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作业仍旧关于美国的南北战争,以‘自由对黑人奴隶意味着什么’为题目,写一篇五页的论文……大家下礼拜见。”
随着下课铃响,我从飞行模式切换到日常省电模式。
半年前到美国,一下飞机,我就马不停蹄地跑去了脑科医院。
舒月说得没错,妈妈看起来气色好多了,身体的各种体征也恢复得七七八八,偶尔会迷迷糊糊地说话。
医生说,脑功能的恢复还要大半年,至于能不能完全康复,就要看她的意志了。
为了方便去看老妈,舒月给我联系了所私立高中,在离亚特兰大市中心不远的小镇上。周末坐两个小时的大巴就能到医院。
我们在小镇上租了栋房子,竟然和国内的价格差不多,唯一的缺点就是小镇子毕竟不如大城市,一到晚上七八点,路上连鬼影都没一个。
开始我还埋怨舒月找的地方太偏,后来发现电影里的高楼大厦都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象而已。美国除了大城市那几个固定景点之外,其他的地方就是赤裸裸的大农村,好多美国人一辈子连卡拉OK是什么都不知道。
有时候想想,大中国三线城市的“杀马特家族”都比这里的潮流人士前卫。
没有烧饼,没有烤羊肉串儿,没有珍珠奶茶,更没有沙县小吃,对我这种吃货来说,这才是最煎熬的。
方圆百里唯一的中餐馆是个黑大哥开的,只卖两种享誉美国的中国著名食品:左宗棠鸡和芝麻牛肉。
根据我几个月来的观察,左宗棠鸡跟左宗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芝麻牛肉里也没芝麻。
舒月给我买了一辆自行车、一部手机和一台电脑。
安顿好后,她就毫无征兆地在某一天早上消失了。
没有一点点防备。
我根据梳妆台上同时消失的四五十件护肤品推断,她应该是自己走的,不是被人绑架。
舒月没告诉我她去了哪里,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只在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
骆川:4703887689。
骆川就是之前跟她视频的那个吴彦祖风格的帅哥。
言下之意,就是书还是要读,课还是要上,遇到问题了就找她的备胎解决。
幸好美国的高中不像中国高中一样压力巨大,只要每天准点出现在学校还是能瞎混下去的。尤其是数学,史前碰到的最难题目无非就是原来国内初二代数水平,老师还很忧心大家做不出来,给每个人发了个计算器。
语文课和历史课只要不让我当堂回答,回家查查字典也能凑出一篇狗屁不通的论文。幸好老师对我的语言能力有心理预期,被我忽悠一下也就让我通过了。
最难的还是交流。
半年里,无论是谁,跟我说什么,我都在靠三句话活着:
“酷!”
“棒极了!”
“太有趣了!”
翻译成中文都等于一个字——“哦”。
当然也没有人care(在乎)我在想啥,我在干吗。
所以,我一个人自自由由的也挺好,早上在学校,晚上回家写写作业看看漫画,日子就过去了。
可是,今天无论如何也逃避不了跟别人交流了。
我挠挠头,向窗外看去。
教学楼外面人山人海,一个个小档口密密麻麻地挤在操场上。
没错,今天是报名社团的日子。
小镇高中有一个特奇葩的规矩,社团活动是必修课之一,算一门学分。
我记得类似的经历是小学时参加的第二课堂兴趣组,内容基本上就是织织毛衣、做做手工,主要目的是骗小孩钱。一旦期末临近,第二课堂形同虚设,全被语数英老师霸占成模拟考试。
相比之下,美国学校的社团真是五花八门,什么名目的社团都有。我跟在人群后面晃晃悠悠地往操场走去。
第一轮被我淘汰的就是合唱团,别说唱歌了,我讲话都讲不利索,除非有人喜欢听带南粤地区海鲜味儿的碧昂斯歌曲。Pass(淘汰)。
棒球社、橄榄球社和瑜伽社我也快速掠过了,国内的十年寒窗苦读已经让我成了中级运动残障,身体素质跟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没啥区别,何必自己给自己找虐呢。Pass。
随即筛掉的是各种社工社团,主要就是帮贫困人士盖盖房子、做做慈善什么的。我不是不想乐于助人,只不过我天生手残,我怕盖出的房子把人砸死。Pass。
我的真爱是美食社和电影社,但这两个社团都以同样理由把我淘汰了。
“对不起,只有平均成绩在4.0(满分5.0)以上的同学,才能成为社团的候选人。”
好吧,我实在想不出来,吃吃看看和成绩好不好有啥必然关系。
转眼就到了四点半。要是五点收摊前还没找到合适的,留给我的唯一选择就是亚洲传统文化社了。
说得好听点是亚洲传统文化社,难听点就是一群老外穿着旗袍或和服耍功夫,为了一句“狗改不了吃屎”的俚语做四五百字注释的无聊组织,但凡黄种人来者不拒。
想到这儿,我叹了口气。
我没什么朋友,更不想参加什么社团,我宁愿回家待着。
突然,我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孤单……没有朋友,你现在想立刻回家吧?”
