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们还去礼佛吗?”林四娘身边的婢女看见盛怒隐忍的人胆怯地问,唯恐她将脾气撒在自己的身上。
“我们走吧,日子长着呢”,林四娘看着姜肆余和司应离并肩而行的样子最终也没有上前。
嫡公主又如何,嫁给他又如何,还不是被他玩弄在掌心。时间还早,日子还长,等他回去称了王,才是真正交锋的时候。
他不会爱上你,也不会爱上任何人,我们都是工具,林四娘想。
“你说她做了一件错事,她做错了什么?”,司应离好奇的问。
“朱无晚幼年时曾经遇险,被一个小女孩救了,那女孩说她是简家的小姐。一年前,他去江北办事时顺路救了一个被贼人拐走的姑娘,就是你见到的简卿彧,他认出简卿彧身上的玉,便以为她是幼年时救他的人,向简家提了亲。
简老爷原本不同意她嫁过来,觉得嫁的有些远,怕娘家照应不到。奈何她执意要嫁,无奈便同意了。最近朱无晚才发现救他的人不是简卿彧,是她身边的婢子,两个人便成了这个样子。”
司应离似懂非懂,“所以是简姑娘冒认了他救命恩人的身份?”
“也不算冒认,简卿彧并未承认过,但也没否认过就是了,也许太喜欢朱无晚了吧”,姜肆余想着朱无晚这几天整日买醉的样子,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擅长揣摩人心,但毕竟是人家夫妻的事情。
如果相爱的原因错了,那爱还是不是爱?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情爱远比权谋复杂,只要不悖人伦道德,对与错几乎无法分辨,所以姜肆余不愿意让自己坠入情网,他绝不影响任何会影响他判断的人出现。
提起朱无晚司应离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你那走私案查的怎么样了,你一个平头老百姓怎么还查走私案?”
姜肆余立马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公主殿下,我虽是平头老百姓,但也是爱国之人,绝不允许有人侵犯我朝利益。”
“你还挺有气节,不怕小命不保?”
姜肆余咳了一声,“主要是朱无晚在查,他是大理寺的人。”
“啧啧啧,原来是人家的功劳。”
司应离甩甩手走了,留下姜肆余跟在后面笑着摇了摇头,跟着她悠悠哒哒地走。
洪福寺求升官发财不灵、求子嗣绵延也不灵,唯独求姻缘灵些。据说两个人在许愿树前系了红绳,将两人的第四指以一根红绳相牵,便这辈子也分不开。故而这里的许愿树每天都人流如潮,一年四季不歇,来求的尽是痴情人。
司应离向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但她看着这么多人排队,她偏要试一试。在大殿跟着人群拜完佛象征性地求了下姻缘,祈祷她能够嫁个良人后便拉着姜肆余去那许愿树下排着队牵红绳。那送红绳的和尚说了些祝施主百年好合的话之后,便将红绳交到了姜肆余的手上。
“你瞧,他们都瞧不出来我和你是假夫妻,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哄小孩玩的”,司应离笑着说。
“嗯,小孩”,姜肆余垂眸看着她笑道,“小孩你要牵吗?”
“牵,不牵对不起我排这么长的队”,司应离拿过红绳,又拿过姜肆余的手给他在第四指上系上红绳,认认真真地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又将自己的小手摆在了他的眼前。
姜肆余知道她只是贪玩,却还是觉得这个姑娘甚是有趣,一边拿起红绳的另一端,一边调笑着说道,“这个结系上你这辈子万一就逃不开了,可怎好?”
司应离努努嘴,“系,快系,我就是要证明他们这是迷信。姻缘顺不顺的得看自己怎么做,神仙忙死了才管不了这许多人。”
姜肆余便摇摇头替她系上了红绳,还被司应离嫌弃了系得松松垮垮难看。
跟着人群许完愿,司应离便借着这红绳牵着姜肆余到处转悠,看哪里都新奇,逛得姜肆余觉得这公主似乎没怎么见过世面。
司应离解释道她自然是拜过佛的,只是皇家礼仪规矩多,她走到哪里都是一群人跟着,远没有现在这般自在,可以来回走。
姜肆余便说带着她去后山瞧一瞧,让她这位被礼仪约束的公主看看洪福寺后山的美景。洪福寺后山的景色堪称一绝,山峦相连,峰林滴翠,人在其中自有一种悠渺之感。
然而穿过寺庙后院时,司应离瞧见两个眼熟的人进了房间,还古古怪怪的,似乎很怕被人瞧见,外面还跟着几个人格外的警惕,司应离恰好被一棵树挡下,没被发觉。
文武百官她只隔着帘子见过,但是她记性好,见过总归是有印象的。她掉过头来问姜肆余,好歹也是刺史的儿子,总不能一个都不认识吧。
“那穿棕色大褂的是户部侍郎,那穿玄色衣裳的看样子像个武将,我没见过。”
户部侍郎为何要偷偷摸摸见武将,司应离看他们这偷偷摸摸的样子觉得他们有鬼。
“姜肆余,你能带我走近些吗?别让外面看着的人瞧见”,司应离试探着问。
“可以是可以,但我贪生怕死,不想抢了公主的功劳。”
“你一个七尺男儿这般小气”,司应离瞪着眼道。
“嗯。”
司应离想揍他,“你要怎样?”
