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要听到关于苏岑的一点儿风吹草动,沈黎就草木皆兵,这也怪不得她,苏岑对于她来说太重要了,但凡是谁也碰不得。
沈黎这样一说,沈明权那边一阵沉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女儿对他的成见太深了,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可无论怎么样沈黎都还是他的女儿。
“我不是那个意思,小黎。”
“那你是什么意思?沈先生,你告诉我,你无端端的提起我母亲,究竟是什么意思?”
想到母亲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疯疯癫癫的,再一想到母亲疯疯癫癫大多是来自沈明权,沈黎就浑身都是刺,对沈明权的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面对沈黎的敌意,沈明权只是全身的无力感袭击而来。
说实话,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小女儿相处,反倒是沈鸢体贴董事,考虑事情也十分周全。所以在沈黎跟沈鸢之间,他总是偏向沈鸢多一些的,总归是他最爱的女儿为他生的孩子。
“小鸢说前些日子去瞧过你母亲,她说你母亲已经好很多了,甚至还认了小鸢,小黎,上一辈的事情……”
“是吗?”沈黎打断了沈明权的话,冷冷一笑,“我母亲会原谅她?沈先生,你在跟我开玩笑嘛?”
“我知道,你们找我母亲不就是想要她手上的那些股份吗?不过沈明权,你确定你有命拿吗?”
她冷然说到,那边沈明权则是被气的气血倒流,半晌都吐不出来一个字。
沈黎分明听到了电话那头手忙脚乱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许淑惠那焦急的声音。眼眸里闪现出一抹狠厉的光来,沈黎在心里冷冷一笑。
她果然没有猜错,几乎每次沈明权找她说她母亲的事情,许淑惠总是会在一旁,看来,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许淑惠,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她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让她显得有气势些。
果然听到那边的人微微一怔,接着便开口,“是我。”
“你想从沈明权的手上拿到我母亲的股份?****就是****,一辈子都只能当****,想翻身,也的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你……”许淑惠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半晌也吐不出一个字。
只一张老脸憋红了,双手紧紧的握住手机。电话那头传来沈黎哈哈大笑的声音,那目中无人的模样跟当年的苏岑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淑惠登时就红了一双眼,可奈何沈明权就在她身边,她只能压制住内心的愤怒。
相比较许淑惠的表情,沈黎显然就淡定的多了,“我听说你女儿前些日子上吊抹脖子了?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啊,非要自寻短见?哦,对了,听说贺岑东要结婚了,新娘子不是你女儿?”
“你说什么?”
这下子许淑惠彻底变了脸色,她万万没想到走了一个沈黎,却又来了另外一个人。
这贺岑东虽然现在没有掌权贺氏,可到底是贺氏的长孙,将来这贺氏还不是会落到贺岑东手里。沈鸢跟贺岑东结婚后,就算没有他沈明权的庇护,她们母女俩也能过上好日子。
“榕城的周家小姐周欢佟,你要不要去打听一下,据说是名牌学校毕业的天之骄女,跟你女儿这戏子来比,你觉得贺岑东会选谁?”
“好了,既然没什么事情,我就不打扰许女士你关心女儿了,拜!”
沈黎挂上电话,手里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给阿达打了个电话。
“我正要找你呢。”阿达这边一接通,就对沈黎说到。沈黎微微一挑眉,心想着还真是及时,便开口问,“什么事?”
“还记得你七年前的那件事吗?”
沈黎脑袋倏然一空,似想起了什么似的,面色有些发白。
七年前的事情,她怎么会不记得?恐怕致死都忘不了吧。“你有新进展?”
“嗯。”阿达想了一下,“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吧。”
相信这件事对沈黎来说很重要,而且他查这些事情的时候,也发现了一些别的蛛丝马迹,或许是对沈黎有用处的。所以阿达必须要马上见到她。
“好,下班后,老地方见。”
七年了,事情终于有了新的进展了。
沈黎紧紧的握住手机,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是这么的紧张与害怕。
她虽然忘了当时的一些情景,可那种蔓延的恐惧,沈黎却是永远都忘不了的。
当年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便将自己封闭起来,若是那个时候没有苏楠跟贺楚慎的支持,她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可她后来熬过来了,并且将那段记忆尘封了起来。
若不是上次记者发布会,沈鸢跟许淑惠联手来对付她,她也许会将这件事永远的埋藏下去。
可现在,她知道她不能,因为在内心深处,她压根儿就没有释怀。既然许淑惠跟沈鸢敢留着那盘母带,就说明了那些事情,肯定跟她们脱不了干系。
沈黎急急忙忙的收拾了一下台面上的东西,眼看着就要下班了,抓了包就出去了。
跟阿达碰面的地方是一个小酒馆儿,阿达这人平时没什么嗜好,就是爱喝酒。
沈黎到的时候阿达正好喝了两杯,看见沈黎过来,急忙拉了凳子让沈黎坐下,又给沈黎倒了杯酒。
“不喝了,我开车过来的。”
沈黎摇头拒绝,“什么情况?”