我浑身一颤。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有些人,能毫不费力地读出你的思想……
“他们的外表和你一样,却有你没有的特殊能力……”
我的心狂跳起来。
脑海里闪现的第一个名字——43。
他又复活了吗?
难道他还有同伴?
“他们就藏在这里,在我们中间……”
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过身去。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胖子。
他正汗流浃背地坐在一张桌子前,灌了一大口可乐,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女生。
我走了过去:“你……你刚刚说什么?”
“这位同学,原来你也对特异功能感兴趣啊?请坐请坐!”胖子立刻从后面拿出一个凳子,同时塞给我一张传单:
××高中特异功能社团,专注穿墙术及其日常使用
其他培训项目包括:人体自燃、凭空消失、读心术、灵魂出窍等
社团主席:达尔文·陈
……
“这位同学,我还没说完呢,这些人就在我们中间,无处不在——但他们掌握的特异功能,普通人也可以通过后天的练习达到,这就是我们社团的伟大目标……”
坐在他面前的女生一头黑发,看起来应该是亚洲人。她的尴尬都写在脸上了,下意识地一直点头:“呀……好厉害……”
原来是个日本妹子,我终于明白为啥她能听那胖子瞎白话这么久了。
真实的日本妹子都是非常有礼貌的,她们几乎不会在别人没说完话之前打断或离开。她们的三大口头禅包括:
“好可爱啊!”
“好厉害啊!”
“好好吃啊!”
翻译成中文都等于一个字——“哦”。
眼前这个日本妹子,我打包票她在十分钟之前就想走了,一直憋着没走,真的只是因为教养好而已。
“你会读心术?”我问胖子。
“读心术我倒是不会——”胖子还没说完,我站起来就要走。
“这位同学!你等一下!”胖子一看我要走就急了,“虽然不会读心术,但我真的有特异功能!”
“哦?”我转过身看着他,“那你会啥?”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胖子神秘地冲我笑了笑,“先回来坐……”
“两位女同学怎么称呼?”胖子一边问,一边从桌子底下掏出了两瓶冰镇可乐,他先把一瓶塞到日本妹子手里。
妹子的脸一下红了,这下她更不好意思走了。
“Sa……Sayaka……”
原来日本妹子叫沙耶加,和我一样都是十一年级生。
“哎呀,你是第一个对我们协会感兴趣的日本人!”
