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唐宇还差不多吧?
方卓然自己也愣住了。
他从来是温文尔雅谦逊守礼的,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为难女孩子,更别说是令他深爱的女孩子。
但现在他却强行拉住了韩可,不让她走。
“不要走……好吗?”
“我……”
就在此时,边上传来一个不屑的声音:“我还以为方家和OP联手对付HK,是真的下了死手,没想到啊……方大少爷还和HK的社长旧情未断,这可真让我失望了。”
声音很熟悉,那是一个骄傲的声音。
女孩一身华服,大步走近,脸上满是高傲的神气,正是安琪拉。
“安琪拉,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本想看看大祸临头的HK是怎样的,没想到才走到门口,就看到方家大少爷和某个灰姑娘卿卿我我的情形。真失望。”安其拉大步走到韩可面前,轻蔑地一笑,“灰姑娘就是灰姑娘我不知道方卓然喜欢你哪一点,也不知道你是唐宗年哪个情妇生出来的野种,是怎么骗到厉清惠的,不过……”
话音未落,她的脸上已经重重挨了一记。
时过境迁,韩可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灰姑娘。
即便是论穿着与气质,此刻的HK社长也已能和曾经心目中的公主一较长短。
“你,韩可你竟然敢对本小姐动手!”安琪拉咬着牙,难以置信地捂着面颊。
“安琪拉,我是我爸爸的孩子,别把我和唐宗年扯上关系,你恨我就冲着我来,不要乱说话!”
“谁信呢?如果你和厉清惠没有血缘关系,她会把唐家辛苦打下的基业给你吗?不过你也不用得意,厉清惠是老糊涂了,这不,HK交给你才几天,就已经摇摇欲坠了。”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戳得韩可浑身发颤。
“安小姐,不要乱说了。”方卓然一把拉过韩可,要带她离开。
“哟,好歹我们是登记过的,你居然还帮着外人方卓然,你还真有脸一面整HK,一面追这丫头。是不是你认定她是你家的,所以吞她的财产等于吃进自己肚子里,所以一点都不在意啊?”
说着,她不顾自己一身淑女的装扮,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韩可,你知道为什么最近HK的股指一直下跌吗?因为董事长是你啊!你觉得一个正常人,会把自己的辛苦钱投进你一个大学没毕业的灰姑娘执掌的集团吗?”
韩可身子一颤,只觉得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
是这样吗?所以董事们不愿意接我电话,因为他们根本不信我!
“小可,我们走。”方卓然眼见韩可神情不对,不由慌了手脚。
韩可就像是石头一样,任他怎么拉扯,也不离开。
“还有韩可,你觉得为什么这么多企业联手对付你们HK?如果总裁是唐宇的话,他们也要掂掂分量吧?还不是因为觉得你好欺负吗?还不是人人都觉得HK撑不过这一次,想要乘机捞一点好处吗?”
是这样吗?一切都是因为我,所以HK才会面临这样的危机吗?
这一次韩可摇了摇头,望着方卓然,“卓然哥,求求你让我静一下,好吗?”
无暇顾及方卓然的茫然失措,韩可一个人奔出了好久,她只知道如果落泪,绝不能在方卓然和安琪拉的面前。
强装出来的坚硬,在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终于宣告失守。
燕京市的夜晚彻夜通明,远近明暗的光晕有层次地密布天际,漫步在这样的夜色里,即便是忧郁难过,也有着别样的浪漫色彩。
现在韩可知道,电力局的供电系统也有HK参与其中,这通彻美丽的燕京之夜,并不是与她无关的。
可如果这一次的危机撑不过去,那这一切就烟消云散了吧?
不过,即便HK消失了,这样美丽的夜晚还是一样存在,我与唐宇的恩怨,与唐家的恩怨虽然充斥着报纸头条,但真的有一天都消失了,那也很快就被人们淡忘,变作了微不足道的存在吧?
韩可这么安慰着自己,风却大了起来。
她紧紧地抱着双臂,却没法阻止寒意在她单薄的身体内扩散开来。
忽然发现,最思念的那个人,竟然是唐宇。
就算被他欺负,被他损上一两句也好,也胜于这个时候一个人的孤单。
“喂,美女,冷的话要不要上车取暖?”
一个调笑的声音响起,车窗摇下。
那不是唐宇,韩可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陌生,却又似曾相识。
“对不起,不用了。”
就算在哪里认识,也不能上这个男人的车吧?
