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我能看见?”舒月有点愣,她揉了揉眼睛,四下张望着,猛然,舒月的眼神停留在骆川的头部上方三四米的地方。
舒月的脸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一声咕噜从她的喉咙里发出来,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劲往后退:“唔——唔—”
舒月一边说一边在水里蹬着腿,她努力地尝试说出一个完整的词,可恐惧已经吞噬了她的理智。
骆川顺着舒月的目光向上看去,他的头顶除了薄雾,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
正当骆川想继续询问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滴到了他的脸上。
湿湿的,感觉是某种黏稠的液体,像蟑螂扇动着翅膀,迅速从他脸颊上扫过时喷出的粘液。
骆川顿时一阵恶心,他用手摸了摸脸,可手指接触到的皮肤,却什么都没有。
“跑!”舒月竭尽全力大吼一声。
她一边吼着,一边一跃而起向身后某个方向跑去。骆川刚想拔腿追去,他的后背突然被一种巨大的力量扯住了,整个人凌空而起,被牵着猛晃了两下。随着一声尖锐的撕裂声,他身后的背包被整个扯烂了,里面的物资应声落地。骆川一下被甩出四五米,脑袋狠狠地撞到地上,顿时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中他看到不远处的舒月向他挥动着手臂大吼:“往这边跑!”
即使骆川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被薄雾里的某种“东西”抓住了,某种他看不见但舒月能看见的“东西”。
“快跑!”
骆川用尽全力爬起来,他在黑暗中追逐着舒月和埃伦的喘息声,疯了一样地躲避着黑水里激起的大片涟漪。他仿佛听见背后传来水花沉重的拍击声,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尼莫被啃剩下的半个身体。
不知道跑了多久,水开始没过小腿,舒月终于喘着粗气停了下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喀喀……你看见什么了?你究竟是什么人?”埃伦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舒月没有回答他,她检查四周正常后,眼神逐渐呆滞下来,就像一个刚从噩梦里惊醒的人,还没分清现在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刚才袭击我的是什么?”骆川拽了一把舒月的胳膊,“你看到了,对不对?”
“我不知道,那东西,像是环齿形动物……”舒月就像是回忆起某种恐怖的经历一样,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自己的身体,“我不知道,我的头好痛……”
“什么叫环齿形动物?”骆川试图安抚舒月,“这种动物能隐形吗?”
“它们不会隐形,它们的外形是鳗鱼和吸血水蛭的混合体,是迅猛的肉食类动物。它们被称为环齿形动物,是因为口腔呈圆形,能像花瓣一样分开,里面是五圈牙形刺,可以把整个猎物吸进嘴里,迅速嚼碎变成肉泥。它们生活在湿润的雨林里,本应该只有手指一样大,但刚才我看见那条……”舒月咽了咽口水,“那条至少有五米长、一米粗……”
骆川吓得汗毛直立,他咽了咽口水,问:“所以我们的敌人是一条巨型大蚂蟥?”
“不是一条,这种虫子和蚂蟥一样,雌雄同体,卵茧繁殖,蛰伏在沼泽和泥水里。你看到一条,就意味着附近有成千上万条!”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逆天的生物!”骆川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这个世界上确实不应该存在环齿形动物,”舒月抬起头看着骆川,眼里闪着恐惧,她喃喃地说,“因为它们本该在几亿年前就灭绝了。”
三个人就这样尴尬地沉默着,最后还是埃伦教授开了口:“跟我说说,除了刚才攻击我们的那条大虫,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舒月看了骆川一眼,她一点自信也没有,却还是咬了咬牙,“现在我看到的是,我们三个人站在一片类似热带雨林的沼泽里。”
“热带雨林?”骆川重复着。
“别打断她!”埃伦喝止了骆川,继续问,“陆地上有覆冰吗?”
“没有……这里有一些红色砂岩,还有许多蕨类植物……我没见过这些品种。”舒月半蹲着,伸出手在空气中划拉了一下。
“没有覆冰,至少不是寒武纪,”埃伦自言自语地说,“你还看见什么别的生物没有?”
“刚才跑过来的时候,我好像还看到了某种节肢类动物,非常巨大,至少有三米,在沼泽里爬行,速度很快……”
“节肢类动物!你说的不会是蜈蚣吧?”骆川深吸了一口气,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三米多的大蜈蚣,想想它的腿都头皮发麻。
“巨型马陆……我明白了,这是三叠纪中期!”埃伦用双手箍住舒月的肩膀,激动地说,“你还看见别的生物没有?更高级的生物?”
