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萧瑟,万物凋敝,透露着浓浓的寒意。
一名头戴斗笠,骑在一匹灰马之上。宽大的斗笠遮盖着少年的面容,没有人看得清他的面貌,他的身上披着一件有些残破窄小的蓑衣。他的背后背着精致的沉木剑匣,和一个浅浅的包袱。
不知道这件蓑衣是用来遮挡他的,还是遮挡剑匣的。
斗笠与蓑衣虽然有些破旧,但是少年身上的紫衣却是非常的得体,显得极其不自然。
灰马一步步,缓慢的走在荒芜的道路上,周围一望无际的荒凉。只有几只乌鸦站在没有树皮的枯树干上嘎嘎的叫着。
路边已经腐朽到辨不清相貌的尸骸,以及皑皑白骨。没有人会去多加留意他们。即便是马上的少年也是一样。
荒芜的路面上还有一些人艰难的向前走着,他们当中有老人,有孩子,还有携老扶幼的年轻人。
道路上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这位骑马的紫衣少年。
当他骑着灰马,慢慢地从人们的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们的眼神里透露出了贪婪,渴望,甚至是怨毒愤恨。
只是他们没有人做出什么行动,或许是因为饥饿,或许是因为他们和少年的目的地是一样,都是几十里路外的那座城市。
尽管遭受着这些人不同的目光,但是少年的速度依然没有加快。他的灰马依然慢慢的走在光秃秃的道路上。
只是越走,他的斗笠就拉的越低。直至完全遮盖住少年的面容,没有人可以看到他现在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不知是不想看到这些可怜的流民,还是无颜去面对这一切。
“驾!”
少年微微颤抖的手催动缰绳,灰马嘶吼一声,快步的朝前方跑去。或许前方就不会再有这些流民,有这些尸骸,或许也不会再有人注意到他。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太阳终于要在荒芜土地的尽头落下。
不过少年可没有心情去欣赏这如血色的夕阳。
更没有心情去欣赏被这血色夕阳染红的荒芜之地。
他的目标就在眼前,一座曾经被泗水环绕的城市。
只是现在城外只有护城沟,没有护城河了。
护城河已经干涸,只剩下一座吊桥孤零零的架在上面。
守城的士兵七零八落的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疲惫。
尽管已经到了关城门宵禁的时候的,吊桥也没有升起的迹象。
少年来到城门前,下了马。如果是放在平时的话,对于来历不明的人,守城的士兵肯定会严加盘查,尤其是身上带有兵器的人。
但是现在士兵们好似没有看到他一样,任凭少年牵着马从他们的面前缓缓而过,没有人阻拦,没有人盘查。
少年手中的缰绳不由得握的更紧一些,但是进城之后他发现,盘查不盘查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因为城中到处都是流民,流民们横七竖八的躺在,或者坐在道路两旁,有的则是靠在两侧的民居旁瑟瑟发抖。
家家户户都是门厅禁闭,这些流民们哀嚎着,呻吟着,仿佛在对命运的不公做出最后的控诉。
见到有人走过,这些流民便向他们投去渴望的眼神,但换来的却是最为冷漠的对待。
城内的士兵们,正在处理那些死难者的遗体,城中有人进来,也就有人出去。但是出去的人不是抬人的,就是被抬出去的。
这个时候一位年轻的女人,神色匆匆的从一处幽暗的胡同里走了出来,紧跟在她身后的是一名穿着干净的男子。
年轻女人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男子却是一脸轻松的愉悦表情。
年轻的女人走到了一座民居的墙角旁,从自己没有整理好的衣服里,拿出了一张饼,递给了坐在墙角边上的两个孩子。
虽然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但女人的脸上却洋溢起了笑容,尽管这笑容在泪痕的点缀下,显得十分苦涩。
这一切都被紫衣少年看在了眼中,他也由不得一声哀叹。时过境迁没想到十年未归,这里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儿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但他还记得,这里原来是个热闹繁华的都市。人们虽然算不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也是一片歌舞升平的太平景象,与现在的样子大相径庭。
这时一个瘦弱不堪,面如病鬼的男人盯上了在墙角边的母子三人。一步步的朝他们走去。
这母子三人并没有意识到有人朝他们走去。
男人的嘴角边上流着口水,他的双眼通红。伸出手一步步的朝他们三人走去。
少年踢起了路边的一颗小石子,小石子飞快的朝男子的腿上打去。
“咣当”一声,男子栽倒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啃泥。
年轻女子这时注意到了这名男子,便赶紧夺过孩子手中的面饼,藏在自己的衣服中,紧忙抱起一个孩子,拉着另一个孩子离开了这里。
转过了几条街,少年终于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一座高墙大院的院门前,或许城中的一切已经改变了许多,但是这座深宅大院,大宅门却是一点也没有变。
门前立着的两座石狮,虽然被灰尘遮盖显得没有以前那么精神,但依然没有失了庄严。
高墙大院府门禁闭,就连门上夏宅的牌匾也蒙上了一层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
夏言将马拴在了门前的汉白玉马栓上,走上前去敲门。
夏言握住门环,在四十九颗铜钉的红木门上重重的扣了三下。
但是府中依然没有人应答。
夏言透过门缝,观察着宅子内。院中还算干净,不像是无人居住的样子,但是门房的房门紧闭。
夏言叹了口气,轻轻一抬脚,直接将门栓踹断,走了进来。
听到轰然一声巨响,一名少女赶紧跑了出来。
少女的年纪约在十五六岁,女孩见到夏言破门而入,惊慌的喊了起来。
“来人!来人啊!”
听到少女惊慌失措的声音,跪坐在中堂之上的一名青衣少女,放下了手中的粗茶。从墙边的兵器架上拿起了一条长鞭,便朝屋外走去。
夏言刚想向眼前惊慌失措的少女解释些什么,但是却被迎面而来的一鞭,挡住了回去。
夏言慢慢地向后退了一步,轻松地躲过了这一鞭。
这一鞭硬生生的打在了院中的青石地板上,青石地板上留下了一道浅白色的新鞭痕。
少女收回鞭子,站在夏言跟前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闯进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