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得台来,才将台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一个青年人十分惹眼。
这人也不大,十八九岁,背着双手,神态幽然,一身青袍长衫迎风舞动,气度不凡。
青年人对茹父招了一下手,茹父当即说道:“好了,就这些了,再晚的就不要上来了,仙师要测试他们的资质了。”
只见青年人衣袖一挥,一面玉牌无端端的浮现在手中,玉牌灵光闪动,随着青年人手臂一挥,放射出刺目的白光,将所有孩童全都笼罩在其中。
做这些事的时候,青年人始终神色漠然,仿佛什么也不在意。
随着测试的进行,青年人“咦”了一声,这是这一声非常的轻,谁也没在意。
整个测试只进行了一瞬间,随着青年人一一招手,白光消失,玉牌又重新被收了起来。
茹父赶紧走到青年人面前,听他吩咐。
只见茹父弯着身子,一边点头,一边和青年人说着什么,薛牧注意到茹父的眼神向自己看了一眼。
说话完毕,茹父走到台沿,向大伙说道:“好了,测试结束了,大家都回去吧。”
众人疑惑不解,纷纷攘攘,询问测试的结果。
茹父只是摇头,催促大家散去,大家伙心中凉了半截,不敢对仙师有所违拗,只得丧气的散去。
薛牧二人刚要下去,茹父走了过来,对薛牧小声说道:“你留下。”
薛牧心中噔的一下,还真的找上了自己。
阿火侧头向薛牧看去,神色十分复杂。
茹父说道:“小火,你也回家去。”拉着薛牧走向台中,在青年人身旁站定。
青年人看了薛牧一眼,向茹父说道:“他父母不在么?”
茹父摇了一下头,说道:“这可为难了,也没个拿主意的人!”
薛牧小小年纪,身处陌生境地,又面对着一位传说中的仙师,心中着实紧张,可是他从小一股不服输的劲,越是紧张反而越能激起内心的胆气,当即说道:
“我自己拿自己的主意。”
二人露出意外神色,显然想不到薛牧会说出这番话来。
那青年人说道:
“那好吧,我是七宝宗的修仙者,你身负灵根,可以随我加入宗门,愿意去么?”
薛牧问道:“现在就去么?”
“立刻就去。”
“好,我去。”薛牧只思索了一瞬间,就作出了答复。
见桌旁放着一支毛笔,当即抓起外套,撕了一个布条下来,用毛笔写了一行字,拿出银票和铜板用布条包住,交给阿火,嘱咐他交给母亲,转身回到台上。
青年人淡淡的看在眼里,一言不发,待一切处理完,淡淡的说道:“走吧。”
二人随着青年人走出村子,谁也不说话,青年人专挑偏僻的小路,走了两个多时辰,来到一个偏僻的山野,这里草木环绕,不见人烟。
青年人手掌一翻,仿佛变戏法一样,手中出现一个巴掌大的小舟。
向下一抛,小舟迎风便长,变成一个水缸大的玉舟,悬浮在空中。
青年人身子一跃,轻飘飘的落在了上面,小茹跟着跃起,轻巧的站在了玉舟上,微笑着伸出小手,要拉薛牧上去。
薛牧心中复杂,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竟然没有理睬她伸出的手,自己跳了上去。
小茹收回手掌,神态莫名。
玉舟缓缓升起,猛的加快速度,向一个方向破空而去。薛牧坐在舟尾,望着家的方向渐渐远去,怔怔的掉下泪来。
一路无话,小舟飞行了三个多月,来到一片山脉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只见这片山脉广袤无比,四周全是无尽的山峰,看不到尽头,而且这些山峰光秃秃的陡峭之极,跟寻常的山岳大不相同。
薛牧连日来胸口堵着一股气,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只觉得这里的空气清凉之极,一闻之下神清气爽,连心情也开朗了些。
小舟速度变慢,渐渐的降低高度,又飞了半个多时辰,在一个山腰处落了下来。
三人下了玉舟,青年人站定身子,拿出一张符篆,向前一丢。
符篆撞在眼前的虚空上,冒出火焰,虚空中荡出一个五彩波纹。
薛牧这才发现,原来前方并不是虚空,而是有巨大的透明罩子。
符篆钻入罩子中不见了踪迹。
三人静静的等着,过了一刻钟,罩子光芒闪动,裂开了一个口子。青年人当先走进去,二人赶紧跟上。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荃师兄,你回来了。”
薛牧只觉得脑袋微微发晕,不自禁的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前的景观已经变了样。
光秃秃的山崖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葱茸的绿野,绿野上有一个巨大的山门,由巨石磊叠而成,山门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子:“七宝宗”,巨石上有些坑坑洼洼的岁月痕迹,显得非常沧桑。
门前站着一个方脸汉子,三四十岁,正是说话之人。
青年人说道:“今日是你看守山门呀,元师弟。”
他的年龄明明比汉子小得多,竟然称呼对方为师弟,而对方神态恭敬,没有一点不悦的神色。
只见二人聊了几句,方脸汉子低沉着声音说道:
“荃师兄远途劳累了,先去休息吧,这两个弟子就交给我了。”
青年人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
方脸汉子目送着对方离开,等彻底消失在视野中,这才回过头来,看了二人一眼,生硬的说道:“跟我来。”
语气和刚才判若两人。
只见他一抬手,抛出一个圆盘,圆盘光芒闪动,迅速变大,原来是一个磨盘。
汉子一跃跳了上去。
这磨盘停得很高,二人只能爬上去,不等二人站稳,磨盘发出奇怪的声音,向一个方向缓缓飞去。
这磨盘乘坐起来明显比玉舟差许多,不仅声音大,而且摇摇摆摆,飞得很不平稳。
磨盘飞向一个偏僻的山脚,那里稀稀拉拉的盖着几座石屋。
方脸汉子远远的发出啸声,石屋中立刻有人迎了出来,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子。
磨盘飞近,男子弯下身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叫一声“元师兄。”
方脸汉子瞥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道:“有一个新来的杂务弟子,交给你处理了。”转头向薛牧看去。
薛牧一言不发,从磨盘跳下。
男子说道:“是。”
方脸汉子理也没理,催动磨盘离开了。
男子始终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态,目送方脸汉子离开,这才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对薛牧说道:
“师弟怎么称呼?”