阿达也意识到沈黎很急,放下酒杯从身侧拿出一个包裹来递给沈黎。
“你上次给我的母带,我找人调查过了,还原了年份,这里有那台摄影机的年份跟型号。我只能说连老天都在帮你。”
“什么意思?”
沈黎不解,阿达将资料推给她,沈黎疑惑的拆开一看,惊诧的抬头看阿达。
“古董机,看来是一个古董爱好者。我顺着你给我的线索去查,当年绑架你的人,你说你一个都不认识,但是他们显然是有针对性的对付你。”
沈黎咬着下唇,点头。
当年她跟另一个女孩子一起被绑架了,两家都要求赎金,那个时候她跟那个女孩一起逃跑,后来又被抓了回来。
后来的事情她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一群男人扒了她的衣服给她拍照,甚至是摄影。那个时候沈黎绝望的想死,再后来,她记不太清了。
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贺楚慎陪在她身边,告诉她没事了。让她不用担心。可以后的时间里,沈黎很自闭,闹过几次自杀,都被贺楚慎拦了下来。后来贺楚慎带她去了外省,看了心理医生,抹去了她那段记忆。
或许是印象太过深刻了,沈黎只度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她后来断断续续的想起了一些事情,却不愿意告诉贺楚慎。那个时候她背着他去看医生,再后来,她真的以为自己能忘记那些事情。
若不是沈鸢非要拿这件事来刺激她,她是真的不愿意再揭开这段尘封的往事。
“你想想,当年跟沈鸢要好的人里,谁有收藏的癖好?”
阿达将目标锁定在了沈鸢的身上,关于沈黎的身世,还有一些秘密阿达都十分清楚,这件事阿达可以肯定跟沈鸢脱不了干系。只是之前一直碍于没有证据,所以只停留在了猜测的阶段。
阿达的话无疑是给了沈黎一条很好的线索,当年跟沈鸢要好的人里,有钱又喜欢收藏古董的人?
沈黎蓦然抬头,震惊的看着阿达,那面色十分苍白,看起来很恐怖。
“有目标人物?”从沈黎的表情来看,阿达大胆猜测。
沈黎却是咬着下唇,恨不得将嘴唇都咬破了。
她双手紧紧的握住手里的资料,却是不停的在颤抖。
“你怎么了?”
“我……”沈黎哽咽,吸气又吐气,半晌才缓缓的调试过来,“抱歉。”
她看着阿达,“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
“等等。”阿达叫住她,又将另外一份资料递给她,“这个,或许你会感兴趣。”
“好,谢谢。”
沈黎接过来,却没有看,将东西一把塞进包里,就要走,可走到门口又停下来,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袋递给阿达。
“这是给你的。”
阿达接住,掂量了一下,点头笑了笑,绝对的分量。“有什么事情我再联系你。”
“嗯。”沈黎也点头,“这件事情我要先去了解一下,我会告诉你答案的。”
她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古董收藏吗?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
沈黎捏紧了拳头,眼里迸射出寒光。
她一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沈黎开着车,一路狂奔,到了金水南岸,发现别墅里一片漆黑。那门口的保安看到是沈黎,急忙开了门。
“贺太太,你出差回来了?”
贺太太?
沈黎微微怔忪,仿佛是没有预料到一般。
那保安见沈黎没有说话,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沈黎抿着唇,淡淡一笑,“嗯。”
“好久都没看到你了,贺先生说你出差了,得有一段时间回不来。”
“是吗?”