“如果我告诉你,给你母亲动手术的医生是我负责联系的呢?”男子收住笑容,严肃地道。
韩可心中一跳,不禁停下了脚步。
林轩叹了口气,走下车来,在她面前鞠了个躬:“韩社长,在下林轩,不是初次见面了。”
“你是唐宇的朋友吧?难怪了……”韩可想起数月前的某天,自己还在唐宇手下做清扫员的时候,曾和这个男子有过交谈。
“对不起韩小姐,因为我准备不周,让你失去了母亲。”林轩认真地鞠了个躬,“我一直很想找你道歉,但唐宇威胁我说,要是我敢代替他跟你道歉,他一定会杀了我。”
韩可不由笑了笑,“真是那家伙的风格,他是死不道歉的。”
忽然,心中某个角落柔软了一下他不是道歉过的吗?
虽然那是只有他才想的出来的。
“林轩,不怪你,那是命。”韩可苦笑着,有些哽咽。
时间过去这么久,她连唐宇都能坦然面对了,何况是林轩?
“恩,饿了吗,上车坐坐,我请你吃饭。”林轩夸张地做了个松口气的造型,“不让美女挨饿受冻是我的人生准则。”
“你该不会是碰巧遇见我吧?是有什么事吗?是唐宇要你来的?”
坐在副驾驶席上,韩可突然有些警觉地问道。
林轩不动声色地一笑。
“唐宇说的没错,你本来是个乖乖的灰姑娘,现在简直就像一只刺猬,韩社长,你内心的防备太重。”
韩可脸上一红。
那个家伙在朋友面前也提起我吗?她只能不说话。
“纯属是作为旁观者我看不下去,以个人的名义来找你的。我本来是想先请你吃一顿饭,泡一个桑拿,再去打个高尔夫球……慢慢和HK的未来社长联络一下感情的,但既然你这么说了,我是想提醒您一句。”林轩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要让董事们放弃这一年的分红,用来应对公司的危机,那一定要有重要人物牵头。”
韩可也不禁凝重起来:“可是,几个重量级别的董事我都去找了,他们好像都……都在观望。”
她刚才才知道原因,那些董事根本不信任自己。
“对了!如果奶奶出面的话,是不是可以说服那些董事?”韩可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了厉清惠。
厉清惠一定是支持自己的,只是在她心里对唐家的人一直都有排斥,所以遇到问题很少想到厉清惠。
“厉社长确实是一张王牌,但是可惜,现在的她也帮不到你了……”林轩叹息似地打开窗,“她的身体状况并不太好。”
韩可吃了一惊,失声问道:“奶奶她生病了?”
林轩点了点头。
韩可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与厉清惠之间说不上有多深厚的情谊,尽管厉清惠将一切交给了她,但她心中是并没有太多感激的。
那个老人一直是强势的,霸道的,精干的,甚至唐宇都不能忤逆于她,所以对于那样一个老人,韩可的情绪很复杂,有敬佩、有畏惧,也有一丝的怨恨,却怎么都没想到她会有身体不支的时候。
但,她始终年事已高了。
“那,严重吗?”韩可焦急地问道。
“刚做了心脏搭桥的手术,还在观望期,不然发生这么大的事,就算她再信任你,也不会不管不顾。”
“林轩,能带我去见奶奶吗,我不知道她在哪家医院。”
她忽然想,自己对那个老人的情绪是不是也有一点挂念与关切?
不仅是在母亲去世的时候,厉清惠所做的一切。甚至在一开始,自己与唐宇的相遇,那都是因为这个老人才会发生的。
想到这里,她竟觉得有些感激。
一路上,林轩一边开着车,一边有些好笑地望着韩可,韩可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你干嘛?”
她总觉得林轩要话要说。
“没什么,对于美女我一向微笑,这也是我的准则。”
“你的准则是标准的无赖啊!”韩可不禁笑出声来,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是油嘴滑舌,并没有恶意,“奶奶的事,唐宇知道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这些日子,我始终联系不上唐宇。”
“混蛋,自己的奶奶病重,还和蓝姐姐在夏威夷卿卿我我!”韩可急得一跺脚。
“夏威夷?”林轩一愣,“他说他去了夏威夷?我怎么不知道。”
“是啊,那家伙做事从来都是自说自话嚣张讨厌的,不用觉得惊讶啦!”韩可恨恨地说道。
“哈哈,要是听到喜欢的人对他是这样的评价,估计他该郁闷死。”
林轩突如其来的一句,立时令韩可大脑处于半短路状态。
“喜欢的人?你说……他喜欢我?”
