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蒋师兄神色忧郁,一直不说话,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薛师弟,咱们这些杂务弟子境地艰难,你也看到了,以后在宗门,切记事事要小心谨慎。”
薛牧一笑,说道:“有什么了大不了的,八百年河东八百年河西,今天他们欺负咱俩,改天咱俩双倍奉还。”
他听村里的老人们讲江湖好汉的故事,背记了不少自己喜欢的词句。
蒋师兄苦笑一声,说道:“哪有那么容易。”他见薛牧气志高远,受到感染,心里的阴郁稍减,只是想到自己的绝望处境,始终高兴不起来。
薛牧问道:“那位驼背的师兄是什么人呀。”
“你是说荀师兄呀,他叫荀羽,是正式弟子里面,少有的不欺负我们的人,还有,告诉你一个秘密,荀师兄以前也是杂务弟子哦。”
“真的么,那他是怎么做到正式弟子的?”
“宗门有规定,杂务弟子不像正式弟子那样,享有专门的栽培,但是可以自行修炼,如果勤修苦练,能进阶到炼气七层,就能申请加入正式弟子了。”
“炼气七层很难么?”
“非常难!”蒋师兄抬头望向天,“对于正式弟子来说,每个月都能领到宗门发放的一颗基础丹药炼气丹,在数年内进阶炼气七层的,也寥寥无几,而对于我们杂务弟子来说,不但没有丹药辅助,而且资质差劲,想要达到炼气七层,简直难如登天,许多杂务弟子苦修数年,连炼气三层都达不到,也就死了心了,找个苦差混混日子,蹉跎岁月。”
薛牧从他语气中听到了深深的绝望,以及一丝不甘。
“那蒋师兄,你炼气几层了?”
“我啊,我加入宗门的时候,比你还小几岁,如今六年过去了,堪堪进阶到炼气五层。”
“你是咱们杂务弟子的领头,那你的修为最高咯?”
蒋师兄笑着摇了摇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们杂务弟子,唯一的盼头,就是勤奋努力,以期有朝一日成为正式弟子,不再低人一等。你刚入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赚取灵石,积攒五块灵石,就能买到本门的基础功法七宝诀,开始正式修炼了。”
“怎么赚取灵石啊?”
“去布告栏,宗内有什么任务都会发放到那里,完成任务就能获得灵石了。”
“布告栏,什么地方呀,又要受正式弟子的鸟气么?”薛牧有些郁闷,以前在村里称王称霸,来到这鬼地方处处受窝囊气。
“那倒不用!”蒋师兄这一次表情轻松许多。
来到布告栏,只见一块巨大的石碑悬浮在空中,周围没什么人看管。
蒋师兄说道:“这石碑就是布告栏了,说起来,它也算是一件法器,只是功能特殊一些而已。”
伸出手指,往石碑上一弹,顿时浮现出一些古怪的符文,蒋师兄手指不断弹动,符文一页页翻过,终于出现了一些看得懂的文字,只见上面写道:
“呷峪峰招矿石工,每月一灵石。”
“润玉阁招符篆整理工,每月二灵石。”
“御灵苑招灵兽饲养员,喂食雪蚕,每月五灵石。”
“百炼堂招炼器童子,待遇从优,艺精者来。”
“灵香楼招炼丹师,二品以上,待遇面议。”
……
一列列的写了十多条。
蒋师兄说道:“后面还有。”
一页页的翻过去,越往后面,难度越大的样子,薛牧的眼睛都看花了。
只听蒋师兄说道:“薛师弟觉得怎么样。”
薛牧摇了摇脑袋,说道:“我是一头雾水,要不你给我推荐一下。”
蒋师兄说道:“对于新来的弟子来说,许多都是做不到的,像百炼堂,灵香苑,那是想也不用想了,一般的弟子,都会去岬峪峰,虽然辛苦,熬几个月,就可以凑够灵石了。当然了,润玉阁也是不错的选择,灵石更快,只不过里面有不少正式弟子,多少会受到一些欺辱。”
薛牧无语了,卖苦力他在码头就试过了,不用再去岬峪峰自讨苦吃,润玉阁的窝囊气,他更不愿意去受,当即问道:
“这个喂食雪蚕是怎么回事,很难么?”
蒋师兄说道:“这个呀,倒也不难,雪蚕是常见的一级妖兽,蚕丝可以用来制作护甲,喂食它们也很简单,御灵苑有专门的院落,里面种植有青桑,只需要按时采摘青桑喂食就行了。”
“那这个挺好呀,为什么不选?”
“薛师弟有所不知,雪蚕身为妖兽,生命力自然顽强,而且御灵苑敢对外包招,自然难度不大,可是世事难言,万一有什么疏漏,喂死了几只,是要按价赔偿的,所以御灵苑的任务,一般很少有人领取。”
“哪有那么容易喂死的,我就选这个。”
薛牧在村里没少喂蚕,所以信心满满。
“薛师弟决定好了?”
