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他睡得更外香甜,她却一直没有入睡。心里是空的,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外界的一切仿佛与她无关,连感觉都变得不真切。到了三更,她似惊醒一般,或者她一直是醒着,现在只是回过神。起床、更衣、洗漱,默默地站在院中,望向天空等着黑夜一点点退去,至少她还活着,继续活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院外传来脚步声,几个小丫头端着洗漱用具走了进来,看到站在院中的青青不由吓了一跳。双方对看了很久,青青慢慢走到她们面前,接过她们手中的脸盆,如果她没有记错现在她是府上的侍女。端水的丫头愣了一下,将脸盆交到她手上,记得前几天总管好像说过王爷的饮食起居全都由眼前这个女子负责了。青青端着水正要进屋,煜安猛地冲出来,水打翻在地,她愣愣地站在那里,身体忽然被他拉进怀里。
“你在就好了,我以为你走了……”煜安紧紧搂着她,语气中还带着焦急,他怕昨天这样对她,她会气得离开。过了良久,他才发现身后的几名小丫头,她们显然是愣住了,一向喜怒无常的王爷原来还是这一面。煜安微一皱眉,冷冷地瞪了她们一眼,她们忙低下头,他微扬起唇,慢慢松开青青,既然她没有走,是不是表示她对他也是有意。青青垂着脸,没看到他欣喜的表情,顾自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脸盆,倒了一地的水溅湿了她的衣摆,没过他光着的脚丫。她冷眼看着,什么也没说,转身将脸盆交给刚才的小丫头,她好像是帮了倒忙了。
小丫头拿过脸盆,呆呆地看了她一眼,转身飞快地离开了,剩下的两个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青青什么也没有说,走进屋里乖乖地将床铺好,将床上他的衣服扔到一边,这个房间好像是她的,他怎么会在这里过夜。好像有一团团东西在脑子里旋转,她懒懒地不愿去想。煜安气恼地站在门口,他竟然被彻底无视了,愤怒地走进屋内,他看到她嫌弃地扔掉他的衣服,更加怒火中烧。不想跟她发脾气,倒霉的就成了剩下的丫头,他黑着脸瞪着她们,不耐烦地皱起眉。
“还不替本王宽更衣。”
“是。”她们战战兢兢地应着,深恨欺负刚刚新来的丫头让她端水,服侍这样的王爷寿命都会短几年。
青青默默站在一边,看着她们忙碌,煜安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里更加有火。
“你来替我穿。”
青青迟疑了一下,默默上前接替她们的工作,煜安以为她会反抗一下,谁知她这么顺从,倒显得他有些无理取闹。她拿起一件件衣服,迟疑着帮他穿到身上,这是朝服,她不知要怎么替他穿,一层又一层的比女人衣服还麻烦。她慢吞吞地替他穿着,等整套衣服完成时间过去了半个时辰,衣服穿在他身上好像有点斜了,他一点都感觉不到,心里还有几分甜蜜。他竭力隐着嘴角的笑,但就连一边的小丫头都感觉到他好转的心情。她尽着侍女该尽的职责,他不在,她呆坐阶台望着天上的浮云,他回来,她任他使唤甚至任他抱着躺在同一张床上。不愿去想什么,思想停止了,最好时间也能停下,她留在王府,把这里当成困着自己的笼子,如果离开,外面那个没有煜平的世界,她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
她很安静,每次他兴高采烈地回来看到的都是她安静坐着的画面,遥远的天空中到底有什么值得他看,他原本是喜欢她的安静,喜欢她的无恶意,但是,她对他没有太多的表情,不管他做什么,她都毫不关心,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将自己关了起来,不让外人靠近。应该觉得满足,他想,一直陪在她身边,或许有一天她会接受他。他的爱意,她感觉不到,她想不起他对她做过的事,迷惘中脑中似有声音提醒她去做什么,她逃避着,不想要面对,她想要静静地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等她肯定自己已经恢复坚强,自然会去面对应该要面对的事。
不知不觉年关将近。煜安去上朝,青青像往常一样坐在阶前,心情平复了很多,她也知道这样下去不好,但是很难鼓起勇气走出自己建的塔。管家来福在院门口迟疑着走了进来,他知道她在煜安心里的位置,也知道她不喜欢被打扰。
“青青姑娘,外面有个人找你,说你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叫狗子的。要是姑娘不想见,我去把他赶走?”
“让他进来吧。”青青淡淡地说着,世上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她还有很多朋友。
过了一会儿,来福领着狗子走到院子里,狗子抱着一卷画,远远地看到青青坐在阶台不由皱起眉,“怎么坐在地上,多凉。那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吗?”
青青抬眼看向他,慢慢站起身,“什么事?”
狗子叹了一口气,“你看你,以前已经够丑了,现在没精打采的脸色那么差,要是晚上看到别人还以为见鬼了。”
她点点头,盯着他怀里的卷轴,平白无故他怎么也附庸风雅起来。狗子握紧手中的画,半晌,将画塞进她手里,“煜平留给你的,他的后事料理完之后,他家的下人拿来给我。他们离开苏江城,恢复了自由送回原籍,好像是三王爷派人帮的忙,这是官奴最好的出路。”
青青抱紧怀里的卷轴,脸色有些苍白,“他有没有话留给我?”
狗子轻轻摇头,感伤地看着她,“他那夜回来,病情就加重了,后来宫里传来什么消息,他的病情又重了一分,有时还咳血。太医好像说过他的病拖不到来年,他是知情的。那几****都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有人来报葬。你也知道朝中的人他一个也不熟,平时和他在一起的也就我们几个,听小妹说,他离开时最放不下的是你,小妹原想来找你,他没让她那么做,和你相识一场,他已经很满足了。你手上的画,是他离开前一夜赶出来的,说是适当的时候给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适当,画我给你了,你找适当的时候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