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自然不能真的跟姐姐搬到一个院子里,虽然是姐弟,但也男女有别。更何况姐姐现在是待嫁的闺妇。他一个男人搬进去,的确不像样子。
吃过不算丰盛的晚饭之后,他将舅父的书房整理了一下,搬了进去。之后夏岚给他送了一床被褥之后就回去了。
夏言看着古朴简单的书房,这个书房里并没有什么,只有一张有些破旧的桌子,三个书柜。还有满书柜的竹简。
甚至比他在鬼谷里的住处还要寒酸一点。至少这么多年在云梦山中,鬼谷子可没有让夏言吃半点的苦头。夏言枕的是花梨木,铺的是棕榈树,盖的是花虎皮。
桌上放着的也不过是油灯,笔墨,没有写字的绢帛和竹简。
夏言拿起了桌上的油灯,开始在书柜上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是找了三遍,书柜上的书都是一些很平常的书,比如兵法注解,儒风古训。或者是军营里的账目,夏阳的田产、赋税、人丁等资料副本。
看来关于他身世的一切已经随着母亲的辞世,成为了一个永久的谜团。
只可惜母亲是个鳏寡之人,虽然贵为夏阳长公主,但却不能进夏家祖坟。甚至舅父将母亲葬在什么地方,夏言也不清楚,母亲的埋骨之处只有舅父一个人清楚。
夏言作为亲子,除了母亲的一件遗物和包袱中的灵牌外,他也没其他可以怀念母亲的方法。
夏言放弃了在舅父这里找到什么线索,他想起了临行前,师傅对他说过的“天命玄鸟”。
这个天命玄鸟,夏言当然知道是什么。
夏言提着油灯,在书架上重新寻找,不过这一次他直接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
这本书叫做《诗经》而夏言径直的就从诗经里找到了《商颂》一篇。
而“天命玄鸟”便是出自《商颂》开篇第一句。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夏言喃喃自语。
儒学六艺,师傅也曾传授给夏言,儒学的经典,《论语》,《春秋》夏言也曾涉猎。而《诗经》一书更是烂熟于胸。
而师傅的为什么单单提《商颂》一篇呢?
夏言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师傅给的锦盒。
他慢慢地打开锦盒,锦盒在打开的瞬间,闪放出异样如血色的虹光。这股红色光芒照亮了整个书房。
只是看着这红色光芒,夏言便感觉体内血脉躁动,心血上涌,额头青筋暴起,一股莫名的愤怒,暴戾感涌了上来,连他的眼中也渐渐出现血丝。
但是他却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静静沉睡在盒中的那枚深红色的晶石所散发出的力量。
夏言的身上逐渐散发出一股冰寒之气,这股透体的冰寒之气,缓缓地环绕在他的周身。
夏言体内血脉的躁动也因这股寒气缓缓平息下去,夏言用手触碰到晶石的一瞬间,便感觉身上充满了无尚的力量。这股力量强悍霸道,枭狂之态宛如皇者,不怒而自威。
触碰到它的瞬间,仿佛整个天下就在自己的手中。剑匣之中的双剑,也不断的颤抖着。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世间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失去了它的色彩。
夏言仿佛看到剑匣之中一黑一白两道剑气涌出,宛若阴阳双鱼一般盘旋在这颗血色晶石之上。仿佛要与晶石内的这股力量一争长短。
夏言将晶石放回了锦盒之中,缓缓地盖上了它。一切又仿佛在这一刻重新归于平静。
夏言可以清楚的听到窗外的冷风瑟瑟。
不禁将棉被披在自己的身上,他并不冷。但是他现在心里冷。
外面冷风瑟瑟,他还有住处,有棉被,有不算丰盛的晚餐。但外面的流民们不知有几个能熬过这样寒冷的夜晚。
想到这里,夏言握着书卷的手不由得攥紧。
最终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安抚流民,然后赈灾。
现在已经是深秋,马上就要入冬了。如果再不安抚流民,不但会饿殍遍野,甚至会闹出民变。
家国天下,有了家能组成国,有了国才能安天下。
夏言想起了什么,他站起身来,提着油灯继续找着什么。
不过这一次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找的是夏阳君的印玺,夏言将印盒放在桌上,拿出了那枚代表着夏阳君权利的小小的金色印玺。
第二天
天色渐明,随着雄鸡的一声啼叫,东方出现一抹鲜艳的橘红,太阳缓缓地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微弱的晨光照耀在大地上,也照耀在那些流民的身上,虽然这晨光很微弱,但人们却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寒冷的夜晚已经过去,阳光重新照耀在他们的身上,很多流民都在庆幸,他们还活着。他们熬过了最为寒冷,最为黑暗的夜。迎来了希望的明天。
夏岚来敲弟弟的房门,但是夏言已经离开了。
夏岚走进他的房间,被褥没有折叠,他摸了摸他的床铺,已经是冷的了,印盒放在桌子上,盒中的印玺已经不见。
夏言避开了躺在街上的流民,避开了所有的人,只要他不想让人发现,这里就没有人可以发现他。
夏言来到了夏阳城的核心建筑群,夏阳宫。
虽然这里名字叫夏阳宫,其实只是一座府衙扩建了一下而已。它并没有宫殿的巍峨气派。也没有宫殿群的高耸建筑,更没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严密守卫。它的围墙甚至比几条街外的上柱国府还要矮,建筑规模也比不上夏言现在居住的上柱国夏府。但是这里却是百里夏阳国的政治,军事一系列的核心。
夏阳宫坐落于夏阳城的最中心,虽然夏言没有来过这里,但是想要找到它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这里就是夏阳君平日里召见国内的群臣和理政的地方,夏言来到了夏阳宫的宫门前,这里虽然有点寒酸,但毕竟是宫城的待遇,是禁止平民靠近的。
而夏言的靠近,无疑是引起了守卫们的注意。
守卫呵斥道:“你是什么人?这里禁止靠近!快点离开!”
而夏言不慌不忙的拿出了夏阳君的印玺说道:“请把这个交给国相,告诉他夏阳国公子言来访。”
守卫走到夏言的面前,爱答不理的拿过了他手中的印玺。
冷冷的哼了句:“等着!”
说完便转身走进宫城之中。
夏言虽然有些不悦,但也没有过多地追究,因为现在的夏家已经失去了夏阳国的统治权。只是名义上的国君。而夏家也只有一个女人在当家。这些兵卒们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大约一个时辰后,守卫才从宫门内走了出来,然后依旧冷淡的说道:“跟我来吧!”
夏言跟着守卫来到了夏阳宫的大殿内,国相居坐在国君的主位上,而夏阳国内的官员们分列两旁。都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位“公子”。
见到夏言站在原地,此时一位官员说道:“大胆!见了国相,为何不行礼?这就是公子涵养吗?”
夏言说道:“儒家圣贤讲求天地君亲师,历来只有朝臣叩拜君主,还没有听说过君主叩拜朝臣的。我身为公子,夏阳国宗亲岂能向一个臣子行礼?”
国相黄申手中拿着夏阳君的印玺左看右看,他的桌上还放着一张盖有夏阳君印信的布帛。
黄申对着刚刚说话的官员摆摆手,他坐在主位上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从哪来啊?”
夏言说道:“自然是从上柱国府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