道:“你总是这般性子吗?”
沈倾城一时怔忡,竟不知该做何答。
风南瑾凝眸,摆摆手让身边的人全撤下。这才道:“平身吧。”
眼前的人起身,垂首低眉,敛声屏气。
“脚可是无碍了?”
这一问,让沈倾城好一阵心惊胆战。一时情急,连脚伤都忘了伪装。
沈倾城抬起头来,这才发觉只她和风南瑾二人,身边的宫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一出口惊觉不对,沈倾城忙跪下,口中就道:“臣妾失言。”在天子跟前自称“我”,实为大逆不道。
沈倾城蜷缩着身子,佯装着一副恐惧的模样,瑟瑟发抖。
她在赌,这座后宫中有数不尽、初次见到君王会害怕的女子。而君王对这样随处可见的女子,绝不会有半点兴致。
果然,风南瑾皱了皱眉,问道:“朕晋了你的位份,你似乎不感激朕?”
沈倾城伏身,惶恐道:“臣妾…臣妾谢主隆恩,臣妾、臣妾铭、铭感五内!臣妾谢皇上!”
语无伦次,不明所以。
一声轻叹,脚步声缓缓离去,由近及远。沈倾城松了一口气,终究是骗过皇上了。
消除太后的“看重”已让沈倾城力不从心,她不愿再有皇上的加入,使事态变得复杂了。
起身,有风轻拂,后背传来的凉意,提醒着沈倾城,她竟然吓出了一身汗!
迫于天子的不怒自威,还是她真的生性胆小?
不管如何,只要她还在这宫里的一天,这样的日子就绝不会少。
沈倾城突然想起了这次的宜阳之行,或许她能借此机会重获自由,也未知不可!
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她“死”了,那她不就自由了?
如此想着,沈倾城心中不禁有说不出的激动,浑身轻微地颤栗着。
她从未感受过,她是这般的渴望自由。
可是,谁能与她谋求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呢?
虽说安若水欠她人情,可这般掉脑袋的事,沈倾城料她不会应了。
况且,若是她不在了,宝慈殿上下,定是无一人生还!
沈倾城思忖良久,终是得出结论:死路一条。
罢了,见招拆招吧。
沈倾城本就是这样的人,懒到极致,若非危及他人性命,她又怎会冥思苦想,去排忧解难。
事关自己,她一向是得过且过。大祸临头,也不过见招拆招。因己祸及他人之事,想想罢了。
沈倾城抬头,眸底幽深,不知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只是放空自己。半晌,她红唇轻启,只道:“求生失败。”
宝慈殿上下果然摆满了各式名贵的珍宝绸缎,沈倾城只瞥了一眼,道:“都收起来吧。”放着,太碍眼了。
实际上,红袖和添香已经在尽力收起了,只是收的速度不及送的速度。
莞清亦回来了,沈倾城斜躺在塌上,听她一一道来:“乔将军官复原职,乔家女眷亦出浣衣局,回府了。而且此次宜阳之行,皇上的先行队,由乔将军护卫。”说罢,小心望了眼沈倾城,“才人,不,良娣也在先行队里。”
宜阳之行,总共分为三个队。先行队便是由皇上、一二宠妃和重臣所组成的,其次是后宫嫔妃和京中命妇,最后则是其余百官,三队保持着一个驿站的距离。虽说是皇家避暑,其实不过是换个凉快地方,照旧奏事论政。
“还有,郑昭仪被打入冷宫了。皇上有旨,令她永生不得踏出零落宫一步。”
乔将军得以官复原职,并委以重任,那便表明了,他选择了皇上。而扳倒中书舍人,不过见面礼而已?
沈倾城想起她在狱中看到的铮铮铁骨,怎么也觉得不像是乔将军布下的局。难不成,中书舍人确实心有二心,还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莞清看着沈倾城湿漉漉的绣鞋和污秽的裙摆,似乎还想说什么,沈倾城突然道:“我脚好了。”
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
莞清颔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