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说她不接受HK!她竟然说她不接受HK!
那我之前做的不就是笑话吗?
对了,一直以来我想的只是老太婆的态度,却忽略了这个丫头,如果她不要的话,那么法律上HK的转移也是不成立的啊。
为什么一直没有想到这个?
立在原地,唐宇脑中想的是刚才那一瞬间韩可离去,变得再无任何表情的背影。
习惯了她的叫嚣与作对,习惯了她受气包似地被自己欺负,习惯了看她一个人坚强地面对压迫,忽然看到那样漠然的表情,冰冷的背影,他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甚至老太婆宣布要剥夺他继承权的那一刻,他也只是愤怒,却从没这样害怕过。
刹那间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痛,从未有过。“韩可,你回来!”
那句话,不是谎话啊。
躺在床上,韩可望着窗帘怔怔发呆。从离开唐宇时起,她的泪水便抑制不住地落下来,此刻眼睛已是又红又肿,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这么伤心。
尽管得知了爸爸去世的真相,但父亲毕竟已经离开了十余年,那时的创伤即便再深,也不该让自己这样失控。
就算现在告唐家,一来没有证据,二来只怕也没有律师敢得罪唐家吧?
就这么算了吧,我扳不到唐家,今后不和他们有任何牵扯,带着妈妈,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她忽然想到,刚才一时气愤,竟然忘了问唐宇要回妈妈,可一想到要再去问那头暴龙讨要母亲,心里就有些不自在。
分明是对方欠了自己的,但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害怕他?
“小可,还是喝点粥吧。”方卓然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放在床头,“要将窗帘拉开吗?”
“不了,卓然哥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韩可揉着太阳穴,疲惫地倚在枕头上,这狭窄的窗户看出去,也没什么风景,只能意识到自己的寒酸罢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方卓然正色说着,“你能将一切告诉我,卓然哥只觉得安心,我都不知道唐家和你家,原来发生过这么多事。”
原来唐家和小可家有着这么深的联系,方卓然舀了一勺粥,喂到韩可嘴边。
他并没忘了昨天唐宇在这里说过要娶韩可,每每想起心里便一阵后怕。或许其中有要夺回HK的因素在内,但那句话中是否夹杂了真实的情感,方卓然认为是有的尽管他不愿这么想。
“谢谢,我不喝。”韩可将小脑袋偏了偏,本就虚弱的神情上没什么颜色。
“小可,你真的……不接受HK吗?”方卓然将头低了低,他知道这时候问这句话并不恰当。
“怎么卓然哥也这么问啊!难道你也和唐宇一样,觉得我会要这点钱?什么HK的继承权,它可是害死我爸爸的元凶啊!”韩可气鼓鼓地说着,倔强的眼神里闪动着一丝愤恨,一丝不被人理解的伤感。
“不,卓然哥相信你。只是HK并不能说和你毫无关系,严格讲它本就算是你的。”方卓然连忙解释,韩可坚决的表示,与甚至有些迁怒自己的态度令他心中一颤,但更多的也是一点欢喜。
如果韩可真这么想,那她或许真的就和HK,和唐宇断绝了关系。
“就算是那样吧,但我真的没有接收的HK的自觉仔细想想,我要是做了HK的总裁,不出半年就会把它搞破产了。毕竟它里面也包含了爷爷的心血。”韩可叹息似地笑笑,“还有那个唐宇,他为了HK连说……连那样混蛋的话都说得出口,我不敢想象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何况妈妈还在他手里。”
得知了那个人会为了财富不惜一切,她的目光黯然下去,一颗心沉得很低很低。
似乎还有一丝什么破碎的声音,让她不敢去正视。
“小可,如果你不方便见唐宇,伯母的事我去说吧。”
“恩,麻烦你了卓然哥,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他。”
方卓然诧异于韩可的表情。
虽然不比心伤父亲的感情明显,但他能看得出韩可隐隐的失落与难过,还有一丝自尊被人侵犯的愤怒。
如果唐宇真的是你鄙视看低的人,那你应该可以是轻松快意地选择无视吧?
“事情有个了结后,小可,住到我家去好吗?”
第二天醒来,想着昨天应允之后,卓然哥欣喜如狂的神情,她也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世上除了妈妈,毕竟还有卓然哥是真心地在意我的。
只是因为心情不佳,她当时只是淡淡地点头,并没显得很热切,不知道卓然哥会不会因此有些失望。
唉,我怎么能一直板着脸对卓然哥呢?什么事一码归一码,对唐宇生气就对唐宇生气,这可不像你啊韩可。
打开手机,竟赫然有二十个未接电话,全都是唐宇打来的。
那家伙还有什么要解释的非要在电话说清楚?道歉吗?
