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抓到之后,姚圣谢绝了赵县尉的盛情款待,急匆匆的跟着叶家车行前往前线运送军粮。
车队一出镇子,总管,领队,喵喵几个人就凑到他跟前兴奋地问道,在他们看来,姚圣如今可真够神的。看看,回头看看,赵县尉现在还站在镇口遥遥相送呢,方才还称呼他姚贤弟,县尉老爷的贤弟啊,那是多大的面子!
姚圣微笑道:“说起来也没有什么神秘的,只是从昨晚入店时起,我就发现这个壁宿言行举止最为可疑。如今县尉偷了官印,他自然就是最有可能的嫌犯。”
“快说说,快说说,这个人有什么可疑?”喵喵急得抓耳挠腮。
姚圣笑道:“昨晚和总管还有喵喵去饭馆吃饭时,赵县尉和这壁宿都在就餐。二人之中,若说衣着,这个壁宿衣着最是华丽。可我看到,他点的都是乡间常见的菜式,或许当时店中已没有什么上等菜肴可点,所以这也没甚出奇。但他吃的津津有味,与他博州豪绅公子身份可就不太相称了。”
喵喵道:“不对吧,赵县尉今早盘查住店人员身份时,他才说出是博州豪门,你昨日怎知他是锦衣玉食的豪门公子?”
姚圣道:“嗯,这件事的确是我昨日所见,与他今晨所述身份两相印证感到的蹊跷。昨晚他让人感到奇怪的主要有三点,一、此人自斟自饮时,喜欢仔细打量每一个进店的人。我和总管进店,喵喵只是一只猫,他都逐个看了个遍,我们又不是娘们儿,有什么好看的?”
姚圣又道:“他付饭资时,一摞铜钱掷在桌上,手法熟稔无比,就像一个常常把玩铜钱的小赌客。起身回房时,他经过往后院去的一个小小门槛,也先把长衫撩起来,说明此人根本不是一个习惯穿衫的人。
姚圣道:“还有一件事,昨夜……咳,昨夜总管唿噜打得太响,我睡不着觉,就出来想另找个地方歇息,恰好看见这个壁宿鬼鬼祟祟地从廊下经过。这当然不能做为他偷盗的证据,但是他的嫌疑却是更大了。尤其是我们打了个照面,当我告诉他因为被人呼噜所扰无法入睡时,他想也不想,立即便告诉我,撕开被角,扯出一团棉花堵住耳朵,这……也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公子能想到的主意么?”
周围这些人听他娓娓道来,却已当他是神人一般。总管,领队等人听着这精彩纷呈的分析,连声赞叹不已。当总管听到他打呼噜声音太大的时候,老脸一红地说道:“你立了大功,今后歇息的时候,你不必再与一个房间便是。好啦,大家好奇心也解了,都散开吧,照应好车队。”
众人听了轰喏散开,总管圈马向前,向前跑出一箭之地,忽地一勒马缰又兜了回来,驰到姚圣马前,扬声道:“姚圣,从现在起,你不必再赶车了。”
“啊?那……那我做什么?”
“你心思缜密,正是合用之人。就做我运粮车队的一个执事,负责打尖探路,安排沿途行止,你看成么?”