“你放开她!”骆川掰开埃伦的手,把吓得不知所措的舒月护在身后,“什么三叠纪中期?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们身处一个气泡里。”埃伦摇了摇手里的水壶,“但这个气泡,比我们想象中更特殊。它并不只是三维的存在,而是四维的——它包含着不同的时间维度。”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埃伦突然开始剧烈地晃动手里的水壶,里面的水顿时泛起了许多透明的泡沫。
“无论在这个宇宙中也好,还是在地幔中也好,存在着很多这样的气泡,似乎在神创造这个水壶之时,这些气泡就存在了,虽然它们都是同样的东西,可是时间维度并不同——有的是寒武纪时期的,有的是三叠纪的,有的则是20世纪的……在水壶晃动的时候,它们分裂出越来越多的小气泡,当水壶里的水平静下来时,这些小气泡就会重新融合,变成一个又大又完整的气泡。”
说着,埃伦的手停了下来,那些分散的泡沫不到半分钟,就重新融合在了一起:“不同的时间维度就重叠了。”
埃伦苍老缓慢的声音在空旷的雾气中回响,骆川感觉头上挨了一记闷棍:“时空……重叠了?”
埃伦点了点头:“我们现在所处的气泡中,两亿多年前的三叠纪和20世纪同时存在,就像两条叠在一起的平行线。而我们的难题是,似乎只有‘被选中’的人,才有同时看见两条平行线的能力。”埃伦一边说,一边看向舒月,“尼莫死的时候,我觉得一切都完了……没想到,她也是‘被选中’的人!”
舒月打了一个寒战。
“你早就知道这里的情况,”骆川咬着牙,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对不对?”
埃伦侧过头回避了骆川的眼神:“最初这一切都是猜测。”
“你早就知道!所以你才建议中情局带生物学家,而不是古生物学家——因为古生物学家的研究都是靠化石推导的,而生物学家才会以生命为研究对象……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时空会重叠,这地底下的东西不是化石,而都是活生生的!”
“我没得选!我没得选!我必须找到香巴拉,我不想死……”埃伦再次猛烈咳嗽起来。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从骆川脑海里闪过:“你……为什么要带语言学家?”
埃伦抬起头,才和骆川的眼神对视上,就迅速地闪开了,良久,他轻轻地用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为了……和某些上古种族沟通……”
“你他妈说什么——”
“嘘!”舒月打断了骆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声音!”
骆川立刻警惕起来,低声问:“是那条虫子吗?”
“不像……”舒月摇摇头,她竖起耳朵仔细分辨着,“不像是动物发出来的,这种声音很复杂,就像是……有人在说话!”
人!听到这个字,骆川的心瞬间狂跳起来,会不会是搜救人员?会不会是送物资的车队发现他们失踪报警了?还是其他的印第安人?
“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在哪里!”骆川边说边想大叫救命,谁知话才到嘴边,舒月冲上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不是……不是我们的人。”
“你怎么知道?”骆川有点生气,掰开她的手,问。
“因为这声音,就像那些史前动物一样,只有我听得到,你听不到!”
舒月短短一句话,已经说明了问题。骆川忽然心头一紧,转身看向埃伦。难道真被这老头说中了,重叠的时空里还存在着某种文明?
可他不是说这些生物都生活在两亿多年前的三叠纪吗?连人类的祖先,古猿类都还要再过一亿八千年才出现,那时候的地球怎么可能出现文明?
“他们在说什么?听起来像哪里的话?”
“我不知道,我从没在其他地方听过这种语言。有很多音节,就像在吟唱什么……”
“你能学给我听吗?”
舒月又侧头听了一会儿,摇摇头:“距离太远了,我实在听不清楚,必须走近一点。”
雾似乎越来越浓,臭味闻起来就像腐烂的内脏。骆川的胃已经空空如也,把该消化的都消化掉了——否则他随时随地都能吐出来。
偶尔有一两只死耗子从黑水里漂过,也许是误打误撞掉下来的。舒月走在前面,努力地分辨着什么,走走停停。
至少她是有方向的,而骆川和埃伦早已经接近麻木,他们除了一片白茫茫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你究竟从哪里来?”埃伦喘着粗气,他从咳嗽中平缓下来后,就一直锲而不舍地追问舒月。
“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从哪里来重要吗?”