“是啊。我说,贺先生现在每天都准时回来,而且没有趁你不在就带不三不四的人进来。”那保安许是很久没有看到沈黎了,跟沈黎聊了好一会儿,又说到他媳妇儿的事情。沈黎这才想起来这个保安是谁,脸上的笑意也多了一些。
“化妆品我用了,替我谢谢你太太。”沈黎笑了笑,“我还有事,就先进去了。”
“哎,好好好,你瞧我,我马上给您开门啊。”
沈黎开进去以后才发现这里一点儿都没有变,别墅的锁也没有换,沈黎打开门进去,里面暗黑一片。摸索着墙上的开关,开了灯,大厅里顿时亮了起来。
沈黎微微一怔,这里似乎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她离开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还是如此,唯一变的是属于她的东西,一件也没有了。
沈黎打量了四周,微微蹙眉,却是快速的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里的一切都也没有变化,书架旁有一个青花瓷,侧面有一块沉香木。这里的一丝一毫都没有变化,可沈黎却生不出一丝的喜悦来。
她快速的浏览了一遍书房,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书柜下方的一个木箱里。
沈黎记得,那个时候她经常整理贺岑东的一些物品,没地儿放了就放在木箱里。想着,便走过去准备打开它,可上了锁。
就在沈黎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便见一人站定在书房的门口,沈黎眼眸里划过一丝惊慌,可很快又镇定下来,目光坦荡的落进了贺岑东的眼里。
而贺岑东显然是没有料到沈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自从两人离婚以后,沈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眼眸里闪着光和一抹不易觉察的喜悦,却也仅是那么一瞬间,他便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在这儿?”
起初他进来的时候发现大厅里的灯亮着,还奇怪是谁来了。这金水南岸的别墅的钥匙只有他跟沈黎有,他没想过沈黎会来,那么就是小偷?可小偷也未免太大胆了吧。
尤其是在见到书房里的灯亮着,这书房里除了书便是他收藏的那些古董字画了。所以他快步赶过来,却没想到这个偷儿竟然是沈黎。
沈黎紧蹙眉头,双手紧紧的握着,“我来拿一些东西。”
“你的?”
贺岑东表示怀疑。
当初跟沈黎离婚,他后来却后悔了,回到金水南岸后发现沈黎竟然将她所有的东西一件不留的都带走了,那一刻贺岑东几乎是怨沈黎的,这个女人不是说爱他吗?
怎么可以说走就走,走的那样干净果决,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他甚至都怀疑,她究竟有没有爱过他。
所以整个别墅他都翻遍了,根本就不可能会有沈黎遗留下来的东西。
沈黎知道贺岑东不相信自己,可事到如今,沈黎只能硬着头皮死撑下去。只见她直面贺岑东,冷冷一笑。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还会来这里?”
“你……”沈黎这样冷淡的语气激到了贺岑东,他冷哼一声,甩手道,“既然有你的东西,你赶快拿走。”
沈黎抿着唇,看贺岑东。
“这个木箱,我打不开。”
“你要开我木箱干什么?”贺岑东狐疑的看着沈黎,只觉得他怎么也猜不透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沈黎却只是瞥了他一眼,鼓足了气,“什么你的木箱?这木箱还是我的呢,你赶快开,里面有我的东西,还有,这个木箱我也要带你。”
她蛮横的说着,贺岑东倒有那么片刻的怔住,时间仿佛又回到了许久之前,两人相处的画面。
那个时候沈黎虽然说喜欢他,可却处处跟他作对,甚至还让他难堪。是那样的骄纵蛮横,也是像现在这样,毫无道理。这一刻,他竟觉得怀念。
“别说你不肯,这木箱是我买的,而且里面真的有我的东西。”
贺岑东虽然不相信,可也还是拿了钥匙给沈黎。
沈黎迫不及待的接过钥匙打开,里面清一色的都是贺岑东的收藏,都是写小玩意儿,满满的一箱子。
沈黎没什么兴趣,可却是一眼便瞧见了那躺在角落里的相机。
她目光狠狠一怔,抬眸,对上贺岑东的视线。
贺岑东就站在沈黎的旁边,他是比较关心这木箱里到底有沈黎的什么东西,甚至有些懊恼当初怎么没把那东西收起来。
可他却是没想到,沈黎竟然用那样一双眼眸看着他。那眼神里带着怨恨,毒辣,恨不得生生的扒了他的皮似得。
贺岑东还从未见过沈黎这样的表情,以前纵然两人闹得最僵的时候,他都没有见过沈黎这样的眼神。渗人,让人莫名的惊慌。
“你……”
“是你,真的是你?竟然真的是你?”