这个冬天一直没怎么下雪,如今迟来的大雪终于还是来了,北国雪花大如席,片刻功夫便把整片大地覆盖上了一片银白。
发觉天降大雪后,总管和姚圣立即行动起来,唤起刚刚歇息的伙计们,不管他们如何不情不愿,软硬兼施地要所有人立即爬起来赶路。
大雪密集,天地一片苍茫,天亮时,又刮起了大风。起初尚有暖意时下的雪粘粘的,都站在人身上、车轮上,如今暖意一空,风刮着雪花直往人的脖领子里钻,更叫人寒气透骨,远远看去,那一行人马都成了能活动的雪人。
地上大雪盈尺,车轮七扭八歪难以前行,掌鞭、车夫和护车的民壮们肩扛手推,拼命地驱赶着骡马,到了中午时,所有的人都精疲力尽,再迈一步都难,整个车队终于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旷野之中歇息下来。
明亮却毫无暖意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阳光照在无垠的雪地上,反光刺得人两眼发花。躲在大车旁边匆匆吃了点干粮的伙计们一脸疲惫,任凭总管和姚圣、领队等人如何鼓动,甚至悬以巨赏,也不肯再往前一步了。
姚圣的嗓子都喊哑了,他嘶哑着嗓子往来反复,还在不死心地规劝大家:“兄弟们,没有多少路了,大家千山万岭都翻过来了,还能败在这最后一截上,再使一把力,军营就在我们前面了……”。
一个精疲力尽的民壮倚在一辆大车上,有气无力地道:“姚管事,叶家一天出三天的工钱,一路上待咱们也不薄,大家伙儿心里都有杆秤,东家仗不仗义,咱品得出来。要是还能走,不用你说,大家伙儿就豁出这一百来斤了,可是……咱们真的是走不动了呀。”
总管踏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前边回来了,他的眉毛、胡子都被风雪刮成了白色,那一身臃肿的羊皮袄如果染成红色,简直就是一个圣诞老人。
他见了姚圣,重重地叹了口气,摇头道:“小姚啊,甭难为大家了,就算大家伙肯豁出这条命去,也是不成了,剩下这段路本来就不好走,大雪一来,连路都看不见了,咱们现在已经在旷野中迷路了,再走下去,用不了多久车轴都得扭断了。”
“那咱们可以使人探路啊,虽说慢了些,总比坐以待毙强。”
“探路?就算咱们找得到路,这车载着这么重的粮食,在厚厚的积雪里也根本转不动啊。”
姚圣看了眼大车的车轮,木制的轮子,宽度不及汽车轮胎的一半,车上载着重重的粮食,完全陷在深深的积雪里,骡马力量有限,在正常情况下才拉得动这许多粮食,这种情形下只怕骡马数量加倍,也很难把车子从厚厚的积雪里拖曳出去。
丁浩茫然看着七扭八歪的车队,精疲力尽的壮丁,姚圣心中无比焦急:“天无绝人之路,这个梦境九死一生,如果在花期结束前没有通过考验,那就永远的从世界消失了,估计花期结束的时间就是运粮到前线约定的时间,眼看就要被大雪耽误行程,该怎么办才好。”
过了许久,他的喉结才轻轻嚅动了一下,嘶哑着嗓音问道:“总管呢?”
周围的人左右看看,都没发现总管的身影。方才总管还在这里和那些管事们一起苦苦劝着大家,可是这会儿功夫,谁也没注意他到什么地方去了。过了好半天,喵喵才道:“姚圣,方才……我看总管往那边去了。”
姚圣顺着喵喵指的方向看去,前方一片苍穹,远远的与大地的雪白交织在一起。白茫茫的大雪把芦苇都压弯了,芦苇弯成了弓形,苇梢埋在雪里,苇杆毛茸茸的,像一条条狐狸尾巴,在厚厚的积雪上,有一行深深的脚坑。丁浩从车辕上拔起长鞭当拐杖,追着那行脚印走了下去。
那是一个坡,要不是一棵棵芦苇弓起的“狐狸尾巴”,光看那风刮成的一道道雪纹,那雪坡就像海边的沙滩,更像沙漠的浪纹,苍凉而荒芜。
总管独自站在前方,就那么定定地站在那儿。姚圣走到他的侧后,站定,看到他的脸色沧桑,挂满风霜的脸毫无生气,手里面拿着剑,使他的人看起来就像一具雕塑,像极了乌江自勿的西楚霸王。
姚圣面对这样的情景,心中也充满着无限的悲伤与茫然,连总管都开始放弃了,难道这食人花的考验,我终究还是没有希望博得一线生机吗?“
姚圣想起了自己的深爱的女友,这一刻,他原谅了女友弃他而去的怨恨,反而为她能幸福的结婚而感到高兴,她想到了自己答应小弟弟照顾好他母亲,只是自己食言了,还有喵喵好兄弟,平时虽然经常拌嘴,但是却是陪伴在自己身边最好的一个灵兽。他心中还想到了好多,心有极度的不甘心,原以为上帝让自己异世重生,给自己打开了一扇窗,没想到,此刻却把窗帘给拉上了。
看不见的希望,让姚圣不知不觉之间两行热泪从脸颊上滑落下来,滚动到雪地上,风吹动着,化为冰珠,一路滚动到总管的鞋边才停下。
姚圣看着眼前的冰珠,眼前一亮,他一跃而起,扯住总管的袖子,一边拉扯着往车队方向走去,一边急切的说道:“我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许可行。”
总管急道:“你有法子?真的有法子?那快告诉我!”
姚圣便把自己的想法对他说了一遍,总管诧异地道:“这样……真的可行么?这样……可以在雪上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