因为不是第一次听人提到唐宇喜欢自己,所以韩可还能反应的过来,只是这回说话的不是外人,而是唐宇好友的林轩,韩可没法再当戏言。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唐宇对她来说已经有所不同。
与单纯的喜欢,单纯的厌恶不同,参杂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更期待知道唐宇对自己的真实想法。
或许也有一丝一毫的自觉,她是明白的。
“你到现在都没发觉吗?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林轩淡淡的说着,“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到现在?”
林轩的话令韩可感到震撼。
是啊,那样一个霸道冷血没有半点耐性的男人,竟然能一次又一次地容忍自己这个夺去他财产与事业的女子。
这不是对自己的歉疚这么简单的事,别人也就算了,但唐宇的字典里是没有歉疚二字的。
他是因为喜欢你,才能做到这样一步。
否则,以唐宇在HK的根基与势力,无论在明在暗,自己都不能这么风平浪静的吧?
心扉急剧地摇曳起来,从未有一刻有过的震撼,刹那间让她无法自己。
她忽然很想见到唐宇,虽然不知道见到他说些什么好,但见到他或许就有了答案吧?
“韩可小姐,愿意听一个故事吗?”林轩望着她呼吸的急促,保持着固有的微笑说道。
“故事?关于唐宇的吗?”韩可定下神,猜测道。
“我才不会告诉你这是关于唐宇的呢,不然唐宇会杀了我的!”林轩哈哈笑着,说出一句废话,将韩可逗得笑出声来。
“唐宇七岁的时候,他的父亲把他带到赌场,给了他2000块钱,对他说无论如何要剩下500元。第一次进赌场的唐宇什么都不懂,很快输红了眼,竟然输的一分不剩。”
韩可不禁笑了笑,2000元,是她小时候所不能想象的数字,以唐宇的争强好胜的性格而言,她能理解。一个人越想翻本,就只会输的更惨。
“第二次唐宇给自己一个底线,在输到只剩下700元的时候就收手不赌但是当他输到那个界限的时候,他没有坚持自己的原则,还是把所有钱都押了上去,结果又一次输的一干二净。”
韩可撇撇嘴,她不明白林轩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个故事:“唐宗……唐宇的爸爸是想训练唐宇什么吗?为什么?”
想起来,那个唐宇应该会挺可爱的,估计抓狂的他又像暴龙一样,四处发泄了吧?
“唐宇觉得很沮丧,他说他不适合赌场,不想再去了。但唐伯伯却告诉他‘你必须要赌,因为商界就是一个赌场!人生则是最凶险的赌场。’”
韩可点点头,她明白唐宇的家教,那一定是为他那样的精英设计的吧?
“过了一阵子,唐宇又去了赌场,这一次他沉稳了很多,输到一半时就克制住了自己,果断走出了赌场。虽然还是输,但他毕竟赢了自己。
从此他每次走进赌场都会给自己一个界限,输掉几局后一定会走。就这样,慢慢熟悉规则,变得赌技成熟的他,终于第一次赢了几百元钱。”
说到这里,林轩望向韩可,微笑着问道,“你觉得,接下来的唐宇应该是收手,还是继续呢?”
“他当然应该收手啊,因为已经赢了嘛,可是,人不能一直好运的!”
这是她的处事作风,因为在她的人生里,谨小慎微才是立身之本,她根本没有资本,也没有信心与勇气去一次次投入赌局。
“恩,如果像你这么想,其实会幸福很多。”
唐宇没有收手,第一次赢得顺风顺水的他兴奋过了头,坚持继续赌下去,结果很快又输的精光。
林轩叹了口气,忽然停下了车,车外是医院。
目的地已经到了,但他的故事还没说完。“下车吧,去看厉社长。”
在林轩的指引下,韩可很快来到了加急病房。
厉清惠的脸色并不好,正躺在床上输液,对韩可的到来并没留意,一直红润健康的肌肤此刻终于还原了岁月对她的侵蚀,灰黄得如同一株老树。
韩可的眼泪一下子落下来,她想到了秦丽。
自己也没法理解,她怎么会这么害怕厉清惠的身体不好,是因为这个老人对自己很好?还是因为把她当做了亲人?
她走上去握住厉清惠的手,所有的话都梗在了喉头。
她不禁想起了林轩说的后半段故事。
“知道吗,每一次陪着他去赌场的都是我。他的输赢与决心,我每一次都看在眼里。在唐伯伯的刻意培养下,唐宇学会的是计算,是隐忍,是克制,是决断,到了最后,他终于像一个老手一样,输赢都控制在百分之十左右,不管输到百分之十,还是赢到百分之十,他都会离场,就是在最顺手的时候,他也会放手,并毅然决然地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