沙耶加非常尴尬地笑了笑。
“那你怎么称呼?”胖子转头问我,把另一瓶可乐递给我。
“正黄镶白旗瓜尔佳氏容嬷嬷。”我翻了个白眼接过可乐。
“%&*%¥……么么?”胖子的舌头都绕不回来了。
“嗯,我的名字比较长。”
才不要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当我傻啊,被你认识多丢人呀。我心里想。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Dick Pound(迪克·庞德),是特异功能社团的心灵导师……”胖子摸着心口自豪地说。
“噗。”
“噗。”
沙耶加脸一红,和我同时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谜之微笑。
在英文里,Dick是“鸡鸡”的意思,Pound是捣烂的意思。
不知道别人叫他的时候,他的下体会不会跟着痛。
胖子没理我们,而是在旁边的笔记本电脑里输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大功告成地出了一口气:“好啦,两位的名字我已经登记在学校社团档案里了,恭喜两位正式成为我们的会员。”
我和沙耶加同时瞪大了眼睛:谁说我们坐下喝瓶可乐就要入社团了?
幸好我说的是假名,无所谓。想到这里,我站起来就要走。
“Wang Wangwang同学,你的名字也登记了哟,如果退出社团会影响年度考核和信誉的哟。”迪克一脸贼笑地看着我俩,“我们学校没多少亚洲人,在花名册里找到你的头像不难哟。”
还没等我的眼睛里喷出火,迪克赶紧一脸讨好地说:“本社团不用绩效考核,不用擂台比赛,不用写报告。每次聚会,比萨饮料沙拉热狗管够。夏季每月两次泳池派对,冬季每月一次滑雪,学期末免费参加社团旅游。”
听起来还是有点吸引力的。
我看了看沙耶加,她也看了看我。
“不要走,我们今年再招不到人,社团就要解散了……”迪克使劲挤着眼睛,一脸悲伤。
我叹了口气,和沙耶加又坐了下来。谁知道屁股还没坐热,迪克又把我们震了个跟斗:“既然大家聊得这么开心,那就先把社团年费交了吧,女生打五折,一人280美元。”
还要交年费?
不是说没人加入快要倒闭了吗?你怎么还敢要年费!
“280?隔壁美食社才150!”
“这位同学,科学是无价的!”
我从书包里掏出零钱包,扔了一张10块在桌上:“就这么多钱了,两个人。”
迪克想都不想就把钱收下了,又从桌子底下掏出两袋薯片递给我和沙耶加。
“你们这种伪科学还能成立社团?”我咬着薯片,一脸鄙夷地问道。
“这位同学,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迪克指了指旁边摊位一个身穿白袍、手拿《圣经》、头戴光环的学生说,“基督教都能成立社团,为什么特异功能不行?”
“迪克的老爸是这个学校的荣誉董事,他想干吗都行。”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亚洲男生从后面走过来打断了我们,一屁股坐在迪克边上。
他瞅了我和沙耶加一眼,哼了一声,问:“中国人?”
沙耶加没反应。
“呃,嗯……”我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我叫陈毅,你可以叫我达尔文。”他用标准的普通话对我说。
原来,他才是主席。
“准备好了吗?”迪克问达尔文,达尔文点了点头。
迪克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大喇叭,刺耳的声音差点把我和沙耶加震翻在地上:“女士们、先生们!为了欢迎我们特异功能社团的新成员,我,迪克·庞德,决定今天放学后,在大礼堂向大家展示我的特异功能!”
操场上的所有人都朝我们看过来。
我觉得我像个弱智。
不得不说,迪克吼这一嗓子还是有点效果的,大礼堂来了七八十人,大多数是低年级生。
迪克朝舞台一侧的两张凳子指了指:“新成员要坐到那里去。”说完就跑进后台了。
沙耶加从坐到舞台上开始脸就涨得通红。日本妹子其实不像漫画书里那么开朗,她们日常极其拘谨,一般都属于慢热型的。现在,迪克让她坐到舞台上,还要她面对这么多人,这跟要了她的命没两样。
“沙耶加,你一直都在这个学校读书吗?”我想帮她放松一下情绪,没话找话说。
“我是去年秋天9月6日入学的。”沙耶加马上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的问题。
“……”
“……”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人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那你喜欢吃日本料理吗?”我又憋出一个问题。
我真是个傻×,这不就跟问一个中国人爱不爱吃饭同样道理吗?