“我叫薛牧。”
薛牧见这人脸有正气,又带着呆板,和阿火有些相似。
“薛师弟呀,我叫蒋川,是专职管理杂务弟子的,你就称呼我蒋师兄吧,我先带你去领身份牌。”
在蒋川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一个阁楼。
阁楼宽大,匾额上写着“启灵”二字。
阁楼前排着队伍,看起来都是刚入门,前来办理手续的弟子。
薛牧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小茹的身影,有些失望。
蒋川带着薛牧站在队伍中,紧闭着嘴巴神情肃厉,看起来有些不自在。
薛牧内心嘀咕,这位蒋师兄明显入门许久了,怎么来个地方都这么拘谨,正疑惑间,只听有人大声喊道:
“是蒋师弟呀,又带杂务弟子来报到么?”
薛牧扭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个光头,身材臃肿,表情戏谑,相当没礼貌的样子。
蒋川点头说道:“是,汪师兄。”
光头汪走上几步,又道:
“这些杂务弟子资质这么差,招进来有个屁用,要我说,还不如都别招了,也免得浪费粮食,你说是不是?”
蒋川脸上红白交错,神色黯然,苦笑着点头。
光头汪嘿嘿一笑,相当得意,说道:“好了,别傻站在那里了,乌婶今天也不知跑哪里去了,地都没人打扫,你看看多脏。”
蒋川说道:“是,我来打扫一下。”
汪师兄哈哈笑道:“那怎么好意思,你虽然是杂务弟子,好歹也算是个弟子,怎么能干仆妇的活。”
“没关系的。”
“这样吧,要不我帮你一起干。”
“不用了。”
“别客气嘛!”
“真不用。”
“哈哈,那好,蒋师弟这么谦让,我就不勉强了。”
光头汪意得志满,一边说,一边拍对方的肩膀。
排队的都是新入门的弟子,不知道什么情况,都愕然的看着这一切,只听有人小声说道:
“这是杂务弟子,身份比咱们正式弟子低一级。”
“哦,怪不得。”
薛牧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感觉世界观都被刷新了,以前待在村子里什么都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远比想象中要残酷。
蒋师兄受辱,等于自己被打脸,以薛牧的性子,如何能忍。
他哈哈一笑,也拿了个扫把,说道:“蒋师兄,咱俩一起扫。”
光头汪立刻喊道:“你小子干什么,谁让你出来的的?”
薛牧说道:“我也是杂务弟子,我在村里扫地最在行了,什么鸡窝狗窝,茅厕粪坑的,统统都是由我来打扫。”一边说,一边笑呵呵的抹了抹脸上的灰尘,他胆大脸皮厚,说这些话时大大方方,没有一点拘谨模样。
汪师兄听他说将这里比作粪坑,心中大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给我滚下去。”
薛牧呵的一笑,说道:
“汪师兄,这就是你不对了,我虽然是杂务弟子,怎么也是七宝宗的一员,也有权利为宗门出一份力呀,你怎么能不允许我清理宗门呢,你们说,是不是?”
光头汪师兄气急败坏,可是又不知该怎么反驳,他擅长的只是欺压弱者,要说到巧舌如簧,又怎么比得上薛牧这个泼皮。
众人见汪师兄吃瘪,都一言不发,谁也不敢附和薛牧的话。
只听一个人说道:“好了,吵闹什么,轮到你了,来领身份牌吧。”
薛牧走过去,只见发放身份牌的也是一个年轻弟子。这人的腰弯得很低,驼着背,显然身有残疾。
他问了薛牧的名字,递出来一个玉牌,说道:“这就是你的身份牌了。”顿了一下,又说道:“因为不是正式弟子,所以不发放法器功法和基础丹药。”
薛牧点了一下头,将玉牌接在手中,他也注意到了,别人的玉牌都是白色的,而且还领了一个小瓶,一本书和青色小剑,唯独自己,就只有一块暗淡的灰色玉牌。
他心中郁闷,面子上却不认输,将玉牌玩味着抛了抛,这才收入口袋。
驼背弟子面无表情,说道:“好了,下一个。”
……