“当然重要,你的眼睛能看见另一个重叠时空的景象,而我们却看不见,这说明你的祖先和尼莫的祖先——那些霍皮族人一样,也是‘被神选中’的人……”
“什么神啊鬼的,这跟我的祖先有什么关系?”
“大部分人都没有这个能力,这也是我要把尼莫绑到这里的原因……我曾经看过中情局的资料,他们认为这种能力是通过血统继承的,也许你的家族,你的上上上辈的祖先们,一直为了这个能力保持着纯正的血脉。我并不太懂这些,你是学生物的,或许应该是你告诉我?”
骆川留意到舒月的身体,忽然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的家族,并不简单吧?”埃伦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舒月愣了一秒,随即否定道,“也许我只是视力比你们好而已。”
埃伦摇摇头:“你能看到不同维度的世界,并不是取决于你的视力,而是取决于你的脑波……”
“哗啦。”埃伦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突然传来清脆的水花声。
“谁?”
“救……救我……”一件红蓝相间的格子衬衫从不远处的石堆后面露了出来。
是亚历克!那个和柯林斯一起消失的科考队员,他还活着!
骆川连忙跑过去,只见亚历克歪歪扭扭地坐在黑水里,背部靠着石堆,双腿叉开,其中有一条腿不自然地外掰着,骆川几乎立刻辨认出那是相当严重的骨折。
他的脸色白得像纸一样,恐惧几乎已经让他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他颤抖着,瞪大了眼睛盯着骆川,两只手紧紧攥住他的衣服,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救我……救我……”亚历克不停重复着,“水里有东西……有东西……”
“嘿,哥们儿,冷静点,”骆川一边扶着他往上拽了拽,一边示意舒月递给他一点水。
“有东西……看不见……拖走了柯林斯……”
骆川回想起在黑水里找到的柯林斯的尸体,和他剩下的半个脑袋,突然一阵恶心。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他试着换个话题。
“印第安土著,在遗迹里袭击了我们……醒来时就在这里了……这是哪里啊?呜呜……”
亚历克抖得更厉害了,骆川留意到,他脸上的皮肤薄得几乎透明,眼白上布满着接近黑色的红血丝,鼻子上还有没干的血迹,一直顺着鼻孔流到嘴唇上,已经有点结痂了。
“你早些时候是不是受伤了?”骆川抬起袖子,帮他擦了擦。
“受伤……受伤……”亚历克显得有些疑惑,他似乎在努力回忆着。
“你是摔下来的吗?”骆川看了看他的脚,补充了一句,“你骨折了。”
“噢,我骨折了。”亚历克木然地重复着,“骨头断了,流了很多血。”
舒月皱着眉头看了看亚历克,又看了看骆川。
“他的精神好像不太正常。”舒月小声用中文说。
“换成我,在这里待上一天,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也疯了。”骆川不以为意。中文似乎是一个很好的交流方式,至少没有第三个人能听得懂。
“不用害怕,我们带你离开这儿。”骆川一边安慰亚历克,一边打算扶起他,可一只手突然按住了他。
“把他留在这里。”埃伦掏出了枪。
“你在说什么?”骆川完全没有料到埃伦教授会这么做。
“我们不能带上他。这里危机四伏,我们自己活着走出去的可能性都很低。他的胫骨骨折,已经活不长了。”埃伦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亚历克是你的学生!”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送命的。”埃伦边说边拉开了保险栓,“如果你执意和他在一起,你只好留下了。”
“你还是人吗?!是你把他俩害成这样的!”
“我可以让他死得痛快些。”埃伦把枪口对准了亚历克。
“不要……不要杀我……”亚历克大口喘着气,剩下的一只脚拼命在水里扑腾。骆川反身挡在了亚历克前面。
“你他妈的死老头,你个死疯子……”
“我劝你别做蠢事。”埃伦丝毫没有放下枪的意思。
“你要是敢伤害他俩中的任何一个,我保证你不会活着找到你要的东西!”舒月的声音不大,她两手托着枪,颤抖着顶着自己的下颏。
埃伦愣住了,骆川也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舒月这个看起来又土又糙、外表弱得不堪一击的女人,这一刻能把自己的命搭上,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你说对了……我没杀过人,所以我没办法对你开枪。”舒月吸了口气,“但我不敢杀人,不代表我不敢自杀……跟你正相反,我还嫌命长呢,老实说我想过自杀好几回了,这个世界横竖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眷恋的。吞枪这个方法挺好,子弹直接穿过脑额叶,没几秒就能造成脑死亡,算是没什么痛苦……”
舒月一边说,一边打开保险:“你连自己的学生都能杀,我宁愿死都不想让你找到永生,你就该死一百回!”