“……嗯。”
“那你都喜欢吃什么呢?寿司吗?刺身吗?拉面吗?”我在内心对自己翻着白眼,在傻×的路上越走越远。
“……嗯。”
好吧,我已经把我毕生积累的日文单词全说出来了。Sushi,Sashimi,Ramen,都是我爱吃的。
唯一剩下的词就是“雅咩蝶”了。
“……汪桑,你是中国人?”沙耶加犹豫了半天,问我。
“是啊,难道我长得像日本人?”
“我很喜欢中国文化……”沙耶加突然用中文跟我来了这么一句。
虽然她的发音不标准,但我还是震惊了:“你怎么会讲中文?”
“对不起,我初中开始上中文补习班,还有西班牙文和拉丁文补习班……”沙耶加脸又红了,“周末会去市区上音乐课和绘画课……”
“学霸啊!”我又一次震惊了,“那你每天得学到几点啊?”
“嗯,我一般凌晨两点才睡觉……我的志愿是考上哈佛大学……”沙耶加小声说。
要申请常春藤(美国一流名校统称),除了日常的在校成绩,特长都是加分项。
“沙耶加,你太厉害了。”我由衷地感叹道,“要是让我每天这样学,我早就累死了!”
“对不起……”沙耶加立刻不好意思地把手捂在脸上。
“各位朋友!欢迎来到特异功能协会的主场!”
礼堂一下暗下来,一束追光灯打在迪克身上。他竟然换了一身中国的道袍,头上戴了顶和尚帽,出现在舞台中央。
“一切特异功能都有一种神秘力量在背后起作用,这种力量来自浩瀚的宇宙,在地球上存在了亿万年。今天,我会和大家一起见证人类的奇迹!”
难道这小子真的有特异功能?
我咽了一口口水。
沙耶加有点害怕地朝我这边靠了靠,无意识地攥紧冒汗的手。
“各位请看我手里的扑克牌,”迪克拿出一张红桃K,“当我发动特异功能——”
迪克合上手一顿猛搓,再摊开手,红桃K变成了黑桃K。
“当人类掌握了宇宙的奥秘,”他随即又掏出一个橘子,“就能释放能量操控外界事物,包括用意念使物体移动——”
迪克手里的橘子缓缓离开了他的手,悬浮在空中。
“使物体从我们的空间消失……”迪克话音未落,橘子骤然消失在空气里。
“好厉害!”沙耶加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种能力,并不是永远没办法攀登的高峰,通过日常练习,就能够——”迪克在众目睽睽下,从舞台中升了起来,“摆脱地球自身的引力,成为更高级的生物……”
“咣当。”
我听到一声巨响,脚底下的地板震了一下。
迪克仰面朝天地跌到地上。
“你们知不知道在这里吊钢丝很危险的?”教导主任从后台冒出来,“我就知道你今年又会跑进来,才特意来看看——去年你假装‘万磁王’,还嫌被电得不够惨?”
迪克揉了揉屁股站起来,他的屁股下面除了一堆扑克牌,还有一个被压瘪的橘子。
台下人的表情像吃了屎一样,看着我们三个人。
我的脸啊,再见了。
我的智商啊,再见了。
我在夕阳下奔跑的青春啊,再见了。
各位同学!我真的不是神经病!
现在假装自己在梦游还来得及吗?能不能伪装成我是自己的双胞胎妹妹?有没有地缝可以钻进去?
什么自杀方法最快?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我宁愿选择死……也不会进什么鬼社团!我还是个纯洁的孩子啊!!!
