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热,宝慈殿又离晨曦殿太过远,安若水也不常来了,只让人来询问脚伤。宝慈殿是彻底冷清了。底下的丫鬟太监都背地里说乔才人的脚废了,在这里寻不得好处,要令找出路才是。沈倾城心里一清二楚,只装作没听见。
一日,添香笑容满面地进来暖阁,说是找到了一个凉爽的好去处,就要吩咐肩與伺候,还神秘兮兮地不告诉沈倾城。
沈倾城不忍拂了她的意,便随她去了。肩與落下,沈倾城走了出来,她来的地方可不就是宝慈殿旁的西琼苑。
西琼院的南侧临着一处峭壁,峭壁上一条银龙般的瀑布倾斜而下,溅起了幕布一样的白色水雾。瀑布下是清澈见底的小溪,弯弯流过竹林。阳光穿过稀疏的竹叶,映在小溪上,粼光闪闪。沈倾城在瀑布旁的云锦亭坐下,水雾偶尔随风吹来,好生凉爽。
添香道:“这里鲜少有人来,小姐不用担心。”
沈倾城惊喜道:“添香,此事做得甚好,有赏!”
添香也随之笑开,“小姐莫要取笑奴婢了,小姐开心了就好。”
沈倾城拉过红袖与添香的手道:“我这个做主子的不争气,连累了你们也低人一等,委屈你们了。”
红袖急急道,“小姐哪儿的话,小姐对我和添香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了。”
沈倾城从怀里掏出用红布包着的一对镶金玉镯子来,分别给红袖和添香戴上,“宫里多的是人,少的是心。你们与我十几年的情谊,我只能信你们。”
两人一跪地,齐道:“红袖/添香绝不背叛小姐!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沈倾城回到宝慈殿时,已到晚膳之时。她没想到的是,严丝雨在等她。
沈倾城道:“婕妤还没用膳吧,若不嫌弃宝慈殿粗茶淡饭,便一起吧。”严丝雨默默不语,沈倾城就着人传膳。
晚膳传了上来,沈倾城就让众人都退下。她也不动筷,只是看着严丝雨,“婕妤有话不妨直说。”
严丝雨思虑良久,才道:“早在倩芳院里,我就知道,今届秀女只有你和安若水能与我比肩。因此我处处寻你的不是,要你躲我、怕我。只要如此,你才不会夺了我的风头。可是!”她美目一横,“原来你根本没这个心思!我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你不仅轻易得了,还不屑一顾!”说到激动处,严丝雨一起身将手边的茶杯扫到地上,茶杯在百花地毯上发出了“咚”一声闷响,又滚了两滚,落在沈倾城脚下。她浑身颤抖,脸也变得扭曲,凌厉的眼神似乎要把沈倾城生吞活剥了去。
沈倾城平淡如水,只一动不动地端坐着。她没有想过,嚣张跋扈的严丝雨居然是个如此坦白直率的人,倒叫她欣赏。
严丝雨又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我挖空心思要求的不过是你眼里唾手可得、又可随意丢弃的东西!”
沈倾城直视前方,四盏八角宫灯在她眼前一一排开,照得暖阁明亮如昼。她慢慢说道:“人各有志罢了。婕妤要的,妹妹不愿。妹妹求的,婕妤不想。能得皇上倾心,是婕妤的本事。不得这一份倾心,是妹妹的福分。不过是如饮水者,冷暖自知。”
严丝雨愤愤地坐下,又细细想了,这才试探道:“尚不说你如此姿色,难不成真想与冷宫里的老宫嫔一样,一辈子就那么死去?”
沈倾城笑道:“有何不可?只要婕妤不与旁人提起,妹妹定当好自为之。”
严丝雨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疯婆子!”
沈倾城起身朝她福了福身,俏皮一笑道:“谢婕妤的保密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