要是真有那个诚意,应该用短信解释吧?韩可等了一分钟,确认不是信号故障后,将手机放在一旁,为自己的期待很是不值。
怎么可能?那家伙会道歉除非世界末日吧。连打几个字都懒得打吗?
对了,他的话,想必只是为了要和我确认,是不是真的不和他抢HK吧?
啊,不行不行!明明才决定不去想这个的!
想到这里,韩可咻地坐起身来,去洗手间冲了冲眼角,然后对着镜子捏捏面部:“韩可,今天又是新的一天。等卓然哥接回了妈妈,你就和唐家再也没有牵扯。”
想到这一个来月被唐宇困在身边,指示这个那个,搞得整天头大心乱的各种事情,她突然觉得有些寂寞。
那家伙说过要一个月内让我和卓然哥订婚的,现在一个月过去了,我真的要住进卓然哥家里。
我干嘛总想着那家伙啊?那种烂人……不,那家子都不是好人!韩可用清水拍了拍面部,像是要竭力在脑中甩去唐宇一样,用力洗漱起来。
“死唐宇,我刷,我擦,你给我赶快消失吧!”一边口中嘟囔着,一边用力抹着自己的脸。
“白痴,你以为擦自己的脸我就会消失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会吧,错觉,一定是错觉。
但才一愣神,镜子里就鬼魅般地出现了某个似笑非笑的身影。
“啊!鬼啊!”韩可一下回过头去,“你怎么进来的?出去!”
“你们这公共公寓一大早都不锁门,要进来太容易了。”不知怎么,唐宇的眼眶有些微肿,“为什么关机,看到我电话也不回?想死吗?”
韩可竟真的打了个寒颤,一时忘了自己手上还有着能克制对方的王牌。
“你你……我不是说了再也不要见面的吗?”
惨了,对这家伙的害怕都已经成了身体本能了,这可不行啊,“你,你不怕我和你抢HK啊?”
“抢得到就试试看啊,就这么一言不发地,你是逃跑而已。”唐宇冷哼一声,“跟我走!”
铁钳般的大手一下握住她,生生向门外拽去。
“啊!我说过不和你抢就不会反悔,你做什么!”韩可拼命挣扎,却发现对方的眼中充斥着急切的目光。
“干什么?你害得我一晚没睡,这笔账以后再和你算。”
你一晚没睡关我什么事?韩可正要反唇相讥,冷不防被他一把扛在肩上,“除了用武力你还敢有点其他创意吗?卑鄙,小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武力之外的创意吗?那好韩可,如果你不想见到你妈妈的话……”
这家伙,果然就是这一招吗,韩可的身子登时一僵。
跑车在路上疾驶。
望着坐在一旁、不甘不愿瞪视自己的女人,唐宇的心情好多了,这女人竟然一晚上关机,他竟然失眠了一个晚上没有睡好。
“你到底想把我怎样?HK我永远不会抢,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我警告你,把我妈妈还我,不然我真的告你!”
“我把一个健健康康、完完整整的你妈妈还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唐宇慢条斯理地说。
据医院来的消息,手术已于凌晨四点结束,医院的消息是过程完美、一切正常。
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夜未眠的唐宇一跃而起,赶到了韩可家。
“什么条件?不行……什么条件我都不答应!”韩可往靠椅上缩了缩。
等等,健康完整的妈妈?
韩可险些蹦起来,“你治好了妈妈?你……你说真的?”
唐宇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忽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瞒着韩可这么久,早就知道她会有这个反应。
但真的看到了,还是生出一股惊喜的感觉。
这一个月为了秦丽拜托了许多人,而拜托别人,是唐宇最不喜欢的一件事,哪怕是拜托林轩。
可看到对面这个惊喜若狂的神情,还是觉得很满足。
“等等!老年痴呆……是可以治好的吗?你不会骗我吧?”因为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信赖值是负数,韩可只能将信将疑。
“不是痴呆,是脑瘤引起的并发性压迫神经性状。”
“什么!脑瘤!你……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韩可急得要哭出来,在她心目中,肿瘤都是不治之症,“我……我……”
“这是治愈率不足百分之十的病。”
“不足百分之十?”韩可险些直接晕过去,连忙拉着唐宇的袖子,“那怎么办?怎么办啊?”