只见姜肆余俯下身,慢慢的凑近他,他的脸就在司应离的耳侧,司应离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温度,他的气息,她听见他轻轻的笑了一笑,那声音撩动着她的耳膜,“我要...”。
“想不起来,先欠着吧”,旋即揽着司应离的腰借势踩了几步跃上了屋顶,绕开守卫来到了那间屋子的屋顶上,两人趴在背阴的那一面,守卫恰好瞧不着。
司应离想这姜肆余的功夫是真的好,不把他收作侍卫可惜了。
“你还揽着我的腰干嘛?”她压低声音问。
姜肆余便遂了她的意,点住了她的哑穴收了手。司应离便顺势向下滑去,她惊慌之下想叫叫不出声。
居然还记得点哑穴,想的真是周到。所以他是故意的。
司应离胡乱扒着勉强撑着自己,瞪了他一眼,又不敢太大动静弄出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但看着姜肆余的样子,明显是在等她求饶。
她觉得很多时候这个驸马没有很将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她又怒瞪了几眼,命令他将自己拉住。但姜肆余那一个好整以暇的样子,知道的是在偷听,不知道以为他在欣赏风景,不,欣赏马戏。
司应离觉得自己能屈能伸真是个优良的品质,看着自己快要撑不住了立马换脸,摆出一副求饶的样子。
姜肆余看的心情大好,顺手将她拽了回来,解了她的穴。司应离涨了教训,将他揽住自己腰的手又往里紧了紧,“揽紧些”。
姜肆余给她揭了一片瓦,让她往里看,也方便她听,这一听听出了一个大秘密。朱无晚追查了许久的走私案,搞不好要被她阴差阳错的给破了。
原来那看起来像个武将的男人是从边关来的,至于是谁司应离也没听大清楚,大概就是和镇守边关的总领韩企有关。安远城和梁国接壤,一直都是要塞,韩企是有名的忠臣,但他的手下就不一定了。
他这次来是和户部侍郎里应外合进行食盐走私,将梁国的盐走私到姜国。司应离听到这里就知道事大了,梁国近海,盛产食盐,走私盐的价格肯定比姜国的官盐要低许多,自古盐铁官营,走私盐却屡禁不绝,原来缉私的就是走私的。
听着这两人对未来自己富可敌国的美好猜想,司应离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后山也不去了,让姜肆余带她下来,她要直接回宫面圣。
偷走了她家的钱,扰乱了姜国的秩序,还骂她的父皇是个睁眼瞎。她是不太喜欢她的父皇,但也不允许有人如此嚣张。
一个时辰后,便有一辆马车驶进了皇宫,直奔飞霜殿,姜国皇帝司空青的寝殿。
“应离,怎么忽然回来了,姜肆余待你不好?”,出乎她的意料,她的父皇不是那副冷漠、不愿见她的样子,倒是对她忽然回宫有些担忧。
不过司应离否认了之后,他就又变回了那副旧样子,似乎很不愿意见到司应离的脸。司应离也知道原因,她听许贵妃偶然讲过,都说女儿长得像父亲,可她不一样,她越长大长得越像安皇后。
鼻子眉眼都像,只是没有安皇后那般精致。司应离觉得很委屈,自己的出身就注定不可能得到父亲的喜爱,她有时见到他严厉地训斥她的姐姐们,她都觉得羡慕,自己的父亲似乎从来没有管过自己,也从来不在乎她会长成什么样子。
她不明白父亲那么不喜欢母亲为什么还不废后,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在生下她之后选择自尽。不过还好,她有许贵妃,许贵妃会管着她,哄着她,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着她长大。
司应离只是再看到父亲眼神的时候小小的伤感了一下,很快她就习惯了,开始说她今天看到听到的事。
果不其然,姜皇震怒,司应离站在下面都能感觉到他盛大的怒火,隐在她父亲皮囊下的威严让她觉得恐惧,觉得后背发麻。
姜皇不知道为什么,将自己的怒火又隐了隐,让司应离退下。她快走出殿门时,就听到一声应离。
她回头。
“以后要是碰到直接回宫,莫要再去偷听了。”
“儿臣遵旨。”
有那么一刻,司应离居然从他的声音了听出了一丝爱,只是抬起头看到他转过去的脸,司应离便觉得自己是幻听了。
皇帝没有立刻下令做些什么,司应离知道这是因为牵扯众多,他在追根逐节地查。但有一事她还在好奇,梁国是什么人在向姜国走私,还走私了如此大数量,如此大金额。
她问姜肆余时,姜肆余只是笑了一笑,说这是朝堂里的事,他这一个小民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