她一连三个是你,一个比一个震惊,一个比一个绝望。她眼神空洞的可怕,仿佛没有焦距似得,就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贺岑东的心倏然收紧,想要上前去,沈黎却突然惊恐的大叫了一声,一伸手,那一巴掌便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贺岑东的脸上。
“禽兽,贺岑东,你这个禽兽。”
沈黎的那一巴掌很用力,震得他耳鸣,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袭击而来。贺岑东震怒,他完全没想到沈黎会打他。
“你干什么?”
他一把抓住沈黎的手,刚想要发作,却见沈黎颤抖着身子,目光对上他的眼,那强烈的恨意让贺岑东惊诧,那握着她的手也下意识松开。
“你,怎么了?”
他上前一步,沈黎却突然大笑出声,眼泪混合着留下,“怎么了?你竟然问我怎么了?”
“贺岑东,你不爱我不要紧,可你不该,不该糟蹋我的感情。我沈黎这么多年来一心一意的对你,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啊。”
“我曾经天真的以为,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跟你结婚,你肯定会爱上我的。可是我错了,你******根本就没有心,你那么讨厌我啊,恨不得我去死,你怎么可能会接受我呢?”
“你在说什么?”贺岑东蹙眉,他虽然讨厌沈黎,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她去死。
“我救过你的命呢,你说过你会来找我的,可结果呢?你跟沈鸢那贱人一起来对付我,啊,你们就盼着我身败名裂是吗?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沈鸢跟她妈,我妈会好好的,她会好好的。”
“就因为许淑惠那个贱人,我妈在医院躺了十几年,你认为沈鸢可怜?那我呢?”
“你说什么?”
贺岑东蹙眉,不可思议的看着沈黎。
“你说伯母她……”小鸢说沈黎的母亲已经死了,沈明权才接的她回家。还说当年是苏岑逼迫沈明权娶的苏岑,沈明权跟许淑惠才是一对。
“她没死,在医院里躺着呢。呵,你也真是够蠢的,若是我母亲真的死了,沈明权会不娶许淑惠吗?她到现在还无名无分的跟着沈明权呢。”
她哈哈大笑,疯疯癫癫的,突然上前,一把揪住贺岑东是衣服,厉声道,“是不是你?究竟是不是你?你要帮沈鸢报仇是吗?”
“你胡说什么?”他一把撇开沈黎,可看到沈黎跌跌撞撞的倒在地上时,于心不忍,“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沈黎爬起来,拿起那木箱里的古董相机,“七年前,黄沙坡,绑架我,让一群人欺凌我的人是不是你?”
她一步一步上前,厉声问道。而他则是一步步后退,退无可退。
“是不是?”
她举着相机,“那盘母带,是不是你找人送到沈家的?”
“你胡说些什么?”
贺岑东步步后退,最终顿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沈黎。此时的她浑身长满了刺,根根尖锐,稍有不慎便会刺的你血肉模糊。
她那带着绝望的眼眸不止一次的撞击着他的内心,此刻他竟是发不出一个字来。只是看着她,那深幽的眼眸似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潭,寂静的可怕。
“胡说?”
她眼眸里闪现出厉色,“你酷爱收藏吧?那么你应该知道,这台摄像机的功能。”
“你……”
“你就是拿着这台相机摄影的吧?”
“看着我被一大群人欺凌,你是不是觉得特别解气?贺岑东,我沈黎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喜欢上你这样的禽兽。”
“小黎……”听到沈黎这样的话,贺岑东心口倏然一窒,刚想要开口,可脑海里却闪现出那一幕来,要开口的话硬生生的止住了。
“我……”
看贺岑东的表现,沈黎绝望的闭眼,一行泪水划过脸颊。
“果然是你。”
“你听我说,事情……”
“贺岑东,你给我听好,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你们敢这样对我,就得付出代价。”
“小黎,你……”
“我沈黎发誓,我会让你跟沈鸢付出千万倍的代价,让你们生不如死,不信走着瞧。”
她一松手,那相机应声落地,而她则是越过他快步离开书房。
“沈黎。”
他追出来,一把抓住沈黎的手,紧紧的,“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对你……”
“够了。”狠狠的甩开他的手,沈黎恨恨的瞪着他,“现在解释,太迟了。从今往后你我相见,就是仇人,你见到我,识趣的话最好绕道,不然就算是我拼了这条命,我也会让你们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