“定了,就这个。”
“那好,把你的身份牌给我。”
薛牧掏出身份牌,蒋师兄伸手接过,往石碑上一按,身份牌上顿时浮现出一个闪亮的光点。
“你按照这个光点的指引,就能找到喂养雪蚕的地方了。”
蒋师兄叮嘱了几句,就自行离去了。
薛牧拿着身份牌,边看边走,一路上经过几个岗哨,检查的弟子见到薛牧的玉牌,流露出轻视和得意的神色,各种刁难,自不必说。
薛牧看在眼里,心中虽然不好受,却并不自怨自艾,反而更激起他的坚韧倔强。
两个时辰后,跨越了三个山峰,来到一片山腰所在。
这里四周都是繁茂的古树,遮天蔽日,看起来实在荒凉。
玉牌指示的地点就在这附近,可是一眼看去,啥都没看到,让薛牧有些嘀咕,该不会指示有误吧?
钻进树丛,继续寻找,穿过层层茂密枝叶,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只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一大片平地,有两亩的样子,种着许多桑葚,一间小草庐。
跟四周遮天蔽日的树木不同,这里与世隔绝,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只见草庐前的草地上躺着一个人,这人涎着一根毛毛草,头枕着双手,翘着腿儿打着盹。
旁边生着一个火堆,叉着一只野鸡在熏烤,滋滋的油落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听蒋师兄说起,能进御灵院的,都是修为出众的弟子,远比寻常的正式弟子要厉害得多。
薛牧心中有些犯嘀咕,慢慢走过去,那人静静的躺着,没有动静。
走得近了一些,隐隐听到呼噜声,原来这人竟然睡着了。
薛牧嘀咕:“听人说修仙的人五官都非常灵敏,怎么这人大大咧咧的睡午觉,有人靠近都不知道。”
找了个草地坐下,一边等,一边拨弄草茎打发时间。
本来不怎么饿,闻着烤鸡的香味,顿时觉得饥饿无比,又不能私自偷吃,只得郁闷的咽口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人悠悠醒来,是个十八九岁的青年,见到旁边有人,“咦”了一声,说道:
“你是?”
一边起身,一边偷偷的抹掉脸旁的口水。
“我接了布告栏上的任务,按照指引来到这里。”
薛牧将身份牌拿出来,递向对方。
那人接过薛牧的灰牌,看了一眼,还给了薛牧,没有像岗哨弟子那样流露出轻蔑或者怜悯的神色,这倒让薛牧有些意外。
只听他说道:“是薛师弟呀,我叫顾言。”
薛牧喊一声:“顾师兄。”
顾言说道:“不用客气,你来接手,可把我解脱了。”
带着他走进草庐,只见里面放着几个木盆,每个盆中都有一些蚕在啃食桑葚。
薛牧嘀咕:这蚕除了个头大一些,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呀,怎么就称为妖兽了呢。
只听顾言说道:“这些都是成熟期的雪蚕,有机会冲击冰玉蚕。你每天早晚要将他们拿到庐外放一会儿,吸收朝阳晚霞,再拿进来,按时喂食桑葚,不过一定要记住,这些雪蚕对水很敏感,千万不要喂食湿的桑葚。”
薛牧点头称是,顾言又交代了几句,将事情交接完,当即说道:“那这里就拜托薛师弟了,我一个月之后再来。”
二人走出草庐,回到草地。
顾言来到火堆旁,将烤鸡抓在手中,掰下一个鸡腿,抛给薛牧,说道:“来,尝尝。”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了。
薛牧自然不会客气,将鸡腿接住,三下五除二吃完,他早就馋得不行了。
送别了顾言,薛牧正式开始自己的蚕桑生活。
这个活儿确实非常轻松,只需要按时添加桑葚,其他的什么也不用管,可以说悠闲之极。
薛牧每日里拨草弄虫,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这一日,薛牧正在草堆中打盹,忽然听到轰轰轰的闷雷声。
睁开眼来,感觉脸颊湿润,有雨滴在往下落。
“哎呀,坏了!”
薛牧想到了什么,猛的跳了起来,奔到草庐前,只见几个木盆都沾了水,雪蚕们在里面缓缓的爬动。
这本来是放在外面吸收晚霞的,谁知打盹忘了时间,恰好又碰到了阵雨。
赶紧将它们端进草庐中,脱了外套,去擦拭里面的水分,擦了好几遍,总觉得还是不够干。
心中踌躇,索性将里面的桑葚都拿了出来,放在一旁吹晾,将雪蚕也拿了出来,放在外套上,又去擦拭沾在盆上的水分。
这一通忙活简直手忙脚乱,两个时辰后,总算料理得差不多了,雪蚕和风干的桑葚又重新放回木盆中。
蹲在地上,看着缓缓爬动的雪蚕,薛牧心中有些没底,也知不道这些蚕喝了多少水,会不会有问题。
忧心忡忡的一晚在煎熬中度过。
第二天天还没亮,薛牧就早早起来,查看盆中情形,看了一眼,心哇哇凉。
只见雪蚕都丢了魂似的,一个比一个没劲,盆底沾满了黄色的稀屎,好几只雪蚕淹在其中。
薛牧如坠深渊,这些蚕要是汪光头的倒也罢了,最多拼了性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顾师兄这人不错,交托下来的事情办成这样,怎么能交得了差。
冷静下来后,将雪蚕和桑葚分开,重新清理木盆,一边清理一边清点,八只雪蚕奄奄一息,剩下的百来只,有一大半都是病殃殃的,最后能幸存下来多少,实在是个未知数。
薛牧头大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抓脑袋,一边想办法。
兀的想到恶魔蛋,它能让独眼鸡大振雄风,能不能救活这些雪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