“你没这个胆量自杀。”埃伦摇了摇头。
“这次你尽管试试。”舒月毫不在乎地哼了一声,“但我提醒你,你赌不起。”
“愚蠢。”埃伦啐了一口,还是放下了枪。
骆川舒了口气,把外套脱下来扯开,给亚历克的腿上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疼吗?”
亚历克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骆川心里有一丝讶异——若是普通人大腿骨折,只要稍微碰到,都会疼得浑身冒汗大吼大叫,可亚历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难道真的吓傻了?
“我好饿……”亚历克歪了歪脑袋,可怜巴巴地说。
从时间上来说,亚历克失踪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一天,饿是必然的,可这漫天臭气实在让人很难有食欲。骆川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只找到一块被忘在口袋里的压缩饼干。
骆川把包装袋撕开,送到亚历克的嘴边。他贪婪地两三口就塞进了嘴里,可还没嚼两下,就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怎么了,哥们儿?”骆川一把扶住亚历克,发现他吐出来的饼干渣儿里夹杂着血迹和一股恶臭。
和这里弥漫着的臭味一样,但浓烈十多倍。
“我靠!你是喝了这里的水吗?还是吃了屎?”骆川差点被熏了过去。他以为自己开了个玩笑,但立刻发现这并不好笑,亚历克的胃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吐出来的。”亚历克哭丧着脸说,“我真的好饿,可是又吃不下……”
“没关系,我们走吧。”
也许是他摔下来的时候受了内伤。骆川一边想着一边扶起亚历克,四个人继续向雾里走去。
“你能不能给我搭把手啊?”又走了一会儿,骆川终于忍不住向走在前面的埃伦吼道。
他不想求助于女人,埃伦似乎是他唯一的选择。不是骆川力气不够,而是亚历克似乎越来越重,也越来越软。
就像没了骨头一样。
“饿——”亚历克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呻吟。
骆川身上实在没吃的了,他低头看了亚历克一眼,发现他的肚子高高隆起,和他纤瘦的身材有点不搭。
骆川努力回忆着亚历克之前的样子,但他本身对这个人就没什么印象,更记不清他之前是不是有啤酒肚了。
“再坚持一会儿。”骆川自己也觉得这句话说出来很无力。
埃伦走到了亚历克的另一边,搭起他的肩膀。然而他们的脚程并没有变得更快,反而是埃伦被亚历克压着走得更慢了。
“我说过不要带着他。”埃伦嘟囔着,“他会把我们都连累死。”
骆川刚想反驳,亚历克的手却从肩膀上滑了下去。
一阵剧烈的臭气突然传来,骆川下意识地向亚历克的脸上看去,只见他的眼睛里布满了黑色的血丝,鼻孔里流出了两行黑色的液体。那阵难以忍受的腥臭,就是从这些液体里发出的。
“饿——”亚历克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一侧身就向埃伦脖子处啃了下去!
亚历克重重地压在埃伦身上,埃伦举起手里的枪胡乱扫射着,电光石火间,他发出一声哀号,两个人跌进了黑水里。
六发子弹一下就打完了,埃伦的脖子也被亚历克啃穿了。他很快停止了呼吸,只剩下两只眼睛不甘心地怒视着。
亚历克抽搐了一下,他的肚子朝下,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塌陷了下去。一些黑色的像无壳蜗牛一样的虫子,从他的鼻孔里、嘴里蜂拥着爬了出来,爬过埃伦的尸体,爬进水中,消失在黑色的污水里。
随着虫子的离开,亚历克的身体像掏空了一样干瘪。骆川这才看清他的后背——红蓝格子衬衫下面,脊背上有两道血肉模糊的伤口,也许是摔下来的时候受的伤。那些黑色的虫子在伤口的皮层里若隐若现地游动着,它们通过伤口感染了亚历克,又在他体内繁殖,幼虫靠吸食他的内脏成熟后,离开他的身体,再次回到黑水里——黑水里的臭气,就来自这些虫子。
“这……这是那些环齿形动物、那些大蚂蟥的后代……它们一直活在这片水域里,只是体形变小了……”舒月看向骆川,她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突然一阵剧痛传来——骆川向下看去,只见自己的胸口一片鲜红。
埃伦射出的流弹,有一发正中他的胸口。
骆川向前一栽,倒在舒月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