“所以我不是说吗?手术已经顺利结束了。”唐宇偷笑着望向窗外,觉得连空气都晴朗起来。
手术成功得真是及时啊,挑在这个时候。
不过,一点点戏弄眼前这家伙,还真好玩。
望着眼泪已在眼眶边缘转悠的韩可,唐宇知道自己欺负她上瘾了:“何况告诉你有用吗?你又没有钱治。”
“你……”韩可望着眼前促狭笑着的男人,一边在心里后怕起来。
“没听清楚?我说已经结束了。”
这个男人竟然一直将这么重要的事瞒着自己,她不敢想象,万一手术没有成功,万一失去了妈妈,自己该怎么办好。
明明想要和他拌嘴,想一句话都不理他,但狂跳不已的心,却止不住地开始庆幸:“你……你……你怎么可以一直瞒着我,万一出了事……万一出了事……”
下巴却被男人一把抬起:“不会出事,因为我说过要治好,就一定能治好。”
坚定的眼神,露出晨光一般的耀目色彩,却是专注地望向前方开车,韩可心中一暖,有些失神。
毕竟,是他爸爸做的。
对唐宇的恨意筑成的堤坝,好像已经没法隔绝开两个人的距离。
“谢谢……”韩可轻如蚊呐地说了句。
“只有谢谢而已?”唐宇故意显得有些失望的样子,心里却充斥着安心的感觉。女人,你让我七上八下了一个晚上,就现在一句谢谢,我的心就莫名其妙地原谅了你。
车子缓缓驶到了医院。
“那个,你治好了妈妈,反正HK我不会和你抢,所以两不相欠……所以……”韩可一时也不知如何措辞,“以后不要见面了,我……”
“所以什么?HK你昨天就说不会要了,我治好你妈,要的不是这个。”唐宇板起脸来,“不许再说两不相欠、再不相见什么的话,欠我的你休想还清!从今以后你还要做我的秘书!24小时在我身边。”
他认真地看着韩可,很生气她要撇清一切的态度。
“可是……可是你家毕竟害死我爸爸啊!你要我怎么再面对你!”韩可心里又痛起来,一把推开了车门,“我欠着你唐家大少爷,对你有一分钱好处吗?”
“害死你爸爸?怎么回事?说清楚?”唐宇的浓眉一下子拢起来,猛地拽住了韩可,反手将安全带拷上,“不准走!”
他记起当年对祖母的质问,问她为什么赶走爸爸,祖母冷若冰霜的态度。
有什么事能让母亲割舍自己的亲生儿子呢?爸爸一定是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才对。
只是他一直都没好好去想这个问题。
唐宇的手不禁松开,难以置信地在韩可肩头脱落。
“你爸爸为了HK,当年逼死我爸具体的你问你奶奶吧,唐宇,我不知道你要我怎样,但就此算了不是最好吗?”
“我不信!”
“是你奶奶说的,信不信由你,我要进去看妈妈。”韩可解开安全带,推门出去。
这一次,唐宇没有制止。
望了呆坐在靠椅上的唐宇一眼,韩可忽然感到一丝抱歉,她没料到唐宇对此一无所知,“还有,只要不和你抢不就够了吗?你非把我留在身边做什么?”
说着她勉强笑了笑,“治好我妈妈,也算是你为了夺回HK,故意对我示好吧?如果是这样,你成功了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要谢谢你,真的。”
说完,她压抑住开始悸动不安的心,大步向病房奔去。
按着蓝姐姐的说辞,他说要治好妈妈的时候,应该还不知道奶奶要将HK给我的事吧?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唐宇的好意也曲解,只知道自己不能再面对唐宇下去,否则,她的心一定会有什么难以预料的变化,而这变化,是她深深害怕着的。
对此,她此刻唯有喊停。
病房宽敞、明亮,纤尘不染,秦丽静静地躺在床上,已经熟睡过去。
望着母亲身上吊瓶、呼吸机、心律测量仪的管管线线,韩可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妈,你受苦了。”
因为手术的关系,秦丽的头发已被剃去,本就黄瘦的脸庞更显憔悴。
病床前的护士手册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秦丽手术前后的各项体征、生理状况及不良反应,光是昨天就反复记录了三五页纸,韩可虽然看不明白,也知道医生绝不会对一般的病人这么上心。
这当然是托唐宇的福。
握住母亲的手掌,韩可长长吁了口气,她不敢想象如果手术出了什么意外,此刻的自己会是怎样。
那个家伙,竟然事先一声都没有通知自己,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连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