“趁你爸爸还没发现之前,快回家吧。”教导主任叹了口气。
台下的几十人像躲瘟疫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离开了礼堂,剩下的几个人都是前排还沉浸在惊吓中没反应过来的。
傻×真的会传染啊,我闭上了眼睛。
“沙耶加,这只是我们为了招募社员的权宜之计,相信假以时日我们一定能练成超能力的……你不会抛弃我们吧?”在我抬头的时候,迪克拉着沙耶加的手真诚地说。
“呃,不会……”
我对日本女生是很服气的,在这种情况下换成我,早就一个拳头抡过去了。
“我智商有限,够不到贵社的认知门槛,今天天气不错,我有急事先走了。”我头也不回往外走。
“旺旺同学,你等一下啊,现在走了会费不退的!”
“10块钱就当我为这个社会的弱势群体做贡献了,不用找。”
“现在退社团会扣学分的——”
“我明天退学,拜拜。”
“再等等——”
“有空还是去大医院看看,保重。”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有特异功能!一次!”迪克跑到我面前竖起一根手指。
“求求你放过我。”我都快给他跪下了。
“迪克,今年横竖是招不满了。”达尔文·陈从后台走出来,懒懒地说,“走吧。”
“我不走。”
敢情这胖子也是个倔脾气。
“汪桑……要不再让迪克试试吧。要是这次没有成功,我就跟你一起走……”沙耶加一脸请求地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你还有什么本事?快使出来。”
“我会隐身术。”
胖子坐在舞台上面,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形,也不知道他是热的还是因为意识太集中而汗流浃背。
台下,坐着我和沙耶加以及几个心理承受能力巨大的吃瓜群众。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了,一分钟,十分钟……
半小时后,吃瓜群众也全走了。
我应该好好地检讨一下自己,too young too naive(太年轻太天真了)。
脑子是个好东西,真希望每个人都有一个,这样世界会更加美好。
我拉起沙耶加:“女人的青春很有限的,别浪费时间了。”
沙耶加点点头,跟我走出礼堂。
“同学,不要自暴自弃,你们还是有机会得到救赎的。”那个穿着白袍、拿着《圣经》的哥们儿看到我们一出来,立刻凑上来。
“同学,还是加入我们计算机小组吧,C语言、B语言和P语言在未来世界都比英语好用——”另一个哥们儿拿着传单向我俩扑过来,“女生额外享受Windows 2000免费升级和防火墙维护……”
“Interesting(有趣)。”
在这个时刻,我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你俩……不会真的进那个超能力社团了吧?”基督教社团的哥们儿像看智障一样看着我俩,“迪克要不是因为老爸是校董,早就被开了,只要智商高于室温的人都能看出他是傻×。”
“我每次看到迪克,都以为自己在动物园——听说去年他用他的‘超能力’跟持枪匪徒干架,结果屁股上挨了一枪,在医院躺了半个月……”计算机小组的哥们儿也凑上来吐槽,“他们社团今年连五个人都招不满,只是出来刷刷存在感而已……”
“用超能力跟持枪匪徒干架?”我疑惑地问,“为什么?”
“去年有个低年级生,在学校外面被人打劫了,对方吸粉儿吸过量了,还拿着枪——没人敢过去,迪克非说自己有超能力,子弹打不穿,要做英雄去救人——”计算机小哥哼了一声,“结果成了阿甘,说起来,他们的智商也确实比较接近。”
“难道看到自己的同学被人拿枪指着头,你们都不帮忙?”
“我们会报警,以及为他祈祷……”基督教哥们儿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不知道为啥,我突然对迪克有了一丝好感,下意识地转过头往礼堂里看了一眼——
迪克还满头大汗地坐在舞台上。
唉,要是他不那么傻,或许我们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我正这么想着,迪克突然消失了。
一瞬间。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
他还坐在舞台上,下面空无一人。
我刚刚眼花了?
“你看到了吗?”沙耶加睁大眼睛看着我。
“你也看到了?”我和沙耶加四目相对。
“感谢主,你们终于感觉到了神的召唤——”
基督教小哥还没说完,我就拉着沙耶加跑回礼堂。
“迪克消失了将近半秒钟……”沙耶加跟在我后面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