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申倚靠在夏阳君的宝座上,仰视着夏言,眉头紧皱说道:“你自称是夏阳国的公子,为什么我为政多年却从未见过你?夏氏宗亲,旁亲本相都认识,唯独没有见过你。那么你是谁家的公子?”
夏言回答道:“我乃夏阳国已故长公主夏姬独子。”
黄申看了身旁的侍从一眼,侍从心领神会。步履轻快的离开了。
黄申继续询问道:“那么你来此作甚?莫非是想让本相卸任交权的?”
夏言看了看周围官员们的反应,夏言审时度势,面不改色的说道:“非也!”
黄申紧皱的眉头舒缓了一些,他说道:“哦?那阁下来此有何贵干?”
夏言环视了一下四周,黄申心领神会吩咐道:“赐坐!”
下人拿过一张草席垫在了下位之上。
夏言看了一眼,不过他也知趣的坐了下来。
夏言正襟危坐,虽然身处下位,但气态丝毫未损,宛如仙鹤立于鸡群,羡煞在座的群臣。
夏言说道:“国相大人是王上钦定的钦差,莫说是我区区一个公子,即便是夏阳君都只是王上的臣子而已。”说到最后半句,夏言拱手向天作揖,以示对宗主国姜王的尊敬。
夏言望向黄申说道:“国相虽居于国君之下,但国相是王上派往夏阳国的钦差,国相的身后便是王上,夏阳国自然为王上马首是瞻。”
听到夏言的这番恭维,黄申轻笑一声。
这个时候刚刚离开的人回到了黄申的身边,在他的耳畔说了些什么,然后黄申默默地点点头。
在转头的一刹那,黄申凝重的脸色逐渐放开,当面向夏言的时候转怒为喜,甚至带了几分的谄媚。
面对这么硬的转脸,夏言也是吓了一跳。
黄申从君位上起身说道:“请公子移驾偏殿歇息。”
听到黄申的这一句,夏阳国的文武官员们也是霎时间换了一张脸,一改方才的盛气凌人,都面带笑容的对夏言作揖问候。
夏言自然没有推辞,在众人的引领下来到了偏殿之中,偏殿的布置虽然算不上奢华,但也绝对不差,毕竟这里是夏阳国接待宴请上差和使臣的地方。
在把夏言迎进偏殿后,黄申摆摆手,只留下了夏阳国的三公,其他人都知趣的退了出去。
夏阳国只是一个方圆百里的藩属国,他的官阶并不像宗主国一样完善,职权上面也有很大的差别,在原来夏玄礼执掌的夏阳国只设有三公,并没有国相。
而这个国相是宗主国委派代行国君职权的。
在之前实际辅助国君治理夏阳的就是夏阳国的三公,司马,司农,司寇。
司马主掌军政治安,司农主掌农耕民生,而司寇主掌诉讼刑律。
他们三个人才是夏阳真正的实权人物,陪坐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三位大人年逾半百,夏言自然是敬长,请三公上座。
夏言拱手作揖说道:“我虽是夏阳国公子,但列位皆是舅父旧臣,夏阳柱石,我作为晚辈对诸位师长见礼了。”
司马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公子不必多礼,方才是我等怠慢公子了。只是公子在外游学数年,我们自然要仔细的甄别,失礼之处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夏言坐到了客位上,他说道:“这是自然,我于昨日归家,今日本应先拜访各位长辈,只是见夏阳城中民生不稳,所以今日才会直接来此。”夏言也不多做客套,直接开门见山,说明自己的来意。
三公与国相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国相也明白夏言的意思,他说道:“公子所言极是,公子仁慈之心难能可贵。但公子也知道,夏阳国只是个百里的小国。不是我们不赈灾,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夏阳的储粮勉强够夏阳的百姓过冬,实在是无能力接济这些外来的流民,更何况现如今夏阳周遭的郡县邻国,都在想法设法驱赶流民,如果我们这里开库赈灾的话,势必会引来更多的流民。”
“而我们也没有多余的钱粮去赈灾,如果我们开仓放粮的话,引来流民聚集,这些流民对于治安可是一个很大的隐患,公子回来的时候想必也看到了,赤地千里,饿殍遍野。有些人甚至染上了疾病。我们开仓放粮,引来流民的那么如果爆发了瘟疫,夏阳可没有多余的金钱去给他们医治。”
夏言对这个国相有些刮目相看了,原本他以为这个国相只是王城里派来的酒囊饭袋,而今能听到如此推脱,足见此人不俗。至少是个常年宦海浮沉之人。
之前的确有些小看他了。
见夏言缄默不语,司寇大人马上岔开话题,司寇大人笑道:“相请不如偶遇,今日我等便为公子接风洗尘。国相大人您看呢?”
国相笑道:“这是自然,这也是我等为臣子的本分。今日不醉不归。”
接下来就是常见的交际客套,而夏言三番几次想要重提旧话,但都被黄申巧言搪塞过去。
不一会丰盛的接风宴便开始了,夏言是上宾,自然第一杯酒敬的是夏言。
夏言闻了闻杯中的浊酒,见夏言停下不饮,司农大人便说道:“公子请!”
听到司农的话,夏言看了一眼三公与国相后品了一口杯中之酒。
夏言细品了一下杯中酒,夏言饶有趣味的说道:“这酒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在这宴席之中,这饶有趣味的一句话没有人多想些什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什么话都淡了。
夏言踉跄着起身告辞,国相亲自派人将“醉酒”夏言送回。
见到夏言直至中午还未归,夏岚有些着急了。
在身旁侍候的夏竹看出了小姐的焦躁,她说道:“小姐宽心,公子想必是去体察灾民。过一会应该就会回来了。”
夏岚摸着额头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弟弟真不让人省心,真不知道他在外面这么多年都学了些什么回来,这昨天才回来,今天就不着家了。”
夏竹掩面笑道:“小姐真的很关心公子。”
夏岚有些烦闷的说道:“姑母去世的早,如今父亲母亲又不在家,他又在外这么多年,如今回来了,自然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关心他了。算了,不等他了,夏竹咱们两个先用膳吧。回头给他再做一份吧。”
正在这时夏府的大门突然响起。
夏竹刚要去查看,夏岚就猛地站起身来奔了出去。
夏岚打开院门,见夏言横七竖八的倒在步辇,抬步辇的人对夏岚行过礼之后,便将夏言从步辇上面扶了下来。
随行的人见到夏岚直奔夏言而来,心里也都松了一口气。
夏岚接过弟弟,将他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随行的人回答道:“国相大人与三公为公子接风洗尘,公子醉酒,国相大人便派我等送公子回来。现如今公子已经交到公主殿下的手中的,请容我等告退。”
夏岚注意到了随从有些怀疑的眼神。
夏岚说道:“这次辛苦你们了,替我向国相大人表达谢意。公子言给他添麻烦了。你等退下吧。”
得到了夏岚肯定的答复,随从双手捧着夏阳君的印玺递了上去,夏竹接过来后,众